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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对方正在输入......”
      林昀礼怔怔看着屏幕,几分钟后,手机息屏,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消失。
      乡下的夜晚,安静中带着夜间生物低语。后厢房看不到月亮,老式窗棂切碎夜幕,一丝丝冷气钻进来,拂过鼻尖,和老棉被的味道混在一起,像旧照片的味道。
      他叹了口气,躺平闭眼。
      最近常常做梦,梦境与现实相差无几。
      那片麦田,那条河流,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他刚来老水时,常常被当地的小孩嘲笑,起了各种各样的外号,肥猪,莽子,胖墩儿......他并不在意,整日黏在云岁身后,挂着个军绿色的水壶当她的跟班。
      云岁和当地的小孩玩不来,用她的话说:他们像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猴子。
      那群猴子整天成群结伴在田埂上山林间上窜下跳,偶尔两人和他们狭路相逢,免不了一阵猿声长啸。
      那时云岁铁着张脸翻白眼,牵着她的手从那群猴子之间穿过。
      一群人见状起哄:
      “天呐云岁,你不会喜欢这个胖墩吧?”
      “哈哈哈哈哈,你们以后是不是要结婚啊?”
      “哇,那他们生出来的小孩不会也是胖子吧?”
      “像猪一样咯。”
      云岁停下脚,转身直直盯着为首的小孩:“赵大鹏。”
      被叫住名字的男孩脸上还挂着嘲笑,“干嘛,想打架啊?”
      她听完直想笑,不予理会,“陈路声家的两只鹅是你弄死的吧?”
      男孩闻言冷了脸,被点名的陈路声从队伍末尾冲到前面,“云岁你说什么呢!”背后的林昀礼见状,将她扯到自己身边。
      云岁没看他,抬手指了指另一个男孩,“云刚,你家的三花猫不见很久了吧?”
      云刚愣愣的,还未反应,只见女孩歪了歪头,看向他:“你怎么不问问赵大鹏呢,他肯定知道啊。”
      一群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赵大鹏身上。
      男孩有些难堪,冲到云岁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你他妈瞎说!”他背过身冲一群人吼,“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啊?!我们才是朋友!”
      云岁冷呵:“什么狗屁朋友!陈路声不借给你玩具你就弄死他家两只鹅,云刚不分你零花钱你就弄死人家的三花猫,你算哪门子朋友!”
      不过都是些几岁的孩子,平日里最过火的事情也只是偷了哪家的萝卜和梨,云岁口中这番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他们如遭雷击。
      陈路声最先反应,扯过赵大鹏的领子红眼质问:“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干的!”
      云刚默不作声,走到两人身旁一脚踹了上去。
      场面开始混乱,一群猴子打作一团。
      云岁懒得参与,拉着林昀礼往家走。
      夏日炎炎,麦子生长,叶脉两旁的叶刃划过他们腿间。
      云岁走在前面,走到麦田的尽头,走上回家的那条土路。
      “墩墩。”
      女孩轻轻开口。
      “嗯?”
      她停下来,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们那些话,你别听。”
      “那些人,屁都不懂。他们自己长得跟个猴三似的,说的话也骚臭的不得了,比臭鼬放屁都臭。”
      他呵呵笑起来。
      “你特别好,一点都不胖,肉肉的,很可爱啊。”
      他听红了脸,握着她的手渗出了汗。
      女孩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太阳照得大路亮亮堂堂,山边镶着金光。
      林昀礼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女孩。
      很久之后他再回忆起来,那时的云岁并没有直接反驳男孩的谩骂,而是将矛盾转移到敌人内部。这是一种坦荡的维护,比起针尖对麦芒的争吵,在云岁眼里,自证式的争论,才是对他真正的伤害。
      回去的路上他们说了很多。小孩的思维跳脱,刚刚的话题结束得猝不及防,“墩墩,你以后要和谁结婚啊?”
      “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孩手里握着从路边扯得猫尾巴草,扫地一样划过路面,“我问你以后要和谁结婚!你总得结婚才能生小孩啊!生了小孩你就可以打赵大鹏的脸,恶狠狠告诉他你的小孩可爱的要死才不会像猪一样!”
      额,这是什么思维......
      “我不知道。”他呐呐回答,望向她许久。女孩的马尾散了些,垂悬在肩膀上方。林昀礼垂下眼,看着路面,犹豫许久才开口:“可以和你结婚吗?”声音很低,原以为她是听不见的。
      “和我嘛?”女孩转头,面色迟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想嫁给大明星来着。”
      未料到她的反应,林昀礼心跳加重:“大明星?”
      “对呀!就像黎明,元彬那样!嘿嘿太帅啦!”她蹦蹦跳跳,掩饰不住的欣喜。
      男孩低下头,任由“大明星”三个字在头顶盘旋。

      距离新剧正式开机还有10天。
      他早早离开老水,前往庆州机场。阿米和小周等在机场外,三人汇合后登机。
      “笙哥和月盈姐在酒店等我们,明天围读结束后需要和导演,还有制片吃饭,9号正式开机,14号晚上《Aurora》杂志有场访谈,约在酒店了......”阿米汇报完当下的工作安排,阖上平板,静静等待老板的回复。
      “月盈姐怎么也过来了。”
      尤月盈是林昀礼的前任经纪人,带了他两年,后来转交给了陆笙。
      “带了个新人过来......感觉是想加塞。”她说完闭了嘴。
      林昀礼瞥她一眼,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对了,9号也是张编的生日,你记得定个蛋糕。”
      阿米点头,翻手机查了下,“可是百度上写的4号哎?”
      “假的。”他说完闭了眼睛,拉上帽子准备睡觉。

      之于林昀礼,围读修改剧本是个费心劳神的过程。
      张编的固执几乎不可改。忘记这是第几翻争执,眼下会议室烟雾缭绕,导演叹了口气,熄灭手里的烟,“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收拾收拾,去长端酒店吃饭吧。”
      话落,方才拔刃张驽的气氛顷刻消散。
      林昀礼收好剧本,跟在副导演后面外走。
      阿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手机塞到他手里,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
      他没立刻从查看,随着一群人谈笑着下了楼,上车后才打开手机。林奶奶打了两个电话,彭樱转发了一条狗仔新闻问是不是真的,云岁发了一长串消息。
      前面几条是感动哭泣的小熊猫动图。
      【云岁】:你要杀了我吗朋友!
      【云岁】: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也舍得送给我啊。
      【云岁】:真的真的真的(此处省略10086)喜欢!
      【云岁】:要哭死了
      【云岁】:可是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原本想送你一只我的崽,但是我没本事,偷不出来......
      某人偷偷弯了嘴角。目的达到了。
      他追人的技巧落俗又老套,除了刷存在感和出勤率,便只能送礼讨好了。
      他担心他做的太明显,却也担心做得不够。
      这样的尺度,总是把握不好。
      林昀礼认为自己留下的东西不算珍贵,一本观云手册,他断断续续写了三年。从普林斯顿到南水,记录了些许天空的碎片,零零散散能填补两人某些时间上的空白。
      他做得仔细:云朵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侧页,写下地点,时间,天气状况和偶尔的碎碎念。
      这是一份隐私的礼物,带着太多他不可言说心思,企图以此打动某人。
      【林屿】: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就好。你喜欢,那么每一朵云都出现在好天气里,连带着那些碎碎念也饱含笑意。

      新剧开机那天,双岗镇艳阳高照。
      媒体和粉丝站在外围,驾着摄影大炮和手机,注视着仪式台。
      导演带着一众人出现引得一阵骚动,底下粉丝喊着自家正主的名字。
      林昀礼带了帽子,身着剧组黑色文化衫,站在导演身后,听着风水大师交代注意事项。人群里传来粉丝破音的呼喊:“林昀礼!”
      他抬头看了眼,对上太多双闪烁着期待的眼睛。他回以笑容,不等尖叫声过去,挪开视线,倾身听导演讲话。
      拜过四方,上过香,揭了摄影机的红布,仪式算是圆满完成了。
      晚上全剧组聚餐,林昀礼去的晚,到达饭店时气氛正好。他免不了被罚酒,半杯下肚,副导演拦下他的手,“意思意思得了,明天有早戏。”
      他道了谢,坐到一边。
      百来号人的剧组包了场,吵吵闹闹半天不能停。他酬应着,待张编的蛋糕送到,混在人群里庆祝完生日,找了个借口离开。
      有人留他,他说了抱歉,匆匆下楼。
      电梯里的信号阴晴不定,林昀礼拨的电话迟迟不见人接通。
      出了饭店,他站在路边的阴影里摆弄手机。
      看清有云岁的未接电话时,他以为自己醉了。可按道理,那半杯酒可以忽略不计。
      在电梯里的第一次回拨没人接。林昀礼望着公路延申进黑暗的方向,松开紧抿的唇,抬腿往前走,同时再次拨出电话。
      酒店就在附近,步行不过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他打出未接电话没有回应。
      到了自己房间,林昀礼迅速给电量即将告罄的手机充上电,随即给云岁发微信:刚刚没接到电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走廊上传来一点声响,或许是剧组的人回来了。有人敲他的门,他没应,看着手机沉思。
      说不清哪里奇怪,他打出去的电话没人接,但发出去的微信却秒回。
      【云岁】:没事没事,就是想问你那个快递怎么一直没签收。
      走廊上的声音弱了,敲门声也只响了两下。
      找他的人并没有急事,他想,要不然一定会电话联系他。
      眼下要紧的,是云岁说的快递,他毫无印象。
      【林屿】:什么快递?
      他问得忐忑,怕自己的疏忽让她失落扫兴。
      可检查过所有的信息和物流app,并没有待签收的快递。
      【云岁】:?你没收到消息吗?
      【云岁】:我年前给你寄了点东西来着......
      【林屿】:寄到庆州了?
      【云岁】:对的
      【云岁】:额,你不在庆州吗?
      林昀礼心头惴惴的,犹豫片刻,打字回复:我不在庆州,出差了,在双岗。
      她或许不知道双岗,他猜测。
      【云岁】:一开工就出差吗?真幸苦。
      【云岁】:双岗?哇哦!!!
      他诧愕。后面三个感叹号是什么意思?
      【云岁】:你还记得那个林昀礼吧!我今天看热搜才知道他也在双岗哎!
      房间内唯剩空调运作的气流声,林昀礼松了口气,卫衣的领子勒着脖子,他扯了扯,靠着床沿坐下。线条简约的主灯没开,几盏射灯光线直直打下来,刺眼。他偏过头,细细看她的信息。
      【林屿】:这边确实很多剧组拍戏。
      【林屿】:可以把快递单号发我吗?
      女孩发来一串数字,说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等你回去再取也不迟。
      【林屿】:好。
      这句好自然是说说而已。
      他在物流小程序上查了单号,截图发给某人。
      那头甩来一个硕大的问号。
      一个电话旋即过来。
      “林昀礼,你那张图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帮你取快递?”
      ”嗯,那个快递拖得有点久,你尽快帮我那一下。”
      通话霎时陷入沉默,那头不知为何莞尔一笑:“林昀礼,上一次你让我帮你送外卖,这一次你让我帮你拿快递?”
      林昀礼游刃有余:“人情我会还你,条件你尽管提。”
      “呵,”男人不屑道:“大哥,你让格蓝老总帮你取快递?!还条件尽管提?!你把我......”
      他没耐心再听下去,摸了摸眉尾:“林非然那件事我答应你。”
      耳边瞬时噤声,片刻后男人轻啧,“真的?”语气犹豫,难以置信。
      林昀礼闭眼叹气,“嗯。”
      “就说咱是兄弟呢,我办事你放心。”

      第二天一早他便收到了周昺琛的消息:拿到了,你他妈买的石头吗重的要死。
      他在片场,匆匆回复:晚上联系你,先别拆。
      下戏很晚,林昀礼再看手机时,微信积满了周昺琛的怨气。
      【185大帅哥】:还没下班?
      【185大帅哥】:你那破快递还拆不拆了?
      【185大帅哥】:一个破戏拍那么久?
      一个小时后:
      【185大帅哥】:快点,老子还有局!
      【185大帅哥】:草!还没好?
      他直接拨了视频过去。
      那头接的很快,不过咬牙切齿:“老子真是欠你的。”
      他没理会某人的情绪,讲道:“嗯,欠我的,所有现在拆吧,我想看看是什么。”
      周昺琛转换摄像头,对着黄不溜秋的快递盒子。
      正要动手,听见那头问:“怎么烂成这个样子?”
      他忍不住翻白眼:“问物流公司啊问我干嘛!”
      林昀礼看着他划开塑封胶带,镜头晃动,那人将手机架在一旁,让他看得清楚。
      看清盒子里的东西,两人皆是一愣。
      周昺琛拎起一个被挤得有点变形得小熊猫娃娃,隔着屏幕觑林昀礼。
      林昀礼无视某人玩味且略带鄙视得目光,从善如流,示意他继续。某人不满:“你们混娱乐圈的是有什么癖好吗?就像林非然喜欢各种带耳朵的袜子?”
      “里面还有什么?”
      掏出那只娃娃,下面全是密封的小盒子。他拿起掂量,挺沉。
      “什么破玩意儿死沉。”他利落打开,皱了眉。
      一坨白白的,现状奇怪的,瓷?
      和他巴掌差不多大,底面平整,他顶在手上,问:“什么东西?”
      屏幕里的人撑头看着,眼角带着莫名的笑:“云。”
      云?他转了转手里的一坨,表情和地铁老人看手机如出一辙。
      “你真是够了。”
      那样的盒子有十来个。林昀礼猜到剩下的都是什么,让周昺琛不用再拆。
      “那就这样,挂了......还有!你说的!言出必行啊哥们。”
      “等等,”林昀礼叫住他,“你在翻翻,看看底下还有什么。”
      某人耐心耗尽,但还是去掏空硕大的快递盒。“还能有什么,就这么几个......”摸到最底下,语气弱了下来,居然还真有?
      “还有什么?”林昀礼到了停车场,走在昏暗里。
      周昺琛掏出压在底下的一小片纸袋,朝镜头晃了晃,“不会是什么信之类的?”
      屏幕重新亮起来,林昀礼露出完整的脸。看了眼屏幕,伸手按电梯楼层,“别打开,明天帮我寄到双岗来。”
      回应是耐心耗尽的某人挂了电话。
      睡前周昺琛发表重要讲话:尼玛早知道直接给你寄过去了,还陪你拆!块!递!整这死出。
      【林屿】:寄来寄去,怕挤坏了。
      【185大帅哥】:滚......

      【Emily】:岁岁来老水了!
      【Emily】:好可爱,好想让她当我女儿。
      这几天林昀礼总能受到彭女士的短信,絮絮叨叨和他讲云岁在老水生活的细节。
      他有些无奈,彭女士话里话都透露着某种阴阳怪气。其实他能猜到,她在怪他没和云岁坦白,以至于一大家子人还要配合他演戏。
      【Emily】:你到底瞒了多少!岁岁怎么连你在哪读的大学都不知道!
      导演喊了收工,不过片刻,片场的灯光暗了一半。林昀礼刚和女主孟未西对完明早的戏,两人收好剧本,往外走。
      上了各自的车,孟未西降下车窗朝他挥手:“明早要不要一起吃早餐?我知道一家早餐铺子,蟹黄包超好吃。”
      他道了谢,婉拒:“不用了,我在酒店吃就好。”
      对方也不在意,笑了笑,降下车窗走了。
      阿米坐在副驾驶,往外看,等着那辆车出了车库,转身说:“那家的蟹黄包不好吃林老师。”
      阿米是山东人,说话常常倒装。
      小周点火启动,开往酒店,“你怎么知道?”
      “上周我出来买过,遇到她了。”
      林昀礼偏头看窗外,大脑放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看了眼,面色轻松愉悦。
      【Emily】:笑死了,岁岁还记你当初半夜不敢起来上厕所的事情。
      【Emily】:儿啊,加把劲吧,岁岁我是越看越喜欢。
      还没等他回复,彭女士一顿输出:你爸那个大漏勺,刚刚差点说漏嘴。
      前面阿米和小周还在聊天,他坐在后排转着手机,思绪漂浮。
      小周:“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阿米撇嘴:“影视基地能有什么好玩的。”
      小周遗憾摇头:“我女朋友说来找我,还想着带她去玩呢。”
      林昀礼手停下来,看上后视镜:“你有女朋友?”
      小周握方向盘的手一抖,战战兢兢对上他的视线,忐忑开口:“我也不能谈恋爱吗?”不是说爱豆才不能谈吗......退一万步,我只是个破司机!
      见他如此反应,林昀礼笑了笑,眉眼温和:“不是,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过年那几天确定关系的。”
      他点点头,手机一圈一圈转着,“那也没多久。”
      原以为话题就此截止,小周专心致志看着前方的车辆,冷不丁听见自家老板开口问:“你主动追的?”
      此话一出,玩手机的阿米茫然抬头,偏头对上小周受宠若惊的眼睛,仿佛在问:What happened?
      阿米小幅度摇头,眼神古怪。
      林昀礼见他不答,以为自己过于冒昧,解释道:“我就随便问问,不方便讲也没事。”
      小周怜悯摇头:“不是不是,方便方便!”
      “我和她是同一个镇上的,去年回家的时候在车上碰到了,就加了微信,然后聊了一段时间,”小周说得忸怩,“就.....就约出来一起玩嘛,假期常常见面,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老板。
      林昀礼眼眸低垂,手指扣着手机壳,陷入沉思。
      车内氛围莫名其妙,小周和阿米不动声色对视,又移开。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细心的阿米发现他扣手机壳的手指停了下来。
      林昀礼没发现车已经驶入地下车库,他仍旧想着小周说的那句话:假期常常见面,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见面了能自然而然吗?他不得而知,但前提条件到清楚:见面——且是常常见面。
      他仰起头,看着车窗上留下的雨水蒸发后的痕迹,思索无果,于是下车。车门关上,阿米小周莫名松了口气,但大大的问号依然悬挂在他们头顶。
      电梯里,林昀礼专心看着手机,小周阿米眼观鼻鼻观心。

      接到彭樱的电话时,林昀礼刚洗完澡。
      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到了眼睛里,直发痒,他揉着眼睛接通电话。
      “忙完了?”彭女士声音不太轻快,不做掩饰地响在他耳边。
      他走到床边坐下,嗯了声,继续揉眼睛,“怎么了?”
      那方反而没了动静,他耐心等着,眼睛洇出泪。他轻轻眨了下眼睛,喊道:“妈?怎么了?”
      女人长叹一声,许久才开口:“你说,是不是我们耽误你了。”
      林昀礼皱了眉,一时间没说话,等着她说完。
      “是不是当初我和你爸闹得太僵了,让你那么失望,所以才和岁岁耽误了这么些年?”
      他松了口气,心下发笑。这算是彭女士版攻心计。
      “当然不是。”林昀礼温声安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年你和爸都各有苦楚,你的选择没错,我也并不会怪你。妈,别多想。”
      不知彭女士有没有听进去,只听她说:“那时候你说你想回家,我以为你只是想我和你爸重新在一起,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以为留你在美国也没关系......不知道你那么想回来。”
      他陷入回忆里,一时间未回应。
      彭樱自顾自说着:“我当时只顾着疗伤,完全忘了你的需求,想着只要陪着你就行,现在想想,是我太自私了。”
      林昀礼出声阻止:“妈,别怎么说。”
      以前的事情,放到现在已经能平淡提起。当年那些家庭支离破碎的日子并未留下太多痕迹,至少明显的伤痕是没有的。
      更多的,是遗憾。
      他常常有这样的情绪——遗憾。面对奶奶和云岁时尤为明显。
      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林昀礼觉得有些挫败,不了亲妈话锋一转:“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岁岁!”
      “儿啊你放心,我们绝对支持你,你云叔和杨阿姨那边我和你爸会作工作的,你放心!”
      他笑出声,嗯了声,彭女士很满意,继续道:“现在你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云岁坦白就好。”
      她想说的太多:“你也不用太担心,咱又不是做什么多丢人的工作,不就是抛头露面了点?岁岁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应该还是能接受的。”
      林昀礼能听出来,亲妈在暗戳戳催进度。
      能吗?林昀礼想,应该可以吧?压力会很大吗?
      他自然是想不出答案的,也没有胆量立刻去求证。
      夜深了,只能劝自己早点睡,明天还有早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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