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剑破》曳影摇曳

32、吵架

　　屋内，李天和抱胸靠着墙，在想一些事。
　　过了良久，王寒戳了戳杨成然，低声问道：“然哥，真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进屋就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跟我们说话啊。你刚刚就在外头，有没有看到什么？”
　　“我好像看到他们吵架了。”杨成然凑近王寒轻声回答。
　　“吵什么啊？”
　　“我好像依稀听到，什么想不想的，我也不清楚。”
　　王寒八卦心起，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就光吵架，打起来了没啊？”
　　“呃，好像有动手。”
　　“怎么打的，跟我说说？”
　　“我看到真人掰了下那位赵道友的脸。”
　　“啊？”王寒脑补了一下，发现实在是想象不出什么打架要掰脸的。
　　“你小点声！”杨成然瞪了一眼王寒。
　　王寒立马捂住嘴，从缝里轻轻地发出一点声音。
　　“唔唔，好。”
　　“你们想说就说，可以当我不存在。”李天和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杨成然立马堆满笑容地说：“真人，我们就说着玩呢。”
　　王寒反应没有杨成然快，但等人他说完，也跟了句：“是啊，您别在意。”
　　李天和莞尔一笑说道：“其实，我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而已。”
　　“什么想法啊？”王寒疑惑。
　　“关于吵架，你们是觉得我和赵道友在吵架吗？”
　　杨成然懂了，这是不谙世事的仙人询问凡间琐事呢。
　　“其实也不算。”
　　“为什么？”
　　杨成然细细解释：“首先，赵道友的情绪很平静，最重要的是，其实真人也没有那么生气吧。”
　　李天和默然，杨成然确实是说对了他的心理，生气也是有一些的，但更多是掺杂了一些其他情绪。
　　李天和叹口气，抬起头道：“总之谢谢你们。”
　　“不必客气，真人，我们也没帮上您什么。”王寒挠挠头。
　　“你们的消息十分珍贵。”
　　李天和笑笑接着说：“我们也要走了，二位保重。”
　　与太微宗两位弟子告别之后，李天和不紧不慢地走出这屋子。
　　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说完了？”
　　“对，走吧。”
　　“嗯。”
　　“如果程静说的没错，往西走一日就可到那。”
　　“路上人不会少，小心。”赵修璟沉声提醒道
　　李天和耸耸肩说：“我看该小心的是你。”
　　“......”
　　“你走前面。”赵修璟主动退到后面，对先前的事情有些阴影。
　　“没问题。”
　　这种车头的任务，还是交到靠谱的人身上比较好。

　　等二人走后，杨成然才松了口气。
　　“然哥，你怎么了？”王寒很快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刚刚我都快吓死了。”杨成然抹了把额角的汗。
　　“啊，我看你很淡定啊，而且仁悬真人人也很好，有什么好吓人的。”王寒一脸懵逼。
　　“他那问题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瞧见他刚刚那模样了没有？”
　　“呃，我看见了，但有什么异常吗？”
　　“你也是真是单纯，平常在门派里连姑娘都没见到几个吧。”
　　王寒脸红到脖子，
　　“是没有啊，我们峰专门学炼器，姑娘都不爱来，而且那就怎么样，跟真人有什么关系？”
　　杨成然声音放低，缓缓地说：“真人跟那赵道友吵架的模样，还有后来他略带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他们是不是在吵架’，那神情那语气，真的活像我身边一对天天凑在一起的道侣。”
　　“啊？你不是说那不算吵架吗？”
　　“我那是半哄地跟真人说的，这不是让他安心嘛。”
　　“可是，我没看出有什么啊？”王寒还是不懂。
　　杨成然恨铁不成钢地说：“如果你跟你吵的时候，我嘴里喊着想不想什么的，还上手掰你的脸，让你看着我说话，不许转头，你是什么感受？”
　　王寒脑内想了下，顿时整个人鸡皮疙瘩起一身，连忙拒接：“我不行我不行。”
　　“那就对了，还有啊，方才我在外头也不是随意乱转的，经过我的观察——”
　　“然哥，你还做偷窥这种事啊！”
　　“什么叫做偷窥，修真之人的事，能叫做偷窥吗？那叫做体验生活，观察人间。”
　　“是这样的吗？”王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说我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那模样，时不时四目相对，一会就偷瞄一眼对方，实在是不简单呐。”王寒摸着下巴，露出明察秋毫的自信微笑。
　　“哦，那他们是一对就是一对呗，有什么了不起的。”王寒还是不懂为什么杨成然这么激动忐忑。
　　眼看被王寒小瞧了，杨成然祭出绝招：“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啊？”王寒被勾起好奇心，问道。
　　“那个赵道友，你有观察过他吗？”
　　“没有啊，他冷冰冰的，连话都没怎么跟我说一句，怎么观察啊。”
　　杨成然急的继续提示：“你有注意过他的剑吗？”
　　王寒沉默，回想了一下，倒是有点印象。
　　“那腰间别着的看起来随处见的黑剑？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有一个魔修朋友，曾跟我分享一件事，他当年在小幽境中远远见过那位传说中的杀神，而那杀神的佩剑就是把黑剑。”
　　“杀神...静幽真人？可是世上黑色的剑千千万，你难不成还能因为这个就怀疑赵道友就是传说中的静幽真人啊。”王寒听到这，有些无语。
　　杨成然一看自己居然被鄙视了，从记忆中拖出了一个黑袍红眼的修士，他身边就挂着这样一把剑。
　　“这是我朋友之前给我看的。”
　　王寒细细观察，还真发现了点什么。
　　“这剑，嗯，静幽真人的剑居然看上去这么普通。”
　　“你这是问题的重点吗，你看这深邃的红眼，看着孤寂冷漠的气质，再看看那挺拔冷傲的身姿...”
　　“咦，然哥，原来你这么变态啊，你这描述的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杨成然有个小秘密，那就是，他真的是静幽真人的忠实追随者，通读了所有他的传奇，实际到访了所以据说他曾经到访的地方，与赵修璟曾经或许接触过的人或者后代当面沟通，铸就了如今一眼认本人的本事。
　　所以他的魔修朋友才会给他传静幽真人的记忆画像。
　　被王寒一举戳破真相，杨成然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还有最重要的是，你还记得仁悬真人是如何称呼他的吗？”
　　“呃，我依稀记得，好像真人喊过一次，阿晶还是阿静的，我不太记得了。”
　　杨成然眼中闪过一道光，肯定地说：“是‘阿璟’！真相只有一个，一个巧合与两个巧合那都是巧合，但是这么多巧合在一起，那就绝对不是巧合。”
　　王寒被巧合来巧合去的给绕晕了。
　　“然哥，你能再说一遍吗？”
　　“总之，你只要知道一个结论，那位赵道友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静幽真人赵修璟。”
　　“哦哦，好的。”王寒对赵修璟没什么概念，他就是个炼器的。
　　因此如此平淡的语气让头号追随者杨成然十分不满。
　　“就不能稍微表现得情绪波动大一点吗？”
　　“啊？好。”
　　杨成然放弃了，顺口提起另一件事。
　　“算了，饶了这么远，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得出的结论吗？”
　　“呃，什么？”
　　“仁悬真人和那位是一对！所以——”
　　此时王寒才有了些许该有的震惊，
　　“所以，仁悬真人和静幽真人是一对？”
　　杨成然看着这情绪波动，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说刚刚我真的吓得全身虚汗，甚至不敢跟我男神打声招呼。”
　　王寒无措地点点头：“确实，这简直比得知我师傅和你师傅在一起还吓人。”
　　他们俩师傅是出名的不对付。
　　杨成然瞪了一眼王寒，
　　“我师傅貌美如花，追求者数不胜数，你师傅那自闭狂还是别凑上去了。”
　　一提到自家师傅，王寒立马精神了起来：“我师傅那叫闭关，强大的修为才是真正让女修感到安心的基石！至于小白脸，没什么用！”
　　“我师傅可是又美又强的女修，跟普通女修可不一样，只有像静幽真人那样又好看又厉害的才有资格娶我师傅。”
　　两人莫名其妙就吵了起来。
　　直到三十年后，两位师傅手牵着手出现在二人身前，笑吟吟地说我们在一起了，二人目瞪口呆，惊掉下巴，那就是后话了。

　　一片深邃的山谷前。
　　“按照程静的说法，穿过这条山谷，走到尽头，就是传说中的沙漠堡垒了。”
　　这一路上很顺利，偶尔也碰到几位修士，但双方警惕，也没有说话。
　　“埋伏必定在这山谷之中。”赵修璟肯定地说。
　　到了这里，不再是粗糙流动的沙，更像是一个戈壁滩，四处都是小山包，但有一条这么明显的路的，就只有面前这两座山包之间。
　　“这儿明显易守难攻，只要有人在山头上蹲着，中间做些陷阱，简直是埋伏的绝佳地点。”李天和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其他入口，
　　“四周没有其他路。”
　　“我知道，我在想，也许我可以试着从山头上走。”
　　“可以是可以，只是...”路途明显远了几倍不止，还要爬上爬下，有些费心神。
　　“但显然，上面安全些，就是我也有点担心。”李天和搓搓指尖，有些不安。
　　赵修璟轻声说：“你担心，这其实也是一种陷阱？”
　　“对。正常修士看了这路，都会觉得地下不安全，想着往上走，我怕我的思路本身就被刻意引导的结果。”李天和担忧于此。
　　“相信你自己便好，不用想这么多。”赵修璟没有多说什么。
　　这话作为安慰人的话，十分缺乏建设性的意见，通俗点就是，‘都听你的。’
　　但李天和听着十分舒心。
　　他侧目一笑，徐徐说道：“嗯，我信你。”
　　赵修璟的眼神微微有所动容，他垂下眼帘，仿佛穿越了百年岁月，回到了过去。
　　那是一名少年人，言笑晏晏，眉眼弯弯，嘴角高高扬起，五官明艳的就像是初生的太阳，他侧着头，全身心都充满信赖地对着自己说：‘赵大哥，我信你。’
　　尽管是同样一句话，但说话之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相隔万里。
　　李天和那头后来又问了几个问题，见问完问题半天没声音，他好奇地观察了下眼前这个表面看上去十分平静的人。
　　细看，果然眼中已经失去焦距，李天和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种陷入到记忆之中的迷茫，他作为医修，见得并不少。
　　记忆不会突如其来，应当是与过去相似的东西，唤起了失去的记忆。
　　李天和负责任地问：“阿璟，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一句话，将人从梦中摇醒，仿佛是被想象中的人，戳破内心所想之事，赵修璟难得有些慌张，面上却十分冷静，
　　“我没有。”
　　李天和没有揭穿，只是继续说：“实际亲临曾经造访过的地方，对于修复记忆确实具有益处，回忆起往事也属正常之事。”
　　赵修璟这才想起，他现在算是个失忆之人。
　　于是他强装镇静地说：“我从前来过这。”
　　“你是想起什么了吗？”李天和追问。
　　赵修璟缄默片刻，摇摇头。
　　“那时候，没有魔修，不能参考。”
　　李天和也不意外，叹息着接受了现实。
　　“算了，没事，我们走上面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