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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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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见到阿辉时,乔辛还愣了一下。
一瞬间,还以为看错了人。
可没等他反应,对面人已经跑过来,一手抓住自己,一边四处乱看。
乔辛试探问:“阿辉?”
阿辉半点不见分别时对乔辛的怨恨,没记性似地问:“二少爷呢?”
乔辛后仰开身子,同他拉开距离:“你怎么在这里?张行语呢?”
等到他俩都坐到咖啡厅之后,张行语才姗姗来迟。
他比阿辉的语言组织能力好些,很快给乔辛捋清了经过。
简单来说就是阿辉看了新闻之后一直闹着想见顾淞,后来张行语得知乔辛回了老家,便带着阿辉也一起过来了。
没等乔辛问,张行语先行解释:“您的一些资料也是我查的,知道您住在哪里不难。”
乔辛干笑两声,不知如何评价。
“二少爷呢?”阿辉又问。
乔辛摇头,说不知道。
心道大概还在找自己母亲刷脸。
“晚上我带你去他的酒店找找。”乔辛放下咖啡,终于肯安抚一下阿辉。
阿辉视线从他的脸跟到他的手上,看着残留浅淡印痕的手背,咽了下口水。
“对不起,我不该咬你。”
乔辛倒不计较,反正自己也没被少咬。
他又偏过身看和自己一侧的张行语:“你去吗?”
张行语像是没想到会问自己,挑了下眉,咽下咖啡的同时摇了摇头。
“不了吧。”
乔辛又问:“你现在还在顾晋南手下?”
“调去了分公司当总监,”张行语不见喜怒,“不过还在申城。
乔辛犹豫了会儿:“看到新闻之后,后悔吗?”
“您呢?”张行语不问反答。
乔辛摇摇头。
张行语才笑:“我也是。”
不等两人多坐,阿辉就闹腾着呆不住。
两人便商量先去乔辛家。
张行语送他们一程。
路上,阿辉没耐心,一个人走在最前。
乔辛和张行语慢慢走在后面,他问:“阿辉呢?以后怎么办?”
“先看顾总安排,”张行语说话,笑了下补充,“我是说顾淞。前段时间他也自己去做过零工,您就是担心得太多了,其实他的适应能力比想象的厉害。”
乔辛也露出些笑意,迎着冷风点点头。
承认自己总是会思虑过重。
大概是怕偶遇到尴尬,张行语在看到小区时便同乔辛他们道了别,独自回去了。
阿辉跟着乔辛回了他家。
刚进家门,阿辉便好奇地四处搜寻。
乔辛由着他,去厨房给他热了些喝的水。
可等到他递水的时候,阿辉却没有接水杯,而是握住他的手。
“真的对不起。”
他除了对不起便什么都不会说,连句“我那时候不知道真相”之类的辩白都没有。
乔辛抽出手,把热乎乎的陶瓷杯留在他手里。
“都说了没事啦。”
两人坐一起也闲着,乔辛仔仔细细打听了下阿辉的现状和心情,发现他竟然还挺有想法的。
不同于张行语以为的“听顾淞安排”,阿辉其实有自己的打算。
“我想自己找工作,和行语分摊房租。之前奶茶店的老板和我说过,数我干活最干净,夸了我很久,我很高兴,而且外面的人都很好,我给他们递东西都会对我说谢谢,撞到我会说对不起,让我觉得很,很……”他困惑地歪了歪脑袋,还是重复,“高兴,所以我还想去。以后也想做其它的,长见识。”
乔辛被他说得百感交集。
像个看到孙子的老爷爷一样,边听边翻箱倒找出了所有零食,催着让他吃好喝好。
等晚上,夜幕刚下来一点,他猜顾淞也差不过回来了。
拉着阿辉就去了酒店。
那边刚开门,顾淞眼里看着自己的诧异和惊喜还没褪去,就被阿辉扑得倒退了几步。
阿辉赖皮猴一样缠着顾淞的腰,眼泪哗哗往下流。
顾淞吓了一跳,摸了摸他的头,一时都没想到怎么开口。
乔辛也叹为观止。
刚要走,顾淞抬眼看到他,往前几步胳膊一捞把乔辛拉进屋,顺手关上了门。
两人十分默契地闭嘴等待阿辉缓过情绪。
顾淞也乔辛一样,问了许多阿辉的现状。
阿辉一点不嫌烦,认认真真地再次回答了一遍。
“之前行语和我说你没事,我都不敢信,后来看到新闻那天,我高兴极了。”
阿辉说得亢奋,顾淞也一一回应。
“我当初就应该听他的话,他说乔先生根本不会让你死,”阿辉看坐在一边的乔辛,“我现在一想,也对啊,乔先生喜欢你,肯定舍不得啊。”
一旁本事不关己的乔辛突然被口水呛住,捂住胸口不停咳嗽。
好不容易喘过来,他本欲反驳阿辉,却看到了顾淞戏谑的视线。
……
想来不管说什么都只会让顾淞更兴奋。
乔辛悻悻闭上嘴,又看着另一边装死。
等阿辉聊结束,两人一起将他送下楼。
即使乔辛好意提醒过,但顾淞仍旧老神在在地等着张行语来接,搞得两人打了个照面。
见顾淞好像有话要说。
乔辛有眼色地把阿辉叫到一边,给他们留出空间。
再听到张行语喊阿辉的名字,乔辛才带他从另一头出来。
走之前,张行语对着顾淞,浅浅鞠了个躬。
出租车走远后,乔辛瞟了眼顾淞的神色,故意般地问:“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顾淞像是很好奇:“你知道?”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乔辛意有所指,“我以为你们关系还不错。”
“吃醋了?”
乔辛无语,也知道了顾淞不想细说。
索性甩下顾淞快步往前走。
走两步,他泄气,又转过头:“你今天干嘛去了。”
“请张阿姨出去玩。”
乔辛的那位邻居阿姨。
距离回家那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顾淞有至少二十天到那边刷脸。
他最近认识的人多了很多,乔辛的母亲名字叫宋琼华,他现在在乔辛面前叫的是宋阿姨,经常和邻居张阿姨、李阿姨她们一起提到。
怕乔辛生气,顾淞还解释:“张阿姨自己要和我一起的,我有分寸,你别怕。”
说着,他去搂乔辛。
乔辛甩开他。在顾淞口中,他的进展好像很不错,偶尔他还会有种主人翁的感觉,甚至类似将这些当成了和乔辛共同的家事。
“我没有要你去做这些,”乔辛忽然张口,“你要明白,我和你想的不一样。
“就算退一万步,你说动了我的母亲,那也只是在解决我和她的问题,就算她接受你,我不会。
“刚才阿辉的话可能让你误会了,我重申一遍,我救你,只是不想让你死在我面前。我不管那个时候,还是现在,都没有喜欢你,哪怕一点儿的可能都没有。”
昏黄的光打下来,却堪堪只包裹了顾淞一人。
乔辛站在阴暗处,只有一双眼亮得吓人。
他没有躲闪,没有退缩,明亮的眼直通他的内里,心口如一。
“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是因为我拦不住你,不代表我默许。”乔辛盯着他,“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不管你解决了什么问题或是达成了什么成果,但我是我,我的答案只有拒绝。”
顾淞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脸已然在乔辛的话中阴沉下来。
但他也知道,这的确是先前多次挑明的事实,乔辛只是在强调。
这让他感到很憋屈。
只得紧紧看着乔辛,磨了磨后槽牙。
乔辛退缩了一点。
他完全退到阴影中。
没有说再见,独自消失在了并不长的道路中。
之后乔辛两天没有见顾淞。
在第三天,乔辛收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隔着无形的电波,母子二人寂静地闻着对方的呼吸。
“那个人,……顾淞怎么不见了?”
乔辛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手机屏。
像是在干燥的冬日脱下毛衣一般,静电噼里啪啦地从腰上打到头顶。
乔辛感觉自己后背燥得发痒发痛。
“您问他做什么?”
母亲沉默,过了许久才说:“突然不来了,以为出什么事了?”
许是血气上涌的原因,乔辛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接着是耳朵,是脑门。
他张了张嘴,呼出些干涩的气息。
“妈妈,我才是您的儿子。”
五年,自己被赶出来的五年,母亲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一次。
“他才是外人。”
自顾淞见到母亲,才过了一个多月。
“我才是您的儿子。”乔辛又说。
母亲嗯了一声。
乔辛忽而冷静下来,如同将要起火的稻草人被破了一盆冷水。
他恢复了平常缓和的语调。
“我不知道。”
母亲还不挂电话。
乔辛也不挂。
任由平淡到几乎没有的呼吸传递在二人之间。
“辛辛,”母亲叫自己的小名,“妈妈只是希望你好。”
乔辛鼻子一酸。
他只觉得荒谬。
他想问,那为什么之前都没有问过自己。
他想问,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想问,您知道顾淞是什么样的人吗。
但最后,他还是同样的音调,说:“我知道了。”
他想了许多,但出口还是仅仅只有几个字。
“您是想让我怎么做呢?”
“回来吃顿饭吧。”母亲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