《迷案集3》沉默的戏剧

33、绝代芳华（十五）

　　江浩瀚费尽心机没能将这次的新闻压下去，关于陈招娣的传言愈演愈烈，金百合的颁奖礼近在眼前，赵棠这几天的情绪越来越失控，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在打量她，连凌导看她的眼神也越发审视。
　　更有几次她离开片场的时候，有几位粉丝朝着她的保姆车大喊陈招娣的名字。
　　网上的主流言论甚至认为赵棠并不会演戏，真正将赵棠这个名字打出名堂的人是陈招娣，前期的赵棠不过是凭借二流演技运气好拿了两个奖项。
　　陈招娣天赋异禀，赵棠乏善可陈。
　　赵棠恨得咬牙切齿，说她不会演戏，是有史以来对她最大的侮辱。
　　江浩瀚只以为她心烦意乱，她担心赵棠露出马脚，特意向剧组请了几天假，还给谭可可也放了假，他让赵棠在家里好好沉一沉心，准备几天后的金百合颁奖礼。
　　赵棠待在家里也没有闲着，她反复研究《绝世芳华》的剧本，几乎要将那叠纸盘烂。
　　江浩瀚想了很多天，见赵棠疯魔一般钻研剧本，终于在某一天对赵棠说：“要不然，拍完这一部就算了吧。”
　　赵棠猛然看向他，蹙眉道：“算了？什么算了？”
　　“到今天为止已经够了，这么搞下去迟早会穿帮，你隐退吧，我帮你撮合顾思谦，他对你有意思，你应该好好把握，就算够不上顾家，我还有其他的人选。”
　　赵棠禁不住浑身颤抖：“你也觉得我不会演戏？”
　　“你当然会演戏，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演员，你只花了一年时间不仅学会了演戏，你还把赵棠演得惟妙惟肖，这么多年了，谁敢说一句你是假的？”江浩瀚语气坚定道，“如果最开始遇到你，你会比赵棠达到更高的成就，陈招娣这个名字将永远载入史册！”
　　赵棠笑了，她笑得浑身颤抖，笑得无比疯癫，她从酒柜里拿出酒，起开盖子对着酒瓶喝，她指着江浩瀚说：“你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大傻子！”
　　江浩瀚拧着眉：“你发什么疯？”
　　赵棠哈哈笑：“你根本不懂演戏，你连看戏都不懂，你就是个王八羔子大傻蛋！”
　　“神经病！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清醒清醒吧！”赵棠疯魔的样子吓到了江浩瀚，他感觉到这场游戏已经走到结局了。
　　赵棠喝了一瓶酒，放肆地大哭了一场，她吹着风略微清醒一些之后打车去了片场。
　　剧组已经收工了，还有少数工作人员在收拾片场，凌导在一台老式录音机前调试音带，赵棠喝了酒，醉醺醺向他走去。
　　凌导愣了一下，说：“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喝酒了？”
　　赵棠就地坐下，在舞台中央抱着录音机低低啜泣。
　　凌导却不恼，他也跟着盘腿坐好，低笑道：“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嘛，咱们正拍到李芳人生最迷茫的那一阵，该是这个模样，等过了这个坎她的心智就慢慢强大起来，然后势如破竹。”
　　赵棠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搓了搓脸问：“凌导，你觉得我是赵棠还是陈招娣？”
　　凌导笑而不语，只摇了摇头。
　　“我出道的时候面试过你的戏，你没选我当女主角，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会儿其实我选了你当女二号，江浩瀚不肯，他想你一鸣惊人，你也确实做到了。”凌导笑，“你想上我的戏不会只是为了弥补缺憾吧？”
　　赵棠摇头：“我想演好戏，演戏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好像在活另一种人生，除了角色本身的情绪，我自己也觉得好有趣，就好像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只有好的剧本才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凌导沉思了很久，才说：“其实陈招娣这个名字更适合我这部戏，她和李芳一样，更贴近普通人，更有反差感，但是除了名字，其他都不适合，你才是我的首选，赵棠才是我的首选。”
　　赵棠怔愣地看着凌导。
　　凌导喃喃道：“其实演技合格之后就再无高低之分，你演了那么多戏就该知道，所有角色，所有演员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就是你，陈招娣就是陈招娣，你们始终不是一个人。”
　　赵棠擦去眼角的泪水，对凌导说：“对不起，我可能要辜负这部戏了。”
　　“你怎么这么说？”
　　“我要拿回自己的名字。”赵棠站起身，背影决绝地离开舞台。
　　*** ***
　　金百合颁奖礼的当天。
　　造型团队为赵棠量身打造了晚礼服，那是一件金色开衩抹胸长裙，裙子上嵌满了水晶，在强光底下显得流光溢彩，仿佛金袍加身般富丽堂皇。
　　赵棠身材高挑，气质超脱，穿鎏金长裙更显高贵傲气。
　　在妆容和造型全部搞定之后，谭可可接到江浩瀚催促的电话。
　　赵棠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对谭可可说：“告诉江浩瀚，让他亲自来接我，否则颁奖礼我不去了。”
　　谭可可惊恐万分，但还是如实转告了江浩瀚，江浩瀚在电话里将谭可可大骂一通。
　　挂了电话后，赵棠对谭可可粲然一笑：“可可，你可以下班了，这里所有人，全部下班。”
　　“棠姐，颁奖礼马上就开始了，你是不是对造型不满意，我们还来得及......”
　　赵棠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全员下班，五分钟之内我不要在这里看到任何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即刻收拾东西，手忙脚乱地离开。
　　半个小时后，江浩瀚驱车前来，他推门而去，对赵棠破口大骂：“你搞什么？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难道我不去，该颁给我的奖就不颁了吗？”赵棠递给他一杯威士忌，“我想了几天，我觉得你说得对，演完这一场，你我就分道扬镳吧，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江浩瀚面色一紧，半晌他心情沉重道：“预祝你后半生一帆风顺。”
　　两人碰了一下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江浩瀚放下酒杯，说：“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赵棠苦着脸道：“你吃了药还是别开车比较好吧。”
　　江浩瀚甩了甩脑袋，他晕晕乎乎地看着赵棠，眼神迷离道：“什么吃药？你在说什么？”
　　赵棠仰首挺胸走到镜子前，仔细观察自己的仪容，她缓缓将口红擦掉，将盘好的头发放下，只简单梳了一个马尾。
　　等她整理好仪容之时，江浩瀚已经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 ***
　　今天有金百合颁奖礼的直播，顾庭希提前了半小时关门，他难得违规一次，却被南宫繁伽逮了个正着，南宫好心买了他喜欢的卤味来看他，结果却发现这小子身为店长带头摸鱼，简直是无法无天。
　　顾庭希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还趁热打铁向南宫请两个礼拜假，他要和韩琛出门旅游。
　　南宫当时脸就黑了，阴阳怪气地说：“干脆书店歇业吧，都别干了。”
　　“也不是不行啊，歇业两周，让小妹也放个长假。”顾庭希说。
　　“你这个臭小子！”南宫瞬间把修养抛到西伯利亚，他撩起衬衫袖子，大步冲向顾庭希，顾庭希一个激灵立马转身跑，没走出两步就被南宫擒住，南宫将他按在怀里用力掐他的脸，顾庭希痛得龇牙咧嘴，用求救的眼神看韩琛，嘴里可怜巴巴地喊：“琛哥，救命！”
　　韩琛把碗筷摆上桌，无奈道：“吃饭了。”
　　南宫冷笑放开顾庭希，顾庭希头发凌乱，衣服也皱得乱七八糟，脸上更是红了一大片，反观南宫瞬间就恢复了斯文，衣冠楚楚坐到桌前。
　　顾庭希狠狠咬了口牛肉，对韩琛瞪眼：“你都不知道帮我！”
　　南宫嗤笑：“你丢不丢人，打输了还告状，圆圆小孩儿？”
　　顾庭希撇了撇嘴，撒气似的吃饭。
　　南宫还要说他，韩琛抿了抿嘴：“南宫，不要得理不饶人，他脸都被你掐红了。”
　　“就是啊。”顾庭希心情一瞬间由阴转晴，他把ipad竖在一旁，打开金百合颁奖礼的直播信号。
　　南宫摇头：“吃饭看什么电视？坏毛病。”
　　顾庭希不理他，反而问道：“我哥怎么跑去投资电影了，南宫你知道吗？”
　　南宫沉默片刻，他看了眼韩琛，见他没什么反应，便缓缓说道：“是我问你哥借了点钱，以顾氏集团的名义投的。”
　　顾庭希愣了愣：“你搞什么名堂？”
　　南宫不出声，专心吃饭。
　　顾庭希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他紧张地问：“赵棠网上那些黑料不会是你爆出来的吧？”
　　南宫大惊失色：“别胡说八道，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清清白白。”
　　顾庭希狐疑地看着他。
　　“不过那张寻人启事是我发的，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
　　顾庭希不疑有他，南宫这人虽然蔫坏，但顾庭希不觉得他会隐瞒自己，他对自己人向来都是坏的磊落。
　　“你为什么投她电影？”
　　南宫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半晌才说：“我是亚马逊森林里最美丽的蝴蝶。”
　　顾庭希：“......”
　　小妹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顾庭希接起电话，小妹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说：“赵棠没去颁奖礼，她开了直播，店长你快点打开看！”
　　顾庭希一头雾水，在ipad上打开小妹给的链接。
　　一个素颜女孩出现在屏幕前，她目光怯怯地看着镜头，顾庭希一瞬间就想起了寻人启事上陈招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