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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刚猛江家拳,神仙逍遥游 ...

  •   蝶儿和江亦枫住在牛家村,一住已是十日有余。每天二人只是在牛家村到处闲逛,欣赏秋季的乡村田园风景。相比乌云坡的荒无人烟,牛家村简直可以说是人声鼎沸。村里有一条河,自南山脚下绵延而下,河水干净,欢快流淌。虽已是秋日,天色微凉,但河边仍有妇女洗涤衣物,有儿童在河内玩耍。那些淘气的村里孩子,还穿着凉鞋到处乱跑。男孩们去河里捉鱼,用织网和石头布阵。小女孩则在水里寻找好看的石头,或者在河边洗自己的花手绢。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蔬菜在晾晒,有玉米一堆一堆的堆在地上,金灿灿一片。有的人家会三五个人坐在院子里,收拾着大蒜、辣椒等物。白色的大蒜头,一颗一颗穿起来,或者一颗一颗被刀切下来,穿起来的大蒜头像项链一样,就挂在房檐下,切下来的则剥了皮,泡在水里,不知要做什么用。
      这种人间烟火的繁华,让江亦枫和蝶儿看得新鲜。他们二人每日流连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河边和小溪边,树林里或者是南面那个矮山上,日子清新平静,不起波澜。江亦枫身上带着一本书,书皮上没有名字。有时候,蝶儿一人站在山上眺望整个牛家村的全景时,江亦枫会将那书展开来看,有时漫不经心地翻几页,有时只是看着书中某页,似有思索。
      “你天天看的这个是什么?是茗烟给你偷的《西厢记》吗?”蝶儿趁江亦枫不备,从他身后将书抢在手里,取笑他。江亦枫仍旧坐在原处,只回头笑看蝶儿,并没有问她茗烟是谁,大约是从蝶儿口中说出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已让他习以为常。
      蝶儿拿在手中,看那书甚是奇怪,通篇没有一个文字,只是一些图画,画工粗略简单,更像儿童的简笔画。“这是什么东西?武功秘籍?”蝶儿睁大眼睛,问江亦枫。
      “是江家拳的招式,常大哥画给我的。”江亦枫解释一句。
      蝶儿眼睛睁大,带进几分崇拜情绪,去欣赏武侠小说中的武功秘籍。但手中的这本粗陋的简笔画册,让她面露几分失望神色。传说中叱诧风云的江家拳,至刚至阳的江家拳,被常武画得甚是没有模样,失去风范。难道,降龙十八掌画出来也是这样稀松平常?那么,过儿和姑姑的玉女心经不得被画成交际舞的样子了?这样一想,蝶儿禁不住笑出声来,将拳谱还给江亦枫。
      “如果常大哥没有画错的话,我觉得江家拳有些问题。”江亦枫没理会蝶儿的那声浅笑,依旧思索的模样。“虽然江家拳以刚猛著称,但是所谓独阳不生,过刚易折,我江家祖先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为什么耍起这套拳法,一定要步步紧逼,招招硬拼?全无一点迂回婉转的意思呢?”
      蝶儿见他说得认真,又像当日荷花书院时站在讲台上的那个讲述《南华经》的教书先生的样子,不仅心内一暖,坐在他身边,将头倚在他身上,思绪里飘着当日荷花书院时那段美好朦胧的回忆。
      江亦枫伸出手臂,搂过她,一边将眼睛停留在蝶儿的头发上。
      “我从认识你到现在,你的头上一直随意地插着这么几颗珍珠,本就少少的几颗,上次在山脚下又被你哭丢了几个,现在更加少了。”江亦枫笑着说,他的回忆飘在山脚下他对蝶儿的第一次真心交付。“可是就这么随意的几颗珍珠,看起来却多了更多现世之外别样的美,比那满头发簪不知又多了多少吸引和让人心动的地方。”
      说的似乎并不是蝶儿的打扮,而是一种道理。
      蝶儿歪过头看他,目光柔软,笑意盈盈。这种褒奖,任谁都会觉得受用吧。
      “还有你,”江亦枫接着说,“孤单单地长大,绝处逢生一样求存,对唐子健当然用情不专,开始的时候就没安好心,”说到这儿,又看了眼蝶儿,笑得温暖,又带几分幸福。“你有一点小坏,但又十分可爱,对人痴缠,但又顷刻之间就能放手,只为一个渺小的心愿,委曲求全,做丫鬟,做义女……如此两全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蝶儿并没回答,依旧倚在他身上,听他说话。
      “江家拳也是一样,至刚至阳,当然需要阴柔相补,刚到极致,无需外力,便会自折,所以,道家精神化解它最好,顺应自然,无为而为,刚柔并进,以柔化刚……”
      见江亦枫说到江家拳,且兴致勃勃,无半点转换话题的意思,蝶儿歪头问他:
      “你刚才说我,我对谁痴缠了?我渺小的心愿是什么?”一脸天真。
      江亦枫改善江家拳的思路被打断,他低下头来,看着蝶儿,笑意在眼中一点一点充盈,知道蝶儿明知故问,他不怀好意地俯下身来,脸凑到蝶儿脸前,停住,不过一寸两寸的距离,一个旷世绝伦的他们二人之间的初吻即将发生,蝶儿见形势激烈,立即起身,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裳,走到一旁,假装看风景去了。
      “你不用躲了,上次在山脚下,”江亦枫笑笑,依旧坐在原处。“我已经吻过你了。”
      “什么?”蝶儿回头,一脸不确信,羞涩看他。
      “是真的,”江亦枫笑着说,竟然满面无辜,同时站起身,走近蝶儿。
      “你这个无赖!”蝶儿只轻声说了一句,后退几步,离他远一点。
      江亦枫又笑了一笑,站立不动,只一眼温柔地看着蝶儿,半晌,问了一句:“你都几日没去织女家了,不打算再见无痕了?”问的,竟然是这一件事。
      蝶儿抬头,不知如何答好。上次见过无痕之后,无痕和织女曾去徐家找过她,大家也不过清浅地交谈了几句。无痕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自私冷淡,也问了她来牛家村所为何事?在翠竹镇见过亲娘之后生活得如何?这些要蝶儿如何回答?我来牛家村是和江亦枫一起杀你和我共同的爹林强生,替江亦枫的爹报仇的。这句话,可以说吗?我在翠竹镇过得并不好,住在那里的时候简直是我自出生以来最惨淡的一段生活经历了。这句话,无痕会信吗?
      无痕也曾约她出去,与织女牛郎四人一起去山间小路上散步。那个牛郎,像极了张智霖版的靖哥哥,憨憨厚厚,老老实实,人长得结实、硬朗,心肠也似乎耿直。无痕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蝶儿看得出牛郎钟意无痕,自然不在话下,这一层就连织女都看得明白。蝶儿同时看得出来,无痕的一颗心,又何尝不是放在牛郎身上?以前的无痕是慌乱、胆小、矜持的,她对江亦枫的朦胧情意只局限于一种单恋的范畴,从来没有想到要去表白,但是她对牛郎,似乎改变了战略。牛郎对这个城里来的大小姐,虽然爱慕,但却从未有过明显表示,就连送个手链,也是连同着织女一起送的,他的心里定是没有高攀的意思和胆量。无痕与之前并不同,去山上散步之前,她会在织女、蝶儿与自己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的时候,假装无意地问牛郎要不要一起去?——这,还是以前的无痕吗?牛郎送的手链,属于织女的那一条一直被扔在窗台上,有一次蝶儿见了,欣喜地拿在手中看,织女当场表示那是自己不要的,如果蝶儿喜欢,大可以拿过去戴,无痕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聪明如蝶儿,眼见着无痕手上戴着一模一样的一条,心中当即明白。如果放在从前,她定会将织女不戴的那条手链戴在手上,甚至跑出去给牛郎看,但是无痕是她一直不想招惹的一个人,无痕心思太过细腻,恐怕会抑郁成殇,自己与她无仇无怨,何必去惹她?于是,蝶儿只是将那手链依旧扔回窗台上。江亦枫说的对,蝶儿对装饰打扮本无过多要求,自己从凉城唐家带出来的首饰她都不戴,怎么会稀罕牛郎的那一条?但是,无痕的表现不是太明显了吗?她对牛郎的情意在蝶儿眼里,已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这一日,在江亦枫提起自己已经多日没去织女家找过无痕之后,蝶儿去了织女家。她刚一进门,无痕、织女、牛郎三人就要出去,说是去山上采药,蝶儿跟随着他们一起出来。蝶儿与织女走在前面,无痕和牛郎二人落在后面,蝶儿拉着织女一路快走,前面,一片秋日的野花黄澄澄一片。
      “无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牛郎的?他们是一见钟情吗?”离无痕和牛郎的距离拉远之后,蝶儿问织女。
      “怎么可能?是牛郎一厢情愿喜欢我那个妹妹!”织女不以为然,心中始终不相信她那知书识理而又高贵的公主妹妹会喜欢一个庄稼人。“哼!我那个堂兄,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自讨苦来吃,真是自作自受!”织女自顾自说着,好像牛郎已经被无痕拒绝,且拒绝得体无完肤似的。蝶儿只是清浅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回头依旧看那二人的身影。无痕正将手中的野花随意地编成花环,一边编,一边接过牛郎递给她的野花,不过一时半刻,一个花草编织的花环就被无痕编好了,她随手将它交给牛郎,并且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牛郎一脸困惑看无痕,并没动作,无痕又说了一句,很小声的样子,面色有轻微变化,似乎假意嗔怒,牛郎无奈,环视了一下周围,将那花环缓慢地戴在自己头上。牛郎将花环戴在头上的那一刻,无痕笑了,远处悄悄看着那二人的蝶儿也笑出声来,织女忙问什么事,蝶儿又将织女拉开,二人走远。
      “那个,和你一起的人,怎么没来?”织女问起江亦枫。
      “他?”蝶儿想说,无痕不想见到他,所以他才会不来。当然蝶儿并没有说,“他在家练武功呢!”蝶儿笑笑。
      “你们,”织女看了一眼蝶儿,只迟疑了一下,立即爽快的语调问道:“你们住在一起了?”
      “什么?”蝶儿愕然,织女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想法?“当然没有!”
      “那,你们不是都住在徐家吗?”织女不信,又追问一句。
      蝶儿点头。
      “徐家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吗?”织女又问,这问题似乎太过玄妙,让她无解。
      “那又怎样?”蝶儿更加不解,“徐家兄弟两个,以前父母也在,徐家又不是只有一个房间,你不知道吗?他家开过客栈的。”蝶儿解释,却莫名有些生气,瞪眼看织女。你们这些乡下人,目光短浅,毫无见识,难道一个屋檐里住着,就代表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吗?那么,当日我与江亦枫一路行走,连客栈都住在同一间房,在你们眼里,岂不是……越想越气,却无力辩解。
      “没有就好!你还小,也许不明白,女孩子的名节有多重要!”织女竟然长辈一样的口吻,教训着她或者教育着她。
      我当然知道!我在江夫人眼里,定是如此不堪入目的了。想到这层,蝶儿游玩的心思,瞬间就没了,也是在顷刻之间,明白自己呆在牛家村的原因了。江亦枫为什么不走,她并不知道,自己情愿留在牛家村,全是因为不想回到翠竹镇面对江夫人。那个假意亲近我,口口声声叫着我干女儿的江夫人,只是想一想,就让人心里郁闷拥堵。
      想到这里,又一个念头升起来:自己留下来,有原因有道理可讲,那么,江亦枫留下来,也不提回翠竹镇,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林强生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走?那么,他日日呆在徐家,游玩或者练拳,也没见过他去行动,他到底想怎样除掉林强生?他不会是哪一天突然摘下林强生的人头,然后搁在马车上,带着人头一起回家吧?这个想象太令人恐怖了!他不会真的打算杀林强生吧?如果他没想杀他,又为何停留?江夫人可是你的亲娘,你没有理由如我这样,讨厌她惧怕她的啊,你不是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说了,你与你娘摊过牌了,你已经宣告你不会娶夏婉婷了吗?难道,那些只是你小孩子的异想天开?青春期的反叛情绪?一回到翠竹镇,立即会在江夫人的高压政策和温和母爱面前,不战而退,溃不成军?
      不会吧?自己这些天来,满怀幸福,无忧无虑,难道好日子就是短短的这十几日吗?回到翠竹镇之后,又是前路一片苍茫?之后,江夫人又要假装亲切地叫着我的名,搂我在她怀里亲热,谆谆教导我:我亲爱的干女儿渺渺,以后,你与亦枫哥哥和婉婷嫂嫂一定要和睦相处……
      天呐!这个想象太可怕了,比任何一场噩梦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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