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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醉酒 ...

  •   “我,我要揪出背后之人,还这里太平!”秦九安拎着酒壶,脸颊泛红,指着齐濂恶狠狠道。

      齐濂抬手拍掉他的手指,说话间打了几个酒嗝:“揪出他们!天杀的父母官,没一个好东西!”

      眼看局势越发混乱,保不准这几人再吐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还算清醒的云濯和陈茵认命地准备把众人架回房。

      费了好半天功夫,收拾完残局的两人刚松口气准备歇息,一回身,撞上了走路打晃的小师弟。

      陈茵惊讶出声:“小师弟,不好好躺着怎的又跑出来了?”

      “我没醉!我还能喝!”

      云濯无奈,“师妹,你先歇息,我扶他回去。”

      混杂着浓烈酒香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耳侧,秦九安软趴趴地倒在云濯身上,嘴里嘟嘟囔囔。

      云濯使力抻了一下秦九安的胳膊,看着高高瘦瘦,重量怪实诚的。“下次不许再喝这么多了。”

      本来没反应的秦九安突然抬起头来,“我没喝!”整个人说着就要挣脱云濯的钳制去拿酒。云濯被带得一歪,一急一怒,毫不留情地拧过秦九安一只手腕,“啪”清脆一声,另一只手拍在了秦九安脑门上。

      秦九安满脑袋的混沌被这一巴掌拍匀了,加上手腕传来的剧痛,他慢半拍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瞬间钉在了原地,眨眨眼含糊道:“哦,好。”

      “回房,睡觉。”

      折腾了好一会儿,云濯总算把这厮挪到了床上,刚转身要走,结果腰间一股阻力,把他扯了回去。

      罪魁祸首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他腰带的一头,单纯憨直地笑。

      秦九安其实留有一丝丝的神智,可他还是低估了这酒的烈性。那点微不足道的理智被逐渐升腾的酒精给侵蚀得分毫全无,行事全靠烧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和身体的本能。

      “师兄,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你为什么会不高兴?”

      云濯从他手里拽过自己的腰带,不欲搭理这醉鬼,正要离开,听到这句话募地停下了脚步。

      秦九安盯着云濯的背影,一双眼眸因为酒精作用蒸得雾蒙蒙的,乍一看倒像是受了委屈,连同那下撇的嘴角。

      “我没有不高兴。”云濯并不看他,淡淡解释了一句。

      脑子迷蒙的秦九安直觉师兄在骗他,这下是真委屈:“可你那天就是不高兴。”

      云濯有些烦躁,不耐地回过身重复道:“真的没有,你……”

      剩下的话语吞回了唇齿间,看见两眼汪汪的秦九安,云濯刚冒出的一点火气就被浇灭了。

      也是,同一个醉鬼讲什么道理,较什么真。云濯啊云濯,你也真是越活越不懂事了。

      “你别哭啊,我真的没有不高兴,只不过想起一点不好的回忆罢了。”

      云濯退回去,动作轻柔地抹去秦九安眼角要落不落的一滴泪。

      柔软的指腹捻过眼角,云濯的脸放大又拉远,秦九安试图反应,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张,看上去更傻气了。

      云濯笑了,纯是被自家小师弟折腾笑的。

      “我以前刚出山门时同你一样,总觉得要拯救世间疾苦,要成为万人景仰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说也不听。”

      “可人总会在自己心软的地方摔一跤。”云濯撩起袖子,眼神复杂,手腕上赫然横亘着一条蜿蜒的伤疤。

      秦九安的视线跟随过去,顿了一会儿,他的手开始顺着青筋脉络缓缓上移,在触到那道疤时一把握住了云濯的手腕,掌心燥热。

      “师兄,我给你吹一下,就不疼了。”

      略带稚气的话语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云濯的心尖,“早就不疼了。”

      秦九安却只接收到“疼”这一个字,他记起小时候自己学骑车不慎摔倒,膝盖蹭破流血。孤儿院的护士姐姐消完毒后,轻轻吹了几下伤口,告诉他:“吹一吹就不疼啦。”

      幼小的自己将这句话记得很牢,长大后每次受伤,他都会对着伤口吹气,好像真的减轻了不少疼痛。

      秦九安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拉过云濯的手腕,神情认真,“呼,呼……”他吹了吹,摩挲着疤痕,末了不忘邀功道:“这下不疼了吧。”

      本已没了感觉的伤疤被吹出酥麻的痒意,云濯略不自在,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揉了一把秦九安乱蓬蓬的头发,开怀一笑:“嗯,九安真厉害。”

      如愿得到夸奖的秦九安舒服了,倒在床上后品了好几遍云濯的那句话,早忘了自己最初的问题。

      嘿嘿,师兄夸我厉害耶,我果然没让师兄失望!

      见秦九安独自傻乐,云濯沉吟片刻,还是多叮嘱了一句:“九安,善意与真心并不是可以随意交付的。一时的心软和微薄的好意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

      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荡开,云濯偏头一看,笑出了声。

      原来秦九安早已会周公去了,这会睡得香甜。他长眉微拧,衬出几分凶相,与下半张圆润无害的睡颜显得不搭。

      云濯凝视了片刻,伸手抚平了秦九安蹙起的眉尖,拨开黏在额头的发丝,又替人裹好被子,方才离去。

      一夜无梦。

      宿醉的后果就是秦九安第二天起来揉着钝痛的额角,行走间天旋地转,一整个晕乎乎的。

      桌上有冷掉的茶水,秦九安嗓子干得发疼,顾不上许多,提起茶壶就要灌。

      “等一下。”

      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云濯站在门口,端了一碗温热的醒酒汤,另一只手拎着食盒,大步走了过来。

      秦九安大脑宕机,动作一滞,冰凉的茶水当即浇了下来,白色布袍上晕开了一片微黄的水渍。

      “师兄,你怎么来了?”秦九安手忙脚乱地擦了把脸,懊恼地整理着衣服。

      啧,刚换上不久的布袍,又得洗了。

      云濯放下手里的东西,取走他手里的茶壶,将醒酒汤推过去:“晨起不宜喝冷茶,你需要的是醒酒汤。”

      说到这个,秦九安更懊恼了。昨夜他一时贪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也不知道自己喝酒断片。这会看见云濯,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片段,却想不起来更多了。

      唯一肯定的是,他好像醉得厉害,还被云濯糊了一巴掌。

      秦九安小心接过来,啜了几口,忍不住凑到云濯跟前:“师兄,我昨晚,没干什么吧?”

      “你觉得呢?”云濯一脸坦然,慢条斯理地打开食盒,取了一块米糕嚼着。

      “我觉得,肯定什么都没干。”他瞧不出云濯别的情绪,但看上去挺冷静,也放下了心,没惹到师兄就好。

      好不容易和好,自己总不能一直犯傻。

      “怎么样师兄,这家店的甜米糕不错吧?米糕甜糯有嚼劲,配上桂香悠长的特色熟水,可谓口齿回甘。”

      云濯的确好一口甜,秦九安一早就摸清了师门众人的偏好,那天临走时特意安排了一番,意图示好。

      “嗯,的确不错。快吃吧,今日,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云濯催促道。

      ……

      黏上去的胡须依旧刺挠,秦九安还是不适应,他撇撇嘴,身上套了件宽大破烂的粗布袍子。

      身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聚在一起闲谈,一男子乐道:“县太爷说了,运完这批货,咱就能拿到工钱了。”

      “但愿吧,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谈笑间,几个官差晃着鞭子过来吆喝道:“那边的几个,过来,把这些货搬到板车上去。”

      秦九安皱起眉,刚要说什么,同样打扮的云濯二话不说拉过他,“走,去搬东西。”

      “师兄,他们究竟运的什么东西啊?我们不是要想办法接近县令吗?”秦九安压低声音,捂嘴假装咳嗽避过官差的视线。

      云濯捆好背绳,示意秦九安在后边搭把劲,“跟着他们就是。”

      板车轱辘压过碎石滩,青石桥,绕过小街巷,停在了县衙后门口。

      “赶紧把东西推进去,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发钱,拿到后就都散了。”看守的衙役冷着脸打开门,催促道。

      秦九安暗暗记下路线,他们一路过来甚少见到百姓,想来该是这县令特意选的路段。

      而且板车上的物件颇沉,用黑色的布料遮着,无法探知其面目。这些货物,一定不简单。

      进到后院,众人东倒西歪地坐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喘着粗气,累到话都说不出来。

      云濯靠在板车上,观察了一圈后院的构造后开始闭目小憩,不见半分急躁。

      秦九安做不到像师兄那般放松,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时间,打起十分精神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根据小说定论,像他们目前这种境况,下一步十分有可能被杀人灭口,运送的货物不是私盐,粮食,就是军工,反正是沾了就活不得的东西。

      “五百四十五……五百四十六……”

      哒哒—

      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秦久安立马翻身坐起,来了!

      一位身着素袍,模样儒雅的中年男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来,身后的衙役亦步亦趋:“都起来了,师爷来了,还不请见!”

      “草民见过师爷!”一群只围着一亩三分地转悠的庄稼汉顿时慌了,平日里哪能见到县里的官人,今天也算开眼了。

      师爷笑眯眯地摆摆手:“不必,这几日辛苦诸位了,领了工钱大家就回吧。”

      “王大海,五钱!”

      “刘庆,十五钱!”

      那衙役唤人一个个前来领钱,秦九安有些不安,他与师兄的确干了两天活,但并不在名册之上,万一露馅,该怎么逃出去呢?

      他瞄了眼云濯,师兄倒像是气定神闲,还有心情祝贺他人。

      感受到秦九安的目光,云濯看过来,不动声色地颔首,“放心,不会有事的。”

      奇迹般的,秦九安竟读懂了云濯的眼神,吊着的心平静下来,师兄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云伍,八钱!”

      “秦立业,五钱!”

      果然,云濯早有准备,他学着别人的样子,佯装激动地接过自己的工钱,口中连连道谢。

      秦九安紧随其后,拿到铜钱的那一刻真情流露,手都有些抖。

      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拿到了钱!

      拿到钱的工人全被衙役请了出去,秦九安揣着那点血汗钱,离开县衙后凑近问道:“现在怎么办,师兄?”

      “你看。”

      云濯摊开手掌,手心里静静躺着几枚铜板,泛着细密的光。

      秦九安拿起一枚仔细端详,翻过来翻过去也没瞧出个所以然,呆愣愣道:“怎么了?”

      “看不见就闻。”云濯忍不住调笑了句,秦九安还真吸着鼻子闻了闻,“闻出什么了吗?”

      “硝烟味!”秦九安瞳孔放大,再三确认后惊恐出声,上面残留的一丝气味,足够他闻出那正是烟花燃放会产生的硝烟味。

      云濯轻笑,没想到真被小师弟闻了出来。“你看,这铜板的边角夹着一些黑色的颗粒物,那个衙役指甲缝,鞋靴上皆沾有黑灰。”

      “我原也没多想,直到我转身一缕风带过,极淡的硝烟味散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秦九安咽下一口气,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所以,那批货物是火药!”

      风乍起,天际隐有乌云蔽日之意,路上的摊贩手脚忙碌,“这冬月的天,也太不正常了。”

      “要变天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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