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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当日陷害安茜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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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儿在江家住了下来,已是十日有余。江夫人并没有给她安排任何工作,她娘秋菊也如江亦枫所说的一样,在江家也不做任何事情,只是每天陪在江夫人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就连每天来看望蝶儿,都是和江夫人一起过来的。
蝶儿在江家住下的第二天,江夫人来给蝶儿诊病,说是听亦枫说,蝶儿有一个在月圆的夜里见到月光会变得糊涂,或者失去记忆,这样一个奇怪的病症,又笑问蝶儿,她儿子先前开给蝶儿吃的药,可曾有用?那样子,就仿佛江亦枫是一个庸医,不但不会医人,反而会害人似的。蝶儿回答“还好”,又说自己自从吃了江先生的药之后,就能去书院上学了,以前整整三个月都是呆在家里,连房门都不怎么出去的。
“你叫亦枫江先生?”江夫人笑吟吟地问,似乎这称呼很是有趣。蝶儿老实地点头,说江先生是荷花书院自己的老师,教过他们《南华经》和《诗经》。江夫人依旧浅浅笑着,并不继续问下去,开给蝶儿几服药,三五天一调药方,如今已经吃了有十几日了。
蝶儿感觉自己回到了唐府,又过上那些病在家中不上学的日子,每日呆在房中的时间居多。虽然,吃饭是和大家一起吃的。大家其实一共是四个人:她,江亦枫,江夫人和秋菊。
她见到江亦枫的时间并不多,除了每日饭桌上那短暂的相见之外,江亦枫去过她的房间看过她几次。江亦枫来看她,有时带给她一盒糕点,和乌龙镇笑口酥的包装相似,有时只是随便地进来坐一阵,问蝶儿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江亦枫出现,她都会变得紧张,接过他的东西就立即打发他走,心里觉得他在自己房里出现是一件十分不恰当的事情,全然忘记了,以前在唐家时她把倩云撵出房间时的那种无所顾忌的无畏。然而江亦枫却并不听话,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坐下来,想来便来,想走就走。这一日,正是下午,江亦枫又突然走了进来。
蝶儿从桌前站起来,转身看门口进来的他。江亦枫把手里的几本书递给蝶儿,说:“明天我要出去办点事,大约三五天才会回来,这些书你看着玩,打发时间也好。”
蝶儿接过书,见是几本诗词,索然无味放在桌上。
“你当我是无痕吗?”蝶儿只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江亦枫没理她,继续说:“我回来之后,可能还要再去一趟凉城,到时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蝶儿心中一惊,忙问:“去凉城做什么?”
江亦枫沉默,不知道是否应该对蝶儿说出实情。这时蝶儿直接问:“你要把我送回去吗?”瞪大眼睛,直视江亦枫,眼睛里竟有一点紧张的意思。
“当然不是,”江亦枫回答,“只是想带你一起去而已,”见蝶儿依旧目光不变,看着他,于是他试着解释:“我以为你有些话想要和那个唐子健说清楚……”
蝶儿愕然,愈加不解。“那还不是要把我送回去?”
“不是!”江亦枫又急忙解释,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吐不言。
这时采莲推门进来,蝶儿见进来的是采莲,还好,并不是江夫人,蝶儿心中竟暗自放心,对江亦枫说:“我知道了,等你回来再说。”迅速结束了这次对话,示意江亦枫可以离开了。江亦枫听话地转身,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采莲说:“少爷,刚才夫人还找你呢,好像有急事,现在夫人在客厅里,你快点去吧!”
江亦枫只简单答应了一声,推门离开。采莲把修改好的衣裳放在蝶儿床头,二人坐下来,自是姐妹情长,闲话家常。
蝶儿看见采莲手腕上的那只玉镯,记忆突然袭来,就像暗夜的风,汹涌澎湃,不容拒绝。
那只镯子是她曾经送给安茜,并且自己亲手戴在安茜手上的。那是三年前,自己十三岁的时候……
唐菲儿领着何氏冲进蝶儿的房间,二人站在门口,唐菲儿对着蝶儿哭骂:“我娘做给我的那件上等丝绸衣裳,是不是被你偷走了?”唐菲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蝶儿,甚是凶狠凶恶的模样。何氏脸色铁青,但仍强压着脾气,拉女儿离开。“菲儿,算了,娘再给你做一件就是了!”这是当时何氏的那句对白。
蝶儿坐在房内,面露惊奇不解神色,但却一言不发,并不解释,更不求饶。唐菲儿被何氏拽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蝶儿一人。子健哥哥上学未归,他过一会儿才会回来,我偷了唐菲儿的衣裳,是谁告的密呢?蝶儿在脑中快速思索,一边推开窗子,向外面看去,只见安茜和巧云在侧廊的台阶上坐着,窃窃私语,不知在偷偷说着什么。
蝶儿关了窗子,又掩上房门,从床底掏出那件被她用剪刀剪得破烂的唐菲儿的那件新衣裳。谁叫你穿着新衣服到我面前炫耀的?你这个飞扬跋扈讨厌的大小姐!这么多年,我被你欺负得还不够吗?区区一件破烂衣裳,难泄我心头之恨……蝶儿嘴角露出一抹不解气的坏笑,心中抑郁难平。虽然剪坏了唐菲儿的新衣,但她并没有得到任何报复的快乐,反而更加郁郁难欢。我偷她衣裳出来时,没被任何一个人发现,她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还领着她娘来质问我?院子里,安茜与巧云又在偷偷嘀咕什么?一会儿子健哥哥下了学,这件事若然给他知道……不!这是绝对不可以让它发生的事情。
看着床上铺展开的那件破烂衣裳,蝶儿瞬间有了主张。她取出剪刀,在衣服上挑了一块地方,整整齐齐地剪了一个正方形的手帕下来,然后把衣裳胡乱藏在床下,又从首饰盒里挑了一只玉镯出来,推开门,向院子里的安茜走去。
“安茜姐姐,”蝶儿站在院子中央,喊那个和巧云一起说话的丫鬟。安茜和巧云停止了悄悄话,向二小姐走过来。待安茜走到身边,蝶儿拿出那只玉镯,一边给安茜戴上,一边说:
“我到唐府这么多年,一直有安茜姐姐悉心照顾着,我又没有什么好答谢的,这只夫人送的玉镯子,今儿就赏给你吧!”
安茜见蝶儿突然对她这么好,又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一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任由二小姐替她带着镯子。蝶儿继续说:
“这镯子矜贵得很,如果脏了,需要上等丝绸来擦,你若是没有上等丝绸擦它,就来找我,我帮你擦。”说得愈加谦卑和气,温柔可人。
安茜傻了眼,后悔刚才向巧云打报告,说看见二小姐偷了大小姐的新衣裳回来。
蝶儿替安茜戴好了镯子,又在戴镯子的时候,悄悄地将那块丝绸方帕子掖在她的袖子里。该做的事既然已经做好,于是她转身回房,坐在床边静候子健哥哥放学归来。
当唐子健往日一样,放了学见过他爹之后来蝶儿房中找蝶儿,只见蝶儿整个人缩坐在床上,满面泪痕,被吓得傻去了一般。
“蝶儿!”子健冲过来,向那哭成泪人一样的蝶儿急问:“蝶儿,你怎么了?”蝶儿吓得面色惨白,语无伦次,指着床下说不出话来。
子健从床下翻出那件唐菲儿丢失的新衣裳,一脸不解。蝶儿满面泪水扑进子健怀里,吓得不成样子。
在子健的再三安慰下,蝶儿才断断续续地讲了菲儿和何氏来屋内骂她的事,说自己当时并不知道她们二人为何会突然冤枉她偷了菲儿的新衣服,等二人走后,自己左翻右找,才发现那件衣服果真在自己房里,就藏在床下面。
子健看过衣服,已被剪得七零八落,但一块规规整整的正方形格外显眼,惹他怀疑,他在那正方形面前露出不解神情。蝶儿突然似乎恍然大悟,于是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前几日送了一只镯子给安茜,并且告诉她如果镯子脏了,需要用上等丝绸来擦,难道……
子健当即就要去找安茜,蝶儿不依,依旧吓得什么似的,二人再三商量,决定由子健先暗地里打听巧云,看看向菲儿告密的人是否真是安茜?从巧云那里回来的唐子健带回来一个肯定的信息,于是蝶儿哭得更加委屈,紧紧搂着子健哥哥,说害怕老爷知道了这件事会赶她走,如果她被赶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子健哥哥了……哭得甚是凄凉!唐子健怎么会允许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于是平静下来,想出了一个替被冤枉的蝶儿出这口恶气的好办法。他带着蝶儿去了大厅,就在唐老爷面前,叫过安茜,拽过她的手臂,问她手中玉镯子的来历,安茜自然说是二小姐送的,话还没说完,一片菲儿衣裳的丝绸,从袖子里轻飘飘地掉了出来。老爷当场大怒,说这样坏心肠的丫鬟实在可恶!不仅偷了大小姐的衣服,还栽赃嫁祸二小姐,这样的丫鬟如何留得?于是,安茜当场就被撵了出去,二小姐送的玉镯子也被褪了下来,依旧还给蝶儿。
这就是巧云嘴里安茜被二小姐撵出唐家的故事。上次乌云坡月夜之后,蝶儿的一切回忆全部回来了。前生今世,过往云烟……从牛家村到新宁三中……
我到底是谁?是陷害安茜的唐蝶儿?是秋菊的女儿渺渺?是石头喜欢的施小惠?还是江南怀里的林月?清醒之后的蝶儿陷入更深更复杂的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