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案集3》沉默的戏剧

31、绝代芳华（十三）

　　赵棠砸了手里的ipad，谭可可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小声安慰赵棠说：“棠姐，不要再看了，新闻里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喝点水吧，一会儿凌导就过来了。”
　　赵棠坐在会议室里，她深吸了口气，对谭可可说：“还有时间，你帮我卸妆。”
　　“卸妆？”谭可可为难道，“现在？”
　　“凌导喜欢素净的面孔。”赵棠拿出纸巾擦去口红，催促道，“快点。”
　　谭可可忙不迭地答应，她帮赵棠卸妆的同时，无意识地走了神，如今整个圈子都在传赵棠是陈招娣假冒的，真正的赵棠已经在2010年过世了，谭可可跟了赵棠三年，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可被新闻这么一渲染，她也开始觉得眼前的赵棠可疑，除了万年不变的江浩瀚，赵棠身边的助理每两三年就会换一轮，圈子里也没有十分交好的朋友，以前她觉得赵棠高傲，可如今再看却觉得她是刻意躲闪。
　　谭可可心不在焉，指甲一不小心抓伤了赵棠的眼皮，赵棠疼得嘶了一声，谭可可惊出一身冷汗，即刻退后半步，嘴里连连道歉。
　　赵棠正要发火，江浩瀚砰的推开了门，火气在她之上。
　　赵棠沉下脸问：“怎么了？”
　　“凌导不来了。”江浩瀚插着腰怒气冲冲道，“《绝代芳华》黄了！投资方撤资了！”
　　凌导的戏出了名易拿奖但不赚钱，请演员容易拉投资难，他向来喜欢用新人，但这部《绝代芳华》讲的是著名影后的传奇一生，他打算请两个女演员分别饰演主角不同时期，两人戏份不相伯仲，赵棠作为六冠影后与新人共番已经是让了一大步，但是投资方听说女主角是她立刻就跑了，最近关于赵棠的传闻甚嚣尘上，连凌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江浩瀚冷静了一会儿，对赵棠说：“还有机会，下个月金百合奖如果你能再拿影后，一定会有新的投资方出现！”
　　赵棠对谭可可使了个眼色，谭可可立刻离开会议室。
　　谭可可走后，赵棠说：“这部戏投资差多少，我出。”
　　江浩瀚错愕道：“你出？”半晌他嗤笑起来：“那些可不是你的钱。”
　　赵棠面色微凛，她拿起口红再次涂抹自己的嘴唇。
　　“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比起钱我更喜欢荣誉，但是这也不代表我愿意亏得血本无归。”江浩瀚走到赵棠身旁，弯腰在她耳边说，“你这股疯劲儿越来越像赵棠了。”
　　*** ***
　　老城区的破旧写字楼里，凌导在那里买了一层楼开工作室，这一开就是三十年，从新楼变成危楼，从一间十平米的房间变成一整层楼。
　　凌导如今六十，他刚过完大寿，立刻又投入电影的筹备中，他日常也穿工装马甲，时常用的老物件他都随身带，换了新的怎么也用不习惯，就好像这栋楼，就得在这儿工作他才安心。
　　凌导对南宫繁伽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事实上他对这个年轻男人始终没有好感。
　　他的容貌美得过于盛气凌人，也丝毫不知收敛，个性更是轻佻古怪。
　　凌导这个人最不喜欢与众不同，他喜欢的是有涵养并且内敛的人。
　　就如同他的电影，总是像海水一般平静又深邃，却在潜移默化间悄悄酝酿狂风暴雨。
　　南宫繁伽代表顾氏集团过来谈电影投资方案，他把授权书摆在桌子上，对凌导说：“女演员你打算用谁？”
　　凌导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他慢慢和南宫解释，南宫似乎在听他说话，但又显得十分漫不经心，凌导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却没有停下解说的意思，依旧一点点的把话说完。
　　南宫问：“投资回报率是多少？”
　　凌导面色难堪：“我们讲得是艺术。”
　　“到底是多少？”
　　“稍等，我叫财务过来跟你说。”凌导喝了口茶，慢吞吞拨出电话。
　　南宫笑了一下：“我不懂艺术，你不懂算账，我们一起拍电影岂不是更加合作无间？与其我在这里假惺惺和你谈艺术，浪费彼此时间，不如我们爽快一点把细节敲定。”
　　南宫说的话字字都是大实话，凌导见过许多投资商自诩艺术家，和他头头是道的对话，一转眼却还是盯着几个铜板不放，他入行三十多年，不是不知道圈子里的规矩，他也不认为自己是这一行里面最有影响力的导演，否则也不会时至今日还要为拉投资费神。
　　凌导点点头：“等财务过来，咱们一起看看。”
　　“其实呢，投资回报率是小问题，我只有一个条件，女演员要用赵棠。”
　　凌导神色震惊，他呐呐道：“你确定？”
　　“当然，我们老板是她粉丝。”南宫繁伽展颜一笑。
　　凌导大喜过望，他站起身与南宫握了握手：“这样就最好了，其实我也属意她，十几年前我曾经有部电影打算找她，最后阴差阳错没拍成，后来她演技越来越木讷，我也就断了这个心思，不过我最近见过她，她眼里的光还在，我决心再与她合作，我知道最近外面有些不好的传闻，但是这跟咱们拍电影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瓜皮！
　　南宫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心说跟你当然没关系，亏本的是投资商。
　　“为了控制预算，我要跟进拍摄进程。”
　　凌导絮絮说：“其实我们的投资大部分会花在道具和布景上面，至于......”
　　南宫打断他：“你放心，我不会指手画脚，我只在现场看看，免得老板问起来我一问三不知。”
　　凌导迟疑半晌，不情不愿地说：“那也行吧。”
　　*** ***
　　最近报纸和新闻里经常出现赵棠的名字，赵棠的新电影《绝世芳华》顺利开拍，金百合奖下周颁奖，而关于赵棠替身传闻的热度也逐渐下落，追光者的帖子再一次被删除。
　　赵棠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轨迹上，顾庭希也向往常一样生活，他最近又迷上了看旅游杂志，琢磨着要和韩琛出去旅游，上次去菠萝蜜酒店玩得不好，下回他们自己出去，得挑个悠闲的地方好好住上几天。
　　顾庭希在杂志上圈了几个地方，打算问问韩琛想去哪里，正在出神之际，田斌不知道何时进了书店。
　　他温温地笑：“我来买书。”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庭希点点头说：“你随意。”
　　田斌象征性地拿了几本书，他拿去给顾庭希结账，顺口问道：“我听说顾氏集团投资了赵棠的新电影，你哥打算进军娱乐圈？”
　　顾庭希一愣，他摇头：“我没听说。”
　　田斌见他满脸怔愣不像是装的，便说：“原来你也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什么打算？准备一直窝在这间书店？”
　　“有什么不好？”
　　“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去顾氏集团帮忙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懒懒散散的，也得学学交际了。”
　　顾庭希憋不住火气，冷冷说：“我不骂你就是会交际了。”
　　田斌咧嘴一笑：“这才像你。”
　　“有毛病！”顾庭希结完账，恰见韩琛从地下室出来，他立刻将田斌抛到脑后，拿着杂志跑向韩琛，觍着脸说：“琛哥，我选了几个地方，你看看你想去哪里玩。”
　　韩琛摸摸他的脑袋，从他手里接过杂志，淡淡说：“我想想再告诉你。”
　　“好啊，那你快一点想，再晚我就要开学了。”
　　两人贴在一起亲昵的说话，田斌站在原地一直不走，他一眼不眨盯着顾庭希，直到两人分开，田斌才假意要离开，他慢吞吞地将书装进袋子里，对缓缓回来的顾庭希说：“这个袋子会不会破？”
　　顾庭希又拿了个袋子给他，田斌笑嘻嘻地说：“你想出去旅游啊，我有好推荐啊，不如我们一起去啊。”
　　“我们二人世界谈恋爱，你凑什么热闹？”
　　田斌没想到顾庭希这么直接，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喉头哽动半晌才得以发出声音：“我以为是自己想错了，顾大哥知道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走走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田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开书店，他提着纸袋回到停车场，随手将袋子扔到后座，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驾驶位上正在玩手机的孙小五嗤笑道：“你这幅死样子，铁定又是顾庭希给你气受了，你也是活该，他如今一穷二白的，你还搭理他干嘛，小心惹得一身骚。”
　　田斌说：“那天顾庭希和赵棠吵了几句，转眼顾氏集团就投资赵棠新电影，你说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小五随口说：“反正肯定不是替顾庭希出气，顾思谦多精啊，不会拿钱出来斗气的。”
　　田斌琢磨道：“你是说这笔生意有钱赚？”
　　孙小五的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恐怕也难。”
　　“先不说这些，你帮我查个人。”田斌沉吟道，“是顾庭希书店的副店长，顾庭希叫他琛哥，好像是姓韩，你帮我查清楚他，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不是不行，不过查他干嘛？”
　　田斌咬牙切齿道：“我要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