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珈辞

3、第3章

　　深秋已至，场馆外的银杏树挂了满树的金子。
　　云岁把小熊猫馆里所有的落叶扫成一堆，供她的三只崽嬉戏打闹。她蹲在一边拍摄，眼看着老大老二在草堆里相撞后二熊立马竖起身子，张开前肢恐吓对方。她在镜头后面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看够了才开口制止：“不可以打架哦。”
　　老三此刻很安静，趴在草堆里，眼睛滴溜溜盯着她。云岁上手揉了一把，满心欢喜，她的三只崽真的太可爱啦！
　　下午客流量减少，临近闭馆，云岁给三崽喂了苹果，打扫完场内卫生后便把它们领回了房间，巡视无碍后下班。
　　手机里躺了几条未读，球花的日常“问候”和韩旸的消息。
　　球花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说给她熬排骨。云岁直觉不对劲。
　　韩旸.....约她看电影。
　　云岁不假思索回了杨女士：好哒，谢谢妈妈！
　　转头就与韩旸讲：抱歉，我妈让我回家一趟，最近可能都没空。
　　她与韩旸自从上次见面后一直有联系，多是对方主动，询问她一些动物园的事情。问其原因他便解释是家里妹妹想去动物园。
　　云岁摸不着头脑，心想你直接带她来不就好了。可还是耐着性子给他一版动物园最省时省力的攻略。
　　韩旸说为了表示感谢，想约她吃饭看电影。
　　严恩养曾讲过韩旸对她算是一见钟情。听到这个词，云岁眉头紧皱，抬手示意严恩养别说了。
　　她自认为自己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还不到让韩旸一见钟情的地步。
　　“不是一见钟情，那他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你？”严富婆很欣赏韩旸，撇开下级的身份，作为一个男人，她也挑不出错。
　　“他眼神真好，”云岁眼睛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就跟这孟年似的，一眼就认出了凶手。”
　　孟年是《死水》男主角的名字。云岁对这部自己有幸参演的电视剧非常满意，除了它的更新速度。
　　想到这部电视剧，云岁恍然一滞。
　　严恩养满是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突得弹跳而起，又坐下，嘴里念念有词，手指点着平板的屏幕，非常熟练地翻到第7集26分41秒。
　　是他！云岁急得站起来，指着屏幕，“就是他，那天撞到我的人！”
　　她说怎么如此眼熟！四舍五入这也算她的合作对象啊！
　　“什么？”富婆询问的口吻如同关爱失智青年。
　　“这个男的，就是上次我和那个韩旸见面那天，撞到我的人！天哪，这么近距离接触活明星，还是我那部剧的男主角！”
　　她激动地打字，将那天的经过事无巨细的分享到了朋友圈。
　　这是什么滔天的缘分！天赐良缘！
　　这股激动之情一直持续到她回家也未消散，晚饭席席间又拿出来炫耀一道。
　　“妈妈，演员真的不一样，”云岁扬着筷子，仿若要指点江山，“那身高，那气质，堪称城北徐公。”
　　杨女士不想搭理她，倒是一直沉默的爸爸突然问：“在君泰大厦那边碰到的？”
　　云岁点头，不料杨女士问：“你没事去那边干吗？”
　　排骨卡在嘴边还没来得及咬下去。
　　“去见朋友。”
　　“朋友？除了恩养你就剩下动物园那三只熊了，哪来的朋友？”
　　“是小熊猫！”云岁严肃纠正。
　　杨女士优雅放下筷子，“说吧，哪个？”
　　还是不该来，云岁后悔拒绝韩旸一秒钟。
　　几欲开口，还是犹豫了。杨女士很小气，如果被她知道严恩养介绍的人她毫无挣扎就去见了，而杨女士安排的相亲她拼死反抗的话......
　　“那个，就是那个平头男！妈你还记得吧？”
　　果不其然，杨女士皱了眉。这是杨女士最不满意的相亲对象了，原因无他，极不尊重人，惨遭杨女士唾弃。
　　“见他干嘛？他还缠着你？”
　　云岁用力点头，心里道歉：抱歉了兄弟，保命要紧。
　　“但是妈你放心，我已经说清楚了，微信啊□□啊电话啊都删掉了，绝对不可能再有联系。”
　　杨女士这才放心，拿过手机，随手点几下之后反盖在桌面。
　　“还记得你彭阿姨吗？”杨女士口吻难得温柔。云岁看着她妈的眼睛，摇了摇头。
　　“啧，就是妈妈以前的闺蜜啊，那个离了婚，去了美国那个。”
　　这么说云岁有些印象，再点点头。
　　“她的儿子，和你一样大，你们小时候还一起过寒暑假，还记得吗？”
　　云岁僵住了，手里的筷子搁得慌，“妈，放过我吧，你这都第几次了？”
　　杨女士摆手，“你别说的像妈妈着急兜售你一样，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多见识点人，懂得如何挑选自己的伴侣。我虽然安排你相亲，但是从来没逼过你结婚吧？”
　　云岁戳着米饭，不想回应。
　　杨曲南：“这次是你奶奶先找我的，说是林家奶奶的孙子想联系你，我才来问你的。”
　　牵扯的人多了，她说得绕来绕去。云岁撇嘴。
　　“你放心，从今以后妈也不会再逼你了，但是彭阿姨的儿子，妈妈还是希望你给我个面子，好不好？你忘了吗？小时候你在你奶家，和那个小孩一起过了好几个寒暑假，你们还睡一张凉席啊，这可是从小的情分。”
　　她自然是知道的，小时候的事情也还记得一些，只是这么多年没联系了，再来谈论这些事情，真是尴尬至极啊。
　　“你彭阿姨和林叔叔都是很好的人，它们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你就当交个朋友，不要有压力。”许久未开腔的云启劝说道。
　　在杨女士的再三保证下，云岁无奈答应。

　　晚上云岁收到了好友申请。
　　对方叫林屿。云岁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半天。
　　她其实还记得他。两人小时候一起过了好几年的寒暑假，是彼此最好的玩伴，只是后来他的父母离婚分开，他被他父亲带走就再也没见过。
　　那时候都还太小，牙都没长齐，彼此的大名都叫不清楚。一个n，l不分，一个平翘不分。云岁只记得他叫墩墩，这个小名还是她起的，因为他是个小胖子，肉团团的，很讨人喜欢。
　　往事不宜回首。
　　云岁添加过后便洗澡去了。
　　再躺下时微信多了两条未读。
　　林屿：云岁你好。
　　林屿：好久不见。
　　云岁忽然心声怅惘。是啊，好久不见了，十几年了，一晃眼自己都快2了。
　　云岁：好久不见啊。
　　对方很快回复。
　　林屿：很多年没见了，你过的好吗？
　　她仰躺举着手机，慢吞吞地打字：我过的很好，你呢？

　　而远在西南地区某影视基地，刚下戏的林某人妆发未拆，举着手机打打删删半天。
　　助理阿米看了眼时间，上前提醒，“林老师，先把妆卸了吧。”
　　林昀礼这才收起手机。
　　到达酒店已是凌晨，阿米提醒明早七点半的飞机后就离开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安安静静，微信最顶端的对话框早已入睡，对话停留在那句“我过的很好，你呢？”
　　他知道她已经入眠，任何简讯都不会即刻得到回复。
　　最后只能草草几字结尾：那就好，我也是。
　　这一夜并不安稳，浅眠的人比闹钟先醒来。第一件事是打开手机，微信“一贫如洗”，消息页面比晨间的雾都白净。林昀礼躺了回去，闭上眼缓缓呼吸。
　　去机场的路上，林昀礼阖眼假寐，手机响动一次便醒来一次，次数多了，助理阿米投来打探的余光。某人清楚自己今日的异常，查看消息，即便没有想要的结果也面色如常。
　　飞机七点三十五起飞，而昨夜发出的信息还没的到回应。
　　他不断下滑页面刷新。缓冲的圆圈不缓不慢转着，空乘柔声提醒着各位旅客将手机关机或开启飞行模式。他只能作罢。
　　从南到北的两小时的航程，他断断续续游离在不同的梦境里。
　　在绿意浓郁的夏天，在爬满豆荚花的竹架下，穿着碎花裙的女孩喂他吃最中心的西瓜。铺在院子里的竹席上淌满了汁水，女孩毫不介意，拽着裙角抹出一片位置，拉他过去坐下，“墩墩，最甜的那部分我都给你吃了，下午要陪我去杨柳塘摸鱼哦。”
　　男孩却没有立刻回答，眼睛盯着西瓜。女孩歪着脑袋凑到他跟前，“你要答应了我才继续喂你哦。”
　　他还是没有回答。
　　林昀礼在一阵颠簸中醒来。梦境里夏天的炎热似乎延申到眼前，他额间沁了层薄汗，身体里浮起一股燥热，但没有梦里的那勺西瓜止渴。
　　阿米递过来一瓶水，温声提醒：“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再休息一下吧。”
　　还不待闭眼，耳边传来一道女声：“你好......请问是林昀礼吗？”
　　他转头，看着过道旁站着的年轻女孩。
　　确认是本人后女孩轻呼，随后激动询问：“请问可以要个签名吗？”
　　阿米低声拒绝：“抱歉，这是......”
　　“可以。”林昀礼开口阻拦。
　　女孩没有纸笔，反倒是阿米提供了便利贴和签字笔。签名时女孩忍不住道：“真的非常喜欢《死水》，您演的很好，真的很帅！”
　　林昀礼将签好的便利贴递给女孩，说了句谢谢。
　　女孩一脸甜蜜捧着签名回到了位置。身旁的阿米一脸幽怨，“笙哥说过不能顺便签的。”
　　林某人已经调整好姿势闭上了眼，原本拉至鼻下的口罩此刻乖乖戴好遮住了脸，“没关系的，一张签名而已。”
　　“那要是知道了，挨骂的是我哎。”阿米忍不住嘀咕。
　　林昀礼无奈，“不会的。”
　　一下飞机，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去活动场地。
　　白天和《死水》的导演关畅有一场访谈。
　　而晚上则是大结局放映结束后的剧组直播。
　　访谈地点在某处山庄，隐在森林深处，高耸入云的乔木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他们在一颗古树下完成采访。导演有他事先行告辞，而晚上的直播，剧内的其他演员会在山庄聚集，共同完成。
　　直播更加随意，全凭演员们与主持人的配合，为《死水》提供售后。
　　终于得闲，阿米在离开前归还了林昀礼的手机。
　　关闭飞行模式，网络恢复，信息流水般滑出来一排。
　　好似松了口气，他点进微信。如他所愿，那颗小熊猫头像上挂着红标。
　　他等待了许久的回复只是一张小熊猫的表情包。
　　秋风涌进房间，摇动轻薄的窗纱，空气变得薄凉。入秋的冷意，林昀礼现在才察觉到。
　　他退出微信，点开了百度。
　　一字一字打得格外仔细：如何和女孩聊天。可又认为不妥，再一字一字删掉。
　　算了，暂时先这样吧。
　　《死水》的微信工作群比较热闹，导演发了和林昀礼的合照，又大方发了红包，表示晚上不能齐聚的歉意。
　　他手气一向不好，来晚了，红包早已派空。
　　其他几位演员陆续抵达，各自在套房内弄妆造，过流程。
　　晚上八点，主演们齐聚一堂，长沙发坐了一排，线上陪观众揭晓大结局。

　　云岁花掉了刚刚从馆长那里抢到的十块红包，购买了《死水》的线上直播陪看。
　　她自诩是这部剧的一份子，贡献了三分钟的出境和剧外八十多万点赞的热度，在加上和男主角的意外相遇，她与《死水》之间的缘分简直妙不可言。
　　剧情她已经不关心了，此刻乐呵呵地盯着直播的小屏，观察主演们的反应。男主林昀礼和女主倪雁挨坐在一起，不知是播到了什么剧情，倪雁羞涩一笑，捂嘴和身旁的男人说话。
　　林昀礼偏身，低头认真听着。
　　“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云岁激动翻滚，扯过枕头疯狂敲击。
　　弹幕飞速翻滚，全是云岁的同僚高呼着：救命，好甜！
　　其他人注意到角落里两人的细节，男二袁凯打趣：“某些人不专心啊。”
　　这话一出，直播间内笑声一片。倪雁作势拿抱枕敲打袁凯，含笑解释：“讨论剧情呢！”
　　“欲盖弥彰，懂的都懂！”云岁飞快打字，点击发送。
　　很快那一排字便消散在弹幕大军之中。
　　《死水》是主旋律悬疑剧，男女主的感情戏份着墨不多，深沉而内敛。在网络剪辑大神的操作下，两人暗中的感情拉扯被无限放大，像极了歌里那句：“我主张制止不了就放任”。那个视频冲上了某站热榜，云岁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在她眼里，两人剧外任何相处的细节都是剧内爱意的延申。
　　这番插曲过去，结局也迎来揭幕，《死水》圆满收场。
　　直播终于切换到主屏幕，一段广告过后，主演们转换到另一个演播厅。
　　余下的直播有主持人控场，待镜头一一扫过各位主演后，弹幕又是一阵欢腾。云岁笑容难收，脸颊泛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捧着平板出房间喝水。
　　严恩养敷着面膜，端坐在沙发上翻杂志。
　　瞧见云岁满面春光地出来，问：“捡钱了啊笑成这样？”
　　云水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转身竖起食指朝严恩养比了个no。“这是比捡钱还要幸福的事情。”
　　她转着舞步到严恩养面前，把平板翻了个面，指着屏幕里挨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除了发工资，就是磕的CP发糖！”
　　敷着面膜的人翻了个白眼，放下手里的杂志，“我觉得他们一点CP感都没有。”
　　云岁完全听不进去，啧了一声，认真看着屏幕，口气遗憾：“可惜了，你不懂。”

　　这是林昀礼第一次直播，对于直播间外的反响毫不知情。
　　主持人说完题外玩笑话后进入正题。
　　“这个问题呢，是网友提问昀礼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昀礼看向主持人，浅笑道：“第一个难题就抛给我吗？”
　　主持人佯装皱眉，“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问题确实不难：你印象最深的是哪场戏。
　　不待他开口，旁边的几人搭腔，“牵手！”“不对，拥抱！”“这还用说嘛，活捉凶手。”
　　他斟酌片刻，缓缓开口：“公交车那场。”
　　几人皆是沉默，回忆一番后，倪雁问：“搭肩膀那次？”
　　他没回答，只是抿唇低头，随后又看向镜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弥散在直播间内，有弹幕说：完蛋，剧里剧外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眼里的爱意不要太明显！”
　　“公交车上，雁雁第一次主动靠近，他们第一次明确表达彼此的心意啊！”
　　云岁彻底疯狂，手指翻飞：“我作证！我在场！我就在后面！亲眼所见！很配！”要说这场戏，她再清楚不过了！两人就坐在她面前，虽然拍戏现场和电视剧后期播放大相径庭，可磁场是不会骗人的！两人相视而笑的细节是不会骗人的！云岁的眼光是不会骗人的！
　　这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主持人又问：“为什么呢？”
　　镜头集中在了林昀礼身上。
　　他眼眸清澈，仿若藏匿着说不尽的情意，他凝视镜头，也凝视镜头外的人，嗓音低沉而清冷，“那场戏对我个人来说是意外之喜，虽然这个惊喜我发现得迟了一些，但值得庆幸，我总归没有错过。”
　　云岁听得心满意足，单手捂住胸口，似要捂住那要溢出来得幸福。这是暗戳戳的告白啊！
　　“他不会谈了吧？”一旁得严恩养冷冷开口。
　　“对呀，谈了呀，和雁雁。”
　　云岁俨然沉浸在CP撒糖的蜜罐里，不知今夕何夕。严恩养摇了摇头，感叹自己这闺蜜算是没救了。

　　十点，直播结束。
　　一番配合下来费心费神。
　　大家第二天都有行程，短暂相聚后又各奔前程。
　　“你还在昆川吗？”这是在他上车前，倪雁最后的问题。
　　林昀礼点头，“剧组在那边。”
　　倪雁想再说些什么，见他无意，没说出口，“那就再见了”
　　“再见。”
　　待车驶出停车场，阿米凑过来，“林老师。”语气小心翼翼。
　　他系好安全带，偏头望过去，“怎么了？”
　　阿米递过手机，“这热搜......”
　　林昀礼随手翻看，不太在意，退出微博。瞥见一脸苦相的阿米，安慰道：“放心，陆笙会解决的。”
　　他从进入这个圈子以来便清楚，捆绑cp只是家常便饭，且是最寡淡的一种。粉丝喜闻乐见，双方都能受益，博得热度，对《死水》来说是件好事。等时间一长，热情消退过后便“从此萧郎是路人”。
　　林昀礼不关心微博有多热闹，他打开微信，企图拯救已经凉凉了的聊天。
　　现在才十点多，应该还没睡？他看着只呆萌的熊猫头像，点进去。发现朋友圈有更新。阿米递来水杯，他接过，喝掉了剩余不多的水。
　　可他看清某人朋友圈内容后，被这口水呛得猛咳出来，酸楚感涌入鼻腔，瞬间激发生理性眼泪。阿米和开车的小周吓的一僵。阿米连忙递过纸巾，帮忙擦拭。小周扭过头，语气迟疑：“我没踩刹车也没减速啊。”
　　林昀礼放下水杯，摆摆手，对阿米和小周说没事。
　　他缓了缓，拿起手机，人脸识别后自动解锁。
　　再看，那条朋友圈还是刺眼。
　　云岁（云朵emoj）：我宣布！昀雁cp就是最甜的！不接受反驳！我愿意用我十年单身换他们原地结婚！【色】【色】【色】
　　配图是直播时的截图和一张网友p的表情包——他和倪雁......的粗糙版婚纱照。
　　林昀礼还未缓过神，又蹦出一条更新。
　　云岁（云朵emoj）：这和官宣有什么区别。
　　后附一张微博热搜截图，热搜第一：林昀礼 倪雁，后面的红色热标及其扎眼。往后几个也都是相关热搜。可谓“卷卷有爷名”。
　　他久久不能平复，仰头靠着椅背，怅然感油然而生，无可奈何，只能苦笑。
　　阿米和小周在后视镜中四目相对。小周给了个眼神，蕴含了他这么大以来最浓厚的好奇。阿米摇摇头，包含了她从业以来最深沉的无奈。这是她离八卦最近的一次。
　　而某人在车内诡异的沉默中拨了通电话，那头接的很快。
　　“热搜，撤了吧。”林昀礼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那头言辞委婉：“确定要现在？”
　　“嗯，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