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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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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执着于教云岁维语。
任长颈鹿在一旁懒散漫游,她和师傅坐在老木桩上晒太阳。
“我爱你怎么说,还记得吗?”师傅考她。
有点想逃,但逃不掉,她仰望着啃树的长颈鹿,故作平静努力回想:“manslisuiman。”
师傅摇头,作势用树枝敲她。
“mansliyakexikuluman!”她飞快说完,躲开师傅的拷打。
老人家满意了,弯腰拿起地上的保温壶,炫耀:“你师娘熬的新疆红茶,可香了。”
“哦。”云岁脖子酸了,转转脖子,估摸着时间要走。
“师傅,值班表的事您记得转告大师姐。”
“不来口?”师傅咂了口茶,在她眼前晃杯子。云岁知道他老人家不会给,不做反应,摆摆手,“师娘给您的,您老慢用。”
老人喜笑颜开,“去吧,准帮你带信儿到。”
云岁转身离开,回馆的路上开心到冒泡。
耶耶耶!值班终于换了,喜提两天假期!
她立马给严恩养报信,“下周不能和你去爬山了,我要去金川看展。”
给她的回复是把带血的刀。
毫无影响。她搜索展览的消息,才发现有两个展区,一在城南二在城北。看了半天不知道哪个是主展。她将宣传页截屏,发送给林屿。
【云岁】:哪个展区嘞?
等回复的间隙,她打开了许久没有宠幸的微博。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没有一点闲工夫观看网络上的风起云涌。
个人主页第一条便是林昀礼的微博。
云岁停下来,看清这是条Vlog后拔足狂奔,跑进办公室,在一团乱的帆布口袋里刨找蓝牙耳机。
慌乱带上,调整坐姿,安心点开。
开头怼着地面,镜头乱晃,片刻后稳定,一只眼睛冒出来,细碎的刘海遮住眼皮,眼瞳清亮,“大家早上好。”嗓音独有的低频听得云岁嘴角上扬。
镜头里的人只露了左半张脸,还带着口罩帽子,神神秘秘。他在走路,镜头呼吸般微晃,糊着风声,匆匆忙忙。
不露脸的人上了车,画面里小气得只有半边肩膀,剩下都是黑色低调得车内空间。
好在他愿意说话,“嗯......今天休息,想去逛逛动物园。”
哈!逛动物园?云岁抿唇,开始羡慕,这泼天得富贵不知道降临在哪个竞争对手上。
汽车启动,肩膀随着转方向盘得动作逐渐移出屏幕。
云岁吐槽:“这是什么直男拍摄方式啊,啥都不漏。”她往下翻评论,果不其然,有人吐槽:一定是太害羞才啥都不漏的吧。
这视频剪辑也很直白,画面一转,大象灰乎乎的鼻孔直冲屏幕。云岁猜测多少人会因为这个画面而心肌梗塞。他持着相机后退,画面逐渐开阔清晰。
起先她并没注意,盯着镜头里的大象,一个蓝色小人从左下角一闪而过。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很多声音混杂在视频里,他说话音量降低,“大象看完了,下一个。”
直到她们园标志性的雕塑出现在镜头里,云岁如遭雷击。
短短三分钟的视频播放到半,屏幕中央她吐槽过无数次的雕塑在阳光下趾高气昂,周围游人如织,几团游客在雕塑基座下拍照打卡。
旁边写推文的同事面色如土,不知第几次发出罪恶的谴责,“我脚掌大的园子能有什么大事!啊,哪头母猩猩生了几个崽除了饲养员有谁会关心!”
键盘劈里啪啦的响声被一旁巨大的敲击声打断。
同事看着平日里精神状态良好的丧系女孩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换了个人似的,原地捂嘴转圈,低声尖叫,状态可谓癫狂。
“云岁你干嘛了?”
云岁朝她摇手,“你等一下,我等下和你说,你推文有素材了。”
她激动坐下,继续观看。屏幕里的布景她越来越熟悉,心头的鼓越敲越密,不可置信但不得不信的念头越发强烈,她眼看着进入镜头的小熊猫馆的牌子,看着他慢步进入,然后声音带笑说:“来看干脆面。”
云岁要跳起来了,虽然很想纠正他干脆面在隔壁!
他全程未出镜,画面直对着馆内的观赏玻璃,透过它看到里面的青青草地,阳光照耀下反射着淡绿色的光,她的三只崽聚在角落里扑腾,尾巴招摇。
里面身着蓝色工作服的人手举着苹果块,引诱三只团子到草地上晒太阳。镜头跟随移动,日光下画面略微过曝,片刻后恢复正常。一人三猫,在画面中央。
她兴奋到发抖,抛开手机控制不地笑,“救命!救命!我的妈呀!”
同事单手撑着头,瞥她,感叹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月底才发工资,你在高兴什么?”
面前情绪显然失控的女人无暇回应,捧着手机飘飘欲仙。同事摇头,想不通除了推文以外还有什么能把人逼成云岁这样。
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云岁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里面溺死,久久无法回神,也不愿回神。没有什么比林昀礼镜头中的云岁更让云岁满足!
妈妈,我上电视了!
她全神贯注,视线死死黏在手机上,眼睛亮到可以给园区照明。即便她穿着园区丑的要死的工作服,带着医用口罩,但丝毫不影响她对自己的欣赏:云岁啊云岁!我就知道你命不该止步如此!你好日子在这儿啊!
崽儿们!咱们升咖啦!
他在小熊猫馆呆了很久,久到云岁中途喂了水,窝头,竹子,打扫了水池。三只崽滚成一团时,画外传入他的笑声,手指出镜指尖触上玻璃,“挺可爱的。”
等等——她昨天才扫的水池!顾不上这句夸奖,她原地升天。
旁边的同事罢工,放弃写推文,出去看自己的刨土的逆子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云岁一个人,抑制不住的幸福感以她为圆心,以小熊猫馆为半径散发出去。她单方面宣布,她云岁,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这要是宣传出去,他们小熊猫馆不得爆火,收入不得翻倍,馆长不得开心死!她涨工资有望啊!
林昀礼,你是我的贵人!
云岁飘着走进圈舍,抱起自己的三只崽猛亲,领班路过,看不下去,“你确实还要亲吗?老大刚刚才拉完屎。”
她嘿嘿笑,摸摸老大的头,“妈妈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可是妈妈的宝贝哎~”
不出半个小时,云岁在自己的朋友圈大肆宣扬,昭告天下:是的,是我,男神视频里那位尽职尽责的饲养员就是我。
耐着性子忍到下班,她迅速给严恩养call过去,等到接通立马说:“严恩养!姐要火了,等着吧,姐的三只崽立马出道!”
严恩养在外出差,此刻正忙得两眼发黑,“什么东西?”
云岁不满意,“你没看我的朋友圈?”
“老娘没空。”
“你不看会后悔的。”
“哦。”富婆语气不屑,掐了电话。
云岁了解她,等着吧,不出十分钟,电话绝对响。
她立在站台上等公交,冬风嘲哳而过,吹的她面颊发凉,再被热度反扑。天空白的发灰,一朵清晰的云都没有。好心情在灰色冬天里延续,她整个人都热腾腾的。
心情膨胀到她想唱歌,即便自己五音不全。
“当潮流爱新鲜,当旁人爱标签,幸得伴着你我......”她粤语唱的磕磕绊绊。
车迟迟不来,天一点点暗淡。
天光将尽未尽时,意料之中的电话来了。
云岁接起。“云岁,我佩服你。”严恩养万万没想到,她闺蜜还能有这运气。
“讲真的,云岁,你是不是瞒着我去烧香了?你这运气讲出去正常人根本不相信。”
她对着空荡荡的站台哈气,“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好吗。”
“拜托你了,去买彩票吧。”
云岁眼睛一亮,“有道理哎!”
严恩养发笑,“开玩笑的,我其实想和你说,你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试试把你那短视频账号做起来。”
未料到严恩养有这想法,她呆愣一瞬,反应道:“这不是蹭人热度嘛!”
“我的意思是,你就发一些小熊猫的科普视频和饲养日常,又没让你大张旗鼓去宣传林昀礼来看过你这三只崽。”
云岁之前在馆长的压迫下接过了小熊猫馆的短视频账号,发过几个视频,但没什么水花,更了几天就偷懒不干了。馆长事务繁忙,忘了算账。
想到这,她压着眉头,语气挣扎:“可是我剪视频的技术直到很烂,还要写文案,可能还需要后期配音,我没那么多时间和耐心。”
哦,还要应付某部分不怀好意的网友,这是她最抵触的。
“剪辑你可以包给我们团队啊,文案嘛......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至于配音,你加个麦收音就行,其实并不复杂。”
“真的吗?”云岁站久了,双脚冰冷,脚尖敲击地面,一阵麻往腿上窜。
听出她语气中的犹豫,严恩养加大火力:“你研究生时期不就想做关于易危动物到濒危动物的宣传嘛?但是那时候......就不说了,你现在真的可以尝试一下,我觉得你可以做的很好。”
车终于抵站,车厢空荡,司机裹着棉袄往站台看。云岁上车,靠窗坐下。
电话里严恩养说让她考虑一下,即便不愿意也没关系。
回家才发现手机里太多未读。
【地球球花】:那真是你呀?
【地球球花】:我勒个乖乖,你这踩的狗屎运。
【地球球花】:挺好,下午就搁你王姨面前炫去。
【地球球花】:乖女真棒!给你炒大虾。附赠大虾表情包。
杨女士真的从来都不让她失望。
她爸更直接,发了五百的红包。
【爸道总裁】:多吃点,别减肥。
【爸道总裁】:看着瘦了。
云岁皱眉,自己在视频里裹着工作服都快胖成园里的大熊猫了。而且她从来不减肥,把自己喂的白白胖胖。
红包自然是要收的,想把家里两位老宝贝哄高兴,甜言蜜语必不可少。
末尾压着林屿的短信,详细回答了她问展览的问题。
“主展区是城北天会堂,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城南稍微晚一点,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
她估算时间,手指在膝盖上上写写画画。如果坐地铁过去的话就要早起了,想到这里,打工人头疼。
白天兴奋过头了,回家不到两小时,睡意来势汹汹,脑袋耷拉得比熟透的柚子还重。
云岁洗漱完换上睡衣迷迷糊糊爬上床,朦胧间瞅了眼手机,似乎还有未读消息,可实在困倦,倒头便睡了。
冬入得愈发深,行人步伐千金重。
云岁有点感冒了,出发前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立在门口调整帽子,富婆撑着门框打哈欠,“真不用我送你过去?”
“不用,怕你疲劳驾驶,一车两命。”
严恩养立马摆手,走回房间,关门前留下一句:“我也只是假客气。”
晨间,水雾笼罩一座城,云岁匆匆走进迷蒙里。空旷的车厢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云岁硬撑着睡意,盯着地铁广告牌出神。
手机嗡嗡震动,常日里闹钟催人的时间,她现在已经坐在地铁上了。
脑袋空空,但总觉得忘了什么。
强制思考半晌,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她打开微信,发消息过去。
“忘记问了,你会去吗?”
地铁飞驰,机械哐哐铛铛,整个世界缓慢苏醒运作,云岁胡思乱想。
她有很多好奇,比如:当初那个不爱说话的墩墩现在怎么样了?
云岁不会聊天,思维比别人懒惰许多,在聊天找话题这方面乏善可陈。怕自己掌握不好尺度故从不询问别人的私生活。
她从来没问过林屿,他现在再做什么,在哪里生活,有女朋友了吗,是不是快结婚了?
想到这她甩甩头,要是有女朋友快结婚了怎么可能还会联系她。
一无所知。隔着手机,他们还是太陌生。
如果林屿也会去看展,那......他们会遇见吗?他能认出她吗?
云岁垂头,泄了气。她觉得自己认不出他。
已经忘记他的长相了,只记得他肉墩墩的。
长高了吗?瘦了没有?
她手指在口袋里扭着麻花,眼睛染着点不安,四处乱飘。
左边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黑色长款羽绒服从头拉到脚,眯着眼看犹如个黑色的茧,靠着车壁玩手机。
右手边是个熟睡的高中生,套着宽大的冬季校服,仰头闭眼,一股少年书生气。
云岁收回视线,任由一股遗憾感在脑子里作祟。
当初最好的玩伴,现在即便在面前也认不出来。
终点站热闹的像早市,云岁差点没挤出去。
来的太早了,还未开展。她靠在门口的长椅上冷的发怔,鼻子通红,两颊凉飕飕。
旁边还有一队人,或许也是来看展的,凑在一起聊天,衬得云岁沉默如老树桩。
毛茸茸的熊猫帽子裹着头,耳朵听声音都蒙着一层,风不急不缓溜过去,云岁打了个喷嚏。
手机在口袋里震的她手发麻。
一个半小时后那人才回答:来不了,我不在南水。
心头淡淡的一点失落,但更松了口气。
展览准时开始,云岁是第一批观众,她站在门口看指示牌和宣传图。两层展馆布置成了昆虫的神殿,一层主要是昆虫,二层是蝴蝶蜻蜓与各种蛾。
云岁逛得很慢,在各个展柜前站很久,目光一排一排细细扫过,看久了就走神盯着某只昆虫标本发呆。
展览布置了智能机器人,小车似的开来开去,讲解昆虫知识,声音认真中透露着引人发笑的幽默感。
站久了好累啊。云岁面对巨大的鞘翅目展柜打哈欠,眼角洇出泪。
并没察觉到周围人多了起来,她呆立着,看着直通天花板的玻璃展柜,感叹这个展真豪气,目之所及处都是钱。
她实在太困,踱步到蚂蚁展柜前愣神。工作人员看她站久了,过来温声提醒:“这里有放大镜,可以用来观察蚂蚁哦。”
她反应迟钝,说了谢谢,拿了个放大镜放置在蚂蚁的巢穴模型上看蚂蚁搬家。体验很神奇,上一次看蚂蚁搬家还是小时候,和墩墩一起。
唉,物是人非啊。
身边围的人多了,都挤着想看巢穴。
云岁把放大镜给了旁边的人,上了二楼。
二楼灯光更亮,白色的展柜从头铺到尾,布置简单但蝴蝶标本斑斓到目不暇接。
她吸了口气,睁圆了眼,脑袋瞬间清醒。
身边有人擦身而过,走向展厅。
云岁沉浸在色彩的包围里,一步都不愿挪动。二楼就两人,其他人还在一楼,没来得及打开二楼的盲盒。
万物生灵,在此面前她感叹自己过于渺小。
身旁便是唯二的看客,云岁用余光瞄着,感觉人隔近了便挪开位置,方便他人欣赏。她漫不经心挪着步子,眼睛黏着各色各样的蝴蝶移不开眼。只有一个想法:想拥有。
脸凑近玻璃,目光痴迷,不自主喃喃:“都到我口袋里来!”
买不起,没有一只她买得起。叹了口气,认命往里走。
等人涌上二楼,她已经爱上了不知多少带不走的蝴蝶。
双脚实在太酸,她靠着角落的墙壁休息。
“小妹啊。”
身旁一位老太太叫她,慈眉善目,问能不能帮忙给她和她孙女儿拍张照。
“好的。”
她接过老人的手机,正要拍照,镜头里的小女孩问:“姐姐,可以麻烦你把全部蝴蝶都拍进去吗?”
云岁点头,笑说可以。
她举着手机后退,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正要按下快门,后背撞上一抹温热。
撞到人了,站稳后她扭身说抱歉,回神拍了照片,再想找人道歉,刚刚那个人影又不在了。
啊,是和她一起上二楼的那个人。
莫约三小时,云岁从展馆出来。
感冒加重了,她大脑发沉,但意识还很明晰,只是鼻子不好受,有点堵。她大口吸气,无奈鼻子仍旧不通畅。
严恩养打来电话时,她打了车,打算赶去城南再看看。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但是应该不晚,下午四点?”她瓮声瓮气回答。
“感冒严重了?”
云岁揉揉鼻子,“昂。”
电话那头叹气,“我来接你?”
“可是开车要很久。”
“这样,你坐地铁到百川站,我在A口等你,带你去买点药。”
云岁说好,“恩养美眉我最爱你了。”
富婆高冷,一句你可拉倒吧,下线了。
从城南的展馆出来,黑云从西边浩浩荡荡压过来。
云岁顶着晕乎乎的脑袋看天,嘟囔:“感觉要下雨了。”
风一阵一阵吹,未分解的叶片碎屑扬风而起,沾在她绒毛质感的帽子上,一眨眼,灰卡进眼睛里。她站在风口,揉眼睛,眼泪都出来了。
龟速走到地铁站,云岁给富婆报备:我到地铁站了。
她蹲在柱子旁边,撑着脑袋看指示牌。距离下一班地铁只有五分钟。身旁站了个小孩,手插在家长的羽绒外套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帽子。
云岁不自在地捏捏自己帽子上垂下来的球。严恩养吐槽过这顶帽子,说它太过幼稚。云岁不挑,无所谓这顶帽子是园里儿童节抽奖剩下的礼品,顺手便带回来用了。
眼下,确实不大合适。
她暼开目光,转移到对面的玻璃。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人,个子很高,看不不清脸。
庆幸该站人不算多,她还能抢到位子,要不然拖着这副头重脚轻的身子根本撑不到百川站。富婆说她已经出发了,让她到站后等着。
她松了口气,帽子下拉,往后靠,闭眼休息。周围的人声,地铁穿梭的作响构成最好的催眠曲,脑子空空荡荡,瞌睡虫将她为数不多的精力围剿。
迷蒙间眼前暗了一下,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低低的呜咽。云岁掀开沉重的眼皮,确认站点,随后坐直,细细听身旁的声音。
左手边是个女孩,手搭在膝盖上微微颤抖。呜咽声在云岁耳里愈来愈清晰,可还是被嘈杂掩盖,差点就不被察觉。
在哭啊。
她下意识摸口袋,羽绒服几个内夹兜空空如也,纸巾被堵了半天的鼻子消耗完了。手指藏在口袋里搓捻,她不忍往身旁偏头。
女孩低垂着脑袋,肩膀轻颤。
云岁环视四周,好似没人发现这个角落里的悲欢。
似不服输,她有掏了便口袋,连裤兜也翻了,可还是没有。心里一阵怜惜,总想做点什么,手不自然伸出来,定在大腿外侧。
犹豫着,犹豫着......
一只手越到她面前,细长的手指捏着包未开封的纸巾。黑色的大衣袖口缩到手腕骨处,冷白的手背,淡青色脉络在灯光下异常明显。
不等她接过,男人将纸巾放到她膝盖上,收回手。
云岁拆开包装,抽出张纸巾,递到女孩面前。抽泣的人接过,掩面抽噎。云岁偏头看着她蝴蝶般抖动的肩膀,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把剩余的纸放到她手边,轻轻拍拍女孩的手臂。
别难过啦。
“谢谢。”女孩声音哽咽。
云岁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客气。”她的回应很轻很轻,在这样聒噪的夜晚几乎不可闻。
提示音温柔响起,她到站了。
下车后她回身。那个女孩仍旧被她所未知的悲伤压着背,而那个递纸的男人看着手机,细碎的刘海盖住了额头和低垂的眼睫。
“人帅心善呢。”云岁感叹。
爬上出站的电梯,云岁混沌的大脑清明片刻,脑海里的几个身影串联在一起,一一重叠,“啊,是一起看展的那个人来着。”
夜浓,风重,是雨的前奏。
严恩养抵达时,云岁连眼皮都开始发烫。
她裹着富婆从后备箱里翻出的毛毯,靠在车窗上看冬日里热烈的霓虹。头脑昏昏沉沉,灯光幻视成破碎的蝴蝶的残翅。
“饿不饿?”
“不饿,累。”
富婆叹气,“就你这体力逛一天能不累吗。”余光里的蚕蛹换了个姿势,歪头闭眼睡觉。
云岁即便高烧也不愿打针输水,找医生开了药之后催着严恩养带她回家。
折腾一路,到家后服药躺下。
真假难辨的梦境里,云岁听见惊雷嘶吼,狂风悲鸣,将这个冬夜搅得鸡犬不宁。
迷迷糊糊间听到人声,可眼皮太重,她挣扎半天也没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