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约·恩仇录［未完成］》尤米刻

4、第 4 章

　　第四章
　　1.
　　次日晨，在英诺森之庭女仆们惊讶的眼神注视下，兰斯面不改色地吃完了简妮特为其“精心”准备的，可怕程度远远高于昨天那碗鲫鱼汤的黑暗料理，一脸淡定地离开了餐厅，虽然那个去往卫生间的背影有点像落荒而逃，但这样英勇的行为还是得到了她们的一丢丢赞赏。
　　艾凡为兰斯准备的考验是捉迷藏游戏，哈维妮旁敲侧击，告诉大概是刚刚吐完的兰斯，“如果中午之前找不回小少爷，你可以换个地方教书了。”并附赠“迷之微笑”一枚。
　　兰斯苦笑着目送走女仆长走过走廊转角，轻叹一声。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你了，白色的……猫头鹰……”
　　身边的雕花木门缓缓开启，兰斯右脚往旁边迈了一步，偏过身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摘下了那作为神父所必要的，名为“随和宽厚”的面具，连五官的轮廓都冷厉了些，而之前那份无可奈何的苦笑，现在也都染上了漠然与冰冷，白枭静静地站在窗台上，身侧的拼花窗帘随风舞动。
　　吉尔冷绿色的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类男子，比那次见时还要深不可测了……白枭为自己不明真相的小主人暗暗捏了一把汗，这个人，目前他们都无法抗衡，只能先稳住，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再说，“怎么，你是来杀我的吗？”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白色猫头鹰。”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一定要杀你的理由。”
　　“我只是觉得你们物使魔解除契约之后那副垂死挣扎的样子很可悲而已。”
　　“所以忍不住……呵，我是神父啊。”兰斯说着还轻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对面那人的“真诚无比”的假笑，路易吉虽无言以对，但该套话的时候还是要套话，就算绞尽脑汁也必须没话找话!
　　“呃……那你……”白枭用翅膀拂了拂脸，“究竟想干什么？”这也太直白了吧！直白到自己都羞愧!
　　神父摇了摇头，伸出右手食指，微微弯曲呈钩状后扣在下巴处，大拇指贴在下巴内侧，“首先，我比较好奇的是，是谁把你召唤过去了，如此好运……”
　　“当然，这个问题没必要问你，因为当我注意到那个男孩的时候，我就明白……”伸出的手指碰到自己的唇瓣，“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白枭猛地张开双翼，“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猫头鹰。”兰斯摆摆手，“我只是，很有兴趣罢了。”
　　吉尔依旧警惕地盯着对方。
　　“年幼的人类接受了来自恶魔的力量传承，那枚戒指……就是信物吧。”
　　“我非常好奇，那个孩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那你可能会失望了。”猫头鹰沉声道，“主人他不打算去走这条道路。”
　　神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却勾起一丝讽刺弧度，“呵，有意思……”
　　“你想怎样？”白枭折好翅膀，敌意似乎消失了一半。
　　神父扯出一个看似无害实则威胁感十足的微笑，“我还得待在英诺森之庭呢。”
　　白枭轻轻点头，振翅一飞，“我希望你能有分寸。”
　　“那是自然。”神父目送白枭的身影隐入森林，嘴边的微笑愈发扩大，“现在到了我来找你的时候了，小少爷。”
　　“捉迷藏游戏也该结束了。”
　　2.
　　艾凡坐在之前布置绳网的结实树干上，一边给自己怀中的小黑猫顺毛，一边发呆。
　　娜娜打了个哈欠，抚上没吃早饭而咕噜咕噜叫的小肚皮，苦着脸问道，“主人你不饿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吃早餐啊~喵”
　　“至少要等吉尔来了再说……”艾凡捏了捏娜娜的小鼻子，“话说回来，你之前被关在地下室一百多年没吃饭是怎么熬过来的？!”
　　“……之前没饿是因为习惯了，现在饿了是因为不习惯喵。”娜娜埋在男孩怀中，声音闷闷的有些听不太真切，但艾凡还是大抵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由得哑然失笑。
　　“呐，主人。”黑猫拱了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自家主人怀里，“女仆们都说你是被那个神父气走的耶。”
　　“怎么可能。”艾凡哼了一声，手中动作停了一瞬，“我只是想自己思考一下……”
　　虽然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神父就是教堂里那个人，但吉尔的意思是没有再追查的必要，虽然自己居然让别人用自己的陷阱给坑了的事让艾凡非常不爽，但正如吉尔所说……艾凡叹息一声，好不爽啊好不爽，简直是莫名其妙!不管是那个人也好还是神父也好……
　　说起来，自己对神父的不爽也是莫名其妙出现的呢……艾凡眨了眨眼睛，就算那个神父有他非常不爽的身高和不良的居心，但我怎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且还是一个神父产生那么浓厚的不爽呢？
　　这时，白枭扑腾着翅膀飞来了。
　　“那个人来了吗？”
　　白枭点点头，艾凡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嘻嘻~喵”
　　“娜娜你笑什么？”
　　“主人你还说不是为他生气，明明就是!”黑猫戳了戳艾凡的腰，“主人一点都不诚实。”
　　“才没有呢！”艾凡双手齐上给小黑猫挠痒痒，直到小黑猫讨了饶才停手，“对了，吉尔，你觉得……”
　　吉尔闭眼摇了摇头。
　　“那好吧。”艾凡耸了耸肩，“总之，这个讨厌的神父惹到我了，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而且我本来就看他不爽……”
　　“既然他敢来，我自会让他哭着回去。”
　　路易吉叹了口气，心知自家主人对那个人的不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与自己的契约而受到了自己情绪的影响，他现在可是相当忌惮此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虚伪至极令人作呕的伪·神父，幸运的是，就目前来看他还对主人只有兴趣没有没有恶意，根据交易，只要他不告诉主人他的事，他就不会对主人出手，综合情报来看目前还是不要撕破脸皮比较好，鬼知道他还有多少手段……虽然自己不能说，但可以制造机会让艾凡自己发现，比如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是啊，主人您可以在这个森林里尽情捉弄他，那个操控木偶的魔法就不错，怎么样？”
　　小黑猫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家哥哥，一向讨厌恶作剧，尤其是不许她恶作剧，将自己管教的相当严厉的哥哥，居然会撺掇主人捉弄一个神父？!这实在是……太……棒了!!!小恶魔就该这样嘛!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和主人联手恶作剧被哥哥发现了会被责骂，没想到没想到……简直是太惊喜了!
　　不知道吉尔过往的艾凡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沉吟过后做出决定，“就这么办!”
　　3.
　　兰斯踏进这片林区时，嘴角的微笑僵硬了。
　　一瞬间，他感到危机四伏，杀气满满。
　　好吧……那只猫头鹰果然……神父一边默背着《诗篇》，一边故作淡定地拔掉从土中钻出来一把抓住自己左腿的“手”，兰斯眯眼左右观察了几十秒，“球形关节？齿轮？钢琴线？”说着还碰了碰木偶手臂最末端球形关节上系着的钢琴线，被其锋锐割伤了手指。
　　大概是渗了血有些刺痛，神父瑟缩了一下，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和白枭共享超级视力的艾凡清晰地看到兰斯的肩膀很明显地放松了下来，《诗篇》也不背了。
　　发现是有人捣鬼反而不怕了吗？艾凡思忖片刻，把手里的钢琴线放了下来。
　　兰斯似乎也发现有人撤下了钢琴线，正一脸困惑地把松弛的钢琴线卷回来，轻手轻脚地套在一支断枝上，好像又怕割伤了自己。
　　“艾凡小少爷!你在哪里？不要捉弄在下了!在下真的只是无心之失，没有想要气你的意思!真的!”兰斯把手拢成喇叭状，大声喊到。
　　艾凡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连玩捉迷藏的规矩都不知道，还大喊大叫……虽然面上没有一丝动容，但艾凡还是竖起耳朵听得很认真，哼，他只是想知道这个神父究竟想说什么而已。
　　“嗷呜呜~嗷呜呜~”明显的模仿某种灵长类动物的声音在神父身后传来，察觉到时只感觉到黑影闪过，黑猫死死地挂在一根粗麻绳上，麻绳由白枭抓着飞过，娜娜伸出一只爪子，将兰斯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顺走了。
　　十字架自然是交到了艾凡的手心里，而神父抱怨一声后也如预料一般往艾凡站着的百年老树方向走来了。
　　艾凡打了个响指。
　　一个球形物体擦着神父的背部摔落在地，兰斯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一看，只见一颗五官模糊而粗糙的“头颅”睁着黑白分明，上下晃动的双眼，微张着嘴，虽然没有身体，但总有一种马上会扑过来的感觉。
　　兰斯喉结上下动了动，咽了口唾沫。
　　这时，“头颅”上下晃动的眼珠停住了，正对着兰斯紧绷的脸，咧开嘴笑了。
　　嘎啦嘎啦的声音从木偶头咧开的嘴里传出来，“头颅”在地面上疯狂颤动了近一分钟，随即发出一声闷响，左眼珠移位，掉落的右眼珠原本的位置冒出一股黑烟。
　　神父试探性地踢了踢这个头，然而并没有什么反应，“……所以这是坏了？”
　　所谓恶作剧的精髓就是不断为对方制造“惊喜”，艾凡扬起嘴角，既要有“惊”，也得有让人长出一口气忍不住放松的“喜”，让对方觉得自己已经被放过，气还没喘匀就马上再来一波惊吓，这，才有意思。
　　可惜这个神父没什么表情，艾凡拧着眉头摇了摇头，有点无趣，没能欣赏到对方苦大仇深一脸懵逼的表情还是有点遗憾啊……
　　艾凡还没有发现自己似乎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
　　兰斯感到有一只手的重量落到自己左肩上，可他猛地转头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神父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慢慢转头，果然如预料般见一木手搁在肩上缓缓下压。
　　兰斯面无表情地探手往左肩抓去，却摸了个空，一转身，便看见一只木手像蜘蛛一样攀附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手背拱起，指头深陷，忽地抬起中指，沾着木屑的指尖指着神父。
　　神父眯着眼向后退，往身侧迈了一步，见木手没有动作，干脆绕到一边，偏头打量着，艾凡见兰斯的视线停在木手位置偏上方，明白对方是注意到钢琴线细微的反光了，艾凡有些苦恼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之前没有放下去的钢琴线，因为考虑到对方是普通人的微小可能性，未免节外生枝，艾凡故意留了个线索，但是看现在神父这架势……艾凡叹了口气，通过手中钢琴线给木手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后，就放了下来。
　　木手微抬的手指突然指向神父所在的方位，兰斯呼吸一滞，平伸双手向前一跃，迅速抓住木手双脚一转，借余力惯性朝自己之前所在的方向投掷过去。
　　神父的动作意外的敏捷，待艾凡意识到的时候木手已经撞上了他所站着的百年老树的树身上，由于冲击力太大，致使艾凡身形不稳晃动了几下差点就摔下去，所幸他及时双手抓住树干，倒没有掉下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艾凡到没觉得奇怪，这和兰斯的力气没有关系，要知道艾凡给木手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冲过去!所以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是他自作自受……艾凡双臂使力，希望能像引体向上那样把自己的身体支撑上去然后重新坐在树干上，可他还没有成功，被自己弄出的特大动静吓到的兰斯闻讯赶来，一来就看见了艾凡吊着树干上要上不上的样子，“那个……艾凡小少爷？”
　　余光瞄见教士袍的衣角，艾凡轻哼一声，放开手任由自己掉在神父身上。
　　被砸中的兰斯呈大字型瘫倒在地上，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把双手分撑在自己头两侧，从上而下俯视着自己的艾凡，对方那有着精致如洋娃娃一样的五官和阳光下耀眼至极仿佛即将燃烧起来的金发让他有一种误入精灵王国的幻觉，但眼前的“精灵”看起来一点都不友好，艾凡紧抿着嘴，金绿色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视线上下巡移近乎打量。
　　“呃……我赢了……对吧？”兰斯弱弱地说道。
　　“似乎如此。”艾凡咬牙道，从兰斯身上起开，坐在一边，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右脚脚踝，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伤到了他偷偷瞥向白枭藏身的灌木丛，对方挣扎着露出一个小脑袋并向他摇了摇头。算了。艾凡的眼神暗了暗，安抚般的看了一眼娜娜他们的方向，随即转向神父，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礼貌而友好的笑容，“既然如此，家庭教师普雷斯特克神父，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还有，老师可以直接叫我艾凡哦。”说着，男孩向兰斯伸出了右手。
　　“不敢当，尊敬的艾凡少爷。但我会向您证明我有成为您家庭教师的资格的。”
　　两人双手交握，与其说是老师与学生的互相认可，不如说是定下了某种停战协议。
　　5.
　　艾凡突然觉得给那个神父一个机会的自己当时一定是掉下来的时候无意中砸到了脑袋。
　　否则他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唉，他本该料到的，神学院……神学院那种天天泡酒馆喝啤酒都能考前十名的地方，那里的学生怎么会想到去获取新的知识和学问？更何况那本来就是一个学术氛围也不怎么样的大学……艾凡阴沉着脸，强忍着不把手边的笔记朝对方那张对着自己去年就看完的化学专著露出苦大仇深的脸扔过去。
　　见自己可爱的小学生面色不善，兰斯神父清了清嗓子，“作为您的家庭教师，我的确不能教给您想要深入了解的化学或是自然科学知识，而我唯一擅长的对宗教典籍的研究似乎也不能提起您的兴趣。”
　　“但是啊，我亲爱的小少爷，教师的意义不只是在于传授知识而已，否则的话，人类就只需要书本就可以了，尤其是像您那样靠自学就足够的聪明孩子，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即便是这样您还是需要一个家庭教师呢？”
　　“我可从来没有需要过你。”艾凡冷冷地回答到，“特别是你还没有用。”
　　兰斯低低地笑了几声，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在下大概没有那么无能，身为神父，有时我也兼职做做医生，也算是和您的兴趣搭上边了吧。”
　　“不。”艾凡抬起一只手，“你们只会催吐和放血而已，这完全是两码事。”
　　“呵。”兰斯神父再度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男孩不要稍安勿躁，艾凡正想看看这个差劲的老师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却见对方教士袍黑色的衣角闪进了高大的橡木书架森林中，不多时，神父揣着两本艾凡没看过的，不知放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泛黄图书，“艾凡小少爷，你只知何为之，却不知为何为之，这在科学研究里可是大忌，无论什么事，只要它存在于世，就一定有其存在的理由和前因后果，而您，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忽视这个理由，即便是您觉得荒诞的放血疗法。”
　　艾凡挑了挑眉，看着对方把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图书摊开放在自己眼前。
　　“关于放血疗法的作用暂且不提，但它的原理可是相当有意思。”神父将书籍翻看那一页的某一段指给艾凡，“您有没有听说过‘四元素学说’？”
　　“很久很久以前，在西方诸国中，有一位名为泰勒斯的哲学家，他尝试完全用自然因素来解释自然现象，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物质归根结底是由什么构成的？”
　　见艾凡露出了颇为感兴趣的神色，兰斯松了一口气，继续讲道，“当然，以您现在的知识可以很好的向他解释这个问题，但是在那个时候，人们无法想象他们没有见过的东西……”
　　“不，他们想象出了神明和魔鬼。”
　　“啊呀，这可不能相提并论。”兰斯并没有被打断话头的不满，他笑得有耐心，仿佛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学生故意为之的行为而产生愤怒一类的情绪，可这更让艾凡看不顺眼了，因为他觉得对方有些过于看轻自己，但不爽归不爽，他还真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来，“这都是有影子存在的，人类恐惧或者敬畏的事物，他们都是有原型的，但物质的构成这类抽象的问题就不一定了……总的来说，泰勒斯猜测宇宙万物都是由同一种基本元素构成的，那就是水。”
　　“水？金木水火土？!阴阳五行？!”艾凡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对方要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学说，不过……“不过我一直以为那是东方的学说。”
　　“是啊，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误解，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人们总容易忘记过去的真理，毕竟真理这种东西一旦成为过去式就完全没有用处了。”
　　艾凡皱了皱眉头，但不打算再度打断他。其实他也可以自己看完这本书，但他还是任由神父用他那柔和的声线来讲述这段历史，也许这样也很不错？
　　“言归正传，泰勒斯的这个问题引发了当时很多思想家的讨论，他们答案不一，但都坚定地维护自己的思想，其中甚至有为此吵起来的师生，有的人认为基本元素是某种不明确的无限物质，有的人认为是‘气’，有的人又认为是火。”
　　“后来有一位名为恩培多克斯的思想家综合了前人的看法，并加上‘土’，这样一来，由水，气，火，土这四种元素构成世界的四元素学说就诞生了，再后来的一位注重几何学的思想家将元素们几何化，认为组成它们的原子形状分别是体现了气性质的一种多面体：火原子是最为锐利的正四面体，气原子是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正八面体，水是像小球那样滑溜的正二十面体，土是能够堆砌起来的立方体。”
　　“那还有一个正十二面体呢？”艾凡问道。
　　“这位思想家认为那是神用来排列天空星座的一直元素，他的学生认为组成天体的元素和我们的世界不同，是纯粹的‘以太’。所以，四元素学说里其实有五种元素，这个学说后来发展成了一个能自圆其说的体系，基于此，人们可以解释世界为何运行地如此井然有序。”
　　“当然，我们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已经被淘汰的四元素学说，而是我们的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据此提出的四□□学说，它认为人体有四种□□分别与四种元素相对应：由肝制造的血液与气对应，肺制造的黏液与水，胆囊制造的黄胆汁与火，脾制造的黑胆汁与土，而人之所以会生病，就是因为四周□□失去了平衡，治病就是要让□□恢复平衡，因此衍生出了放血、发汗、催吐、排泄等疗法，而这些就是医生们的做法，也许偶尔加点草药。”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艾凡把被压在黑猫身体下的一本半新不旧的专著拿出来翻看，“似乎这本书里有提到这个内容……啊，刚好就在我即将要看的下一页，‘元素应该是指既不能由其他物质生成，也不能相互转换，无法再分解的某种原始、简单的东西。’‘元素的种类有很多，什么东西算是元素，要用实验来确定。’哇，神父，真的有耶!”艾凡扬起一个愉快的，发自内心的，真实而喜悦的笑容，神父见到这个笑容也不由得弯了弯眼，于是他趁热打铁，“虽然您这里的书很多，但还是有一点跟不上时代，不知您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去买一些呢？”
　　咦，这发展不对啊。兰斯眨了眨眼，从这几天的了解来看，他本来以为这个孩子会兴高采烈地答应的，可对方咬了咬嘴唇捏紧了袖子，精致的面容透着忧郁，“我不能离开英诺森之庭的，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兰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下意识地偏头，正对上藏身在书架后，白枭那嘲弄般的眼神，神父回头再次吐出一口气，将一只手臂弯曲放在胸前，微微鞠躬，“真的非常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道歉，神父。”男孩张手放开袖子，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金绿色的双眼直视着兰斯的双眼深处，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感激和动摇，“为你能说那样的话，我感到很高兴，真的。”
　　在人类视线不及之处，白枭路易吉看到神父宽大的袍服袖子之下，一只修长的手慢慢握紧成拳。
　　6.
　　一场秋雨过后，空气湿润泛着微凉。
　　穿着加厚的外套，在结束了与兰斯神父的课程之后，艾凡带着小黑猫娜娜走进了森林，皮鞋踏着腐烂而柔软的落叶，双脚微微陷进泥土里，确认已经走到了森林里深处之后，男孩放下黑猫让其自由行动，而自己却来到百年老树凋零殆尽的枝干下，抬起右手掌，指尖微曲。
　　噌的一声，橙金色的火焰燃起，形成一个跳跃的不规则状，察觉到自己魔法的输出上的不稳定和不精确性，艾凡皱了皱眉头，集中注意力，手指微动，让那抹明灭不定的火光在手中渐渐形成一个比较稳定的形状，然后突然间这火焰噗噌一声消失了，艾凡握了握拳，再度让火焰燃起，经过多次尝试之后，他让火焰凝成了一个像刀一样的正四面体。“真的，稳定多了。”他喃喃道。
　　那个神父，他给我讲这些是干什么……艾凡握拳让火焰消失，将手揣进口袋，慢慢向小黑猫的方向走去，虽然他并不觉得神父知道这些知识对自己的魔法修习起到了一定的引导作用，他只是觉得违和，他明明可以直接讲四□□学说，为什么还要一个一个讲元素的形状？艾凡轻叹一声，吐出一团有些模糊的白雾，他不是阴谋论者，他也不希望想太多，到目前为止，他觉得自己可以试着相信这个人。
　　“主人你看，那是什么？”黑猫趴在湿漉漉的泥地上，小脑袋抵在两只前爪上，尾巴尖微微晃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喷痰声，艾凡知道这是家猫发现老鼠一类动物时兴奋而迫切的表现，他也蹲下身来，“娜娜，你发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黑猫舔了舔胡须，“可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大猎物。”
　　艾凡和路易斯安娜一起盯着那个洞口和比周围地面高很多而隆起的小土包看了一会儿，艾凡突然说道，“娜娜你到时候可别把它吃了。”
　　“怎么可能!娜娜又不是真的猫!”
　　随着他们对话的结束，那个微微活动的土包突然安静下来，一人一猫屏住呼吸，尽可能安静地朝那个地方靠近，就在娜娜的鼻尖快要毕竟那个比她的头还要大一圈的洞口的时候，一只体形肥大，大概五十厘米身长，颈部粗短，耳壳短小，四肢短粗，尾短而扁平，体毛棕黄色，但背部是黑色的小兽从洞口里倏地钻出来，娜娜吓了一大跳向后跃去，因为她的体型娇小还没有这只动物大，艾凡按住下巴，“这是土拨鼠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土拨鼠呢。”艾凡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动物，“我只听说所罗门王国的东北部的马斯顿荒原有很多这些动物，可我没想到连英诺森之庭也有。”
　　“这不重要啦。”黑猫后退了几步然后趁那土拨鼠还没跑开猛地向前扑去，下一个瞬间一猫一鼠就抱成一团在地上滚起来，随着娜娜尖尖的牙齿轻轻咬住土拨鼠的咽喉，这只迷茫的小兽像是入梦一般停下了动作，一副任凭宰割的样子。
　　艾凡示意黑猫慢慢把牙齿拿开，自己伸出一只手把土拨鼠提溜了起来，小兽没有挣扎，低垂着四肢和头颅，艾凡把它拿近观察了片刻，最后得出结论，“它饿惨了。”怪不得比图片上的体型偏瘦。
　　“我也是!”黑猫尖声叫到，“娜娜也饿惨了!”
　　仍在观察“珍稀动物”的艾凡并没有听见自家小猫咪的叫喊，“我觉得它是从外地被某人带来扔在这里的，嗯？”娜娜鼓起双颊，面色不善地看着被自家主人提在半空中的土拨鼠，俨然把对方当成了争宠的敌人。
　　土拨鼠在艾凡手里抖了抖，艾凡以为它觉得不舒服，便把它放下来，土拨鼠一接触到地面就被娜娜恶狠狠地按住了，小样儿，和娜娜争夺主人的宠爱还敢跑？!
　　艾凡并没有察觉到小黑猫的敌意，他反倒以为对方很高兴多了一个朋友，毕竟路易斯安娜目前是黑猫形态，大概希望有一个体型差不多的玩伴吧，思及此处，他不禁笑道，“那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带回去？!”黑猫耳尖一挑，为什么要带回去，难道……难道主人真的很喜欢这只怪怪的松鼠吗？!怎怎么可以这样？!娜娜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明明只是一只……诶？主人说是什么来着？哦……对，土拨鼠!明明只是一只土拨鼠而已!庄稼与草场的祸害，我是绝对不会让主人被你这只土拨鼠迷惑的!
　　黑猫利爪下的土拨鼠被娜娜的杀气吓得瑟瑟发抖。
　　艾凡见娜娜突然紧张起来，安慰道，“没事，我不会把它交给苏珊的。”
　　苏珊？这倒是个好主意……其实简妮特也不错。娜娜咧开嘴露出一对小尖牙，“那我们回去吧主人。”说着黑猫就叼着已经完全不敢动的土拨鼠向宅子走去，艾凡虽然觉得有一点奇怪，却也不打算说什么，跟着小黑猫慢慢往回走去。
　　7.
　　“诶，少爷你和猫咪带回来的这是什么？”艾玛抓着扫把好奇地向土拨鼠望去，她虽是农家出生，也养过不少家猫，可对这只体态娇小可爱却动作娴熟敏捷的黑猫还是有点莫名的恐惧，也许是黑猫女巫一类的鬼故事听多了，她还是不敢太过靠近，即便这只黑猫总是十分，十分黏着自家少爷。
　　“是土拨鼠吧。”曾随英年早逝的父亲四处经商因而见多识广的海黛说道，“不过英诺森之庭这边也会有这种东西吗？”
　　“我和苏珊比较关心它能做成什么样的菜。”简妮特插嘴道，与此同时，除了苏珊和哈维妮，其他的女仆都闻讯赶来了，趁这只小兽还没有沦为简妮特黑暗料理的牺牲品，艾凡赶紧解释道：“这不是食材，这是娜娜的玩伴，我想养他。”
　　“娜娜？是指这只黑猫吗？”简妮特露出了颇为遗憾的神色，“真可惜，不过既然是少爷想养那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它吃什么呢？”艾玛将一缕垂下来的碎发捋回脑后，她有着一头枣红色的卷发，据说她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而且经常要花费很多时间打理成盘发，脸上有几颗小雀斑，透着农家女的善良单纯与天真，“我们家没有喂过土拨鼠。”
　　艾凡看向凝神思索着的海黛，海黛是克里特人，有着乌黑亮丽的秀发与高挺的鼻子，如果说蕾拉是尚带孩子气的精致，那海黛就是英诺森之庭中最为纯粹而青涩的少女之美了，“我爸爸倒是说起过它们，嗯……蔬菜、苜蓿草、莴苣、苹果、豌豆、玉米及其它蔬果，据说一天最多可以吃上五公斤的绿色蔬果呢!”
　　艾凡扯了扯嘴角，“我们养得起吗？”
　　“这个您无需担心。”本来最遗憾的简妮特这时最为坚定，“您放心好了，我们英诺森之庭的粮食储备还是很足的，这只小小的土拨鼠我们还是供的起的，您开心就好。”
　　“是啊是啊，您开心就好。”海黛没有丝毫犹豫地附和着简妮特，艾玛犹豫了一瞬也说道，“没事没事，也许偶尔精简食量，我们一定会把它照顾的健健康康的。”就连沉默寡言的蕾拉也开口道，“少爷您无需担心。”
　　面对女仆们一如既往的热情和对自己无条件的宠爱，艾凡稍微愣了一下后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嗯，谢谢大家。”
　　只有路易斯安娜愣在原地，什什么情况？!怎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路易吉看到自家妹妹的呆样，叹息着摇了摇头。
　　8.
　　土拨鼠在英诺森之庭被喂养了三天，总算恢复成了标准体重，虽然它的身后有为蔬菜肉疼的艾玛以及总觉得自己失宠的娜娜，但总得来说，大家都很开心，其间兰斯就着这个机会给艾凡讲了讲发生在土拨鼠的家乡（大概），也就是马斯顿荒原的一场战役。
　　“我决定叫他索尔，你觉得怎么样，娜娜？”一天课后散步的时候，艾凡突然问道。
　　这时，娜娜在艾凡右侧优雅地漫步，土拨鼠索尔一扭一扭地走在艾凡的前方，它现在已经完全被驯化了，大概是因为娜娜的虐待和艾凡的爱抚使它冰火两重天般的巨大反差中迷失了野性的自我，黑猫狠狠地瞪着土拨鼠，声音却甜美异常，“主人取得都是好名字。”
　　土拨鼠埋头行走，在察觉到身后的杀气后，稍稍加快了速度，然后就撞到了一根插在路旁的木桩上。
　　艾凡停下了脚步。
　　“卡蒙村？”娜娜也停下阅读木桩上挂着的指示牌上的黑色地名，“诶，这是克莱斯特家族的村子吗？”
　　“准确的来说是克莱斯特家族领地上的村子。”艾凡的语气有些迟疑，“但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诶？!自己家族领地上的村子也没有来过吗？难……难道您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英诺森之庭的那座宅子吗？!”娜娜突然觉得自家主人比自己还惨。
　　“也没有那么夸张……”艾凡苦笑道，“很多事情也不是那样简单的，娜娜。”
　　被撞地眼冒金星的索尔晃了晃头，然后爬起来打算继续向前走，艾凡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娜娜快步追上，“可是，主人……”
　　“没关系的，娜娜。”艾凡的左手下意识地捏住衬衣的下摆，“你知道吗？艾玛的家人就住在那个村子，只要我还是英诺森之庭的少爷，我就无法避免与村子里的人接触，这是迟早的事，只是索尔的莽撞稍微提前了一些日程而已。”
　　“第一次很困难，但它总会开始。”艾凡笑了笑，“走了，我们快跟不上索尔了。”
　　“嗯!娜娜知道了!”
　　在踏入这个村子的时候，艾凡就已经做好了被村子里的人围观的准备，可他没想过竟会如此之紧张，男人，女人，他们全部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远远地看着，三五成群，没有丝毫搭话的打算，他们只是窃窃私语着，然后远远传进男孩的耳朵。
　　“这是哪里来的小少爷啊，这么考究的衣服……”
　　“是那个英诺森之庭大宅里的那位少爷吧，就是科波菲尔一家的大女儿做女仆的那座宅子，似乎是领主克莱斯特公爵大人的长子呢！”
　　“那个公爵之子？!那个据说并不是当今公爵夫人血脉的那个儿子吗？!据说生母来历不明，至今行踪不定!”
　　“诶？!还有这种事吗？!”
　　“嘘!小点声!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啧啧，居然还带着黑猫，贵族人家的想法真是奇怪，还有他前面那个……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这个高贵的小少爷是要向哪里走……”
　　娜娜的听力比一般人类要好很多，所以她听见了很多，一开始是好奇，然后是愤怒，最后是担忧，她抬头望向自家主人，生生遏制住了自己开口说话的愿望，她好想安慰主人，可她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就算她不谙世事，可她还是知道一只开口说话的黑猫能给主人带来多大麻烦，以黑猫的角度看不清男孩的表情，但她可以看到男孩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袖，然后突然间，男孩释然般放开了。
　　娜娜虽然不知道自家主人在想什么突然释然了但还是松了一口气，这时她抬眼望向前方，却突然从一边的苜蓿地里跳出来个穿着赭红格子裙和粗布围裙，有着红色卷发长着雀斑的小女孩，这个女孩看起来和艾凡差不多大，但因为农家女孩要更早地承担家务，所以比较早熟，应该要比后者要小。小女孩落地的位置刚好在土拨鼠的前方，因而将其逼停，小女孩站稳后就转向艾凡，睁着那双比艾玛要大，但是颜色相同的，焰火一样的姜黄色眼睛，问道，“您就是姐姐总是提到的，那个英诺森之庭的小少爷艾凡大人吗？”
　　“如您所猜测的那样，我就是您所说的那个人，那么，我也可以猜测，您就是艾玛的妹妹，科波菲尔家的小女儿，艾莲小姐吧。”艾凡友好地笑道。
　　“不……不是小姐啦!”艾莲有些紧张地摆了摆手，红透了半边脸颊，“还有‘您’什么的，艾莲只是农民的女儿，不值得您这么高贵的人用敬称……”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连娜娜也听不到一丝一毫。艾凡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高不高贵的问题，如果您觉得我使用敬称让您感到不愉快了，请允许我直接称呼您为艾莲。”
　　“当……当然可以……”艾莲不安地绞着手指，一边抬眼，用羞涩的都眼神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身份高贵的男孩，“‘您’什么的也不用……”他真可爱啊，她想，比姐姐描述的还要漂亮可爱，村子里所有男孩女孩中都没有一个人拥有他如此璀璨的金发和宝石一样的金绿双瞳，脸蛋比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弟弟还要白皙可爱，艾莲虽然也有听过传闻，但她还是会想，究竟是怎样美丽高贵的父母亲才会生出这样天使一般的小男孩，而且性格也很好……就在她微微发呆的时候，“艾莲？艾莲？!”
　　“诶？!”艾莲回过神来，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就像艾玛在家中会提及我的事一样，他有时候也会在宅子里提起你的事啊。”艾凡冲他眨了眨眼睛，“既然艾莲你不许我用敬称，那你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对我不用敬称呢？”
　　“那可不行!”艾莲义正言辞，“这可是原则问题，我必须以此来表达我对领主大人和他的家族成员的尊敬!”
　　其实艾凡也知道对方不会同意，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他可以因为对女性和长辈的尊重或是其他原因而对平民使用敬称，但平民如果因为与某位贵族关系良好就随意称呼却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不管是对平民还是对贵族而言，艾凡很讨厌这一点，却也没有办法，所以他刚刚的要求既有自己的私心的希望也存在着某种试探的意味，看来这个艾玛的妹妹还是很值得欣赏的，即便是存在阶级差距也可以成为一定程度上好朋友的人啊。
　　艾凡其实很寂寞，谁叫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同龄人的玩伴呢？不过幸好他遇见了艾莲，与艾莲的交谈让他感到很愉快，艾凡觉得自己有种缺失的东西正在慢慢回来。
　　艾莲对土拨鼠非常感兴趣，也许是从未见过吧，“这是什么？像是马戏团里的珍禽异兽馆里会展出的东西?您是从马戏团手里买回来的吗？”
　　“不，这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土拨鼠，我叫他索尔，因为长得像个锤子。”艾凡看了一眼抬起身子观察着周围的索尔，轻笑出声，娜娜则是又哼了一声。
　　回去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进苜蓿地的索尔不见了踪影，艾莲自告奋勇地要去寻找，艾凡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由着她去了。
　　9.
　　次日艾凡来到村子的时候显然有底气多了，走在他旁边的娜娜最能感觉到这种变化，与其说是有底气倒不如说是更自信，更加礼貌和从容，他甚至和几位年长的妇人和老者打招呼寒暄了几句，其中甚至还有昨天讲闲话的人，待走到僻静处，娜娜停下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可自家主人只是回答到，“我只是突然发现，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没有必要在意，不是吗？”
　　娜娜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到前方有一个赭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正是艾莲。小女孩在艾凡前方一米处停下，艾凡看到她脸上有泪痕，双手紧张地绞着围裙，弄出一大团褶皱，“艾莲？”
　　对方像是收到了惊吓一般后退了几步，然后鼓起勇气似的迈开步子，已然湿润的姜黄色双眼直视艾凡，突然倏地弯下腰鞠了一躬，“艾莲对不起艾凡少爷，艾莲没能照顾好索尔……”
　　“我找到索尔的时候……索尔他……被汤姆叔叔打死喂给狗了……”
　　“诶？”黑猫发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单音节，虽然她一向不喜欢那个争宠的土拨鼠，可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后，她却感到了非常的遗憾与不舍，难道她欺负着欺负着反倒生出了感情吗？!
　　艾凡对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或怒或悲，，不如说他对此甚至早有预感。他只是默默走到艾莲身旁轻轻拍着她因啜泣而微微颤抖着的背部，安抚着她，“这不是你的错。”
　　“刚刚我和村长聊天的时候他说村里今年的收成不好，而且昨天还有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捣乱。是索尔干的吧？”
　　艾莲抬起头，绞着手指扭扭捏捏地说道：“是的……我应该早点找到他才对……对不起……”
　　“是我的错。”艾凡苦笑道，“我没有考虑清楚，我不该带他来这里的。索尔他……不属于这里。”
　　“也许吧……”他们的对话弥散在了空气中，如同冬日若隐若现的白雾，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去往了何方，而关于土拨鼠索尔的记忆也会如此一般慢慢消弭于无形，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曾经存在过，这并不残忍，更不是谁的错，它是一件事实，一句千百年来已然证明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