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剑破》曳影摇曳

31、太微宗

　　“这程夫人，怎么到了你身上就这么老实，按理说碰着美人了，不该顺手摸一把？”李天和调侃。
　　“她比较喜欢你。”
　　“也许吧。”
　　“你师傅，这些年怎么样了？”
　　“没什么变化，自从四师弟能独当一面后，他不是闭关就是闭关。”
　　李天和笑了笑，继续说：“这次想带你去见他，也有我的私心。”
　　“你是觉得，他也许会知道当年的事情？”赵修璟侧目。
　　“对，从前我以为你不在了，加上师傅闭关，我也没多问，现在是时候要好好探查当年的事了。”
　　“我想，或许还有一个人也可能知道。”
　　李天和沉思片刻说：“你是说，我师叔？”
　　“是。”
　　“关于程夫人提到的十几年前，他出现在这，你有何想法？”李天和说着看了眼程静，见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他应该是来找凌空仙尊的。”
　　“凌空仙尊？我记得他已经是凌云宗宗主了吧。还跟师叔有联系？”
　　“不知道，我猜的。”
　　“自从师傅师叔大吵一架过后，我已经百年没见过他了，要不是他的魂灯没灭，不然是生是死都难知，可是他怎么会去找吴前辈？”
　　“从前陈师叔和吴宗主关系倒是不错。”赵修璟若有所思。
　　“如果天天打架也算关系不错的话，那确实。”
　　赵修璟问：“崇云仙尊和陈师叔的吵架，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清楚，那时我都不在谷中，半个月后回来时师叔就已经跑了。”李天和回想到此，叹了口气。
　　他后来也会想，如果当时他在，还能帮着劝劝，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了，不过过去这么久，早就释怀了。
　　“也许有些事，吴宗主或许会知道。”
　　“这些年师叔不与我联系，也不与师傅联系，吴前辈难道就能知道什么吗？”李天和皱眉。
　　“直觉告诉我——”
　　李天和直接打断：“你可别谈你那个直觉了。”
　　“......”
　　“不过凌云宗的确得去一趟。”
　　“你要去找吴宗主？”
　　李天和微微一笑：“不是，我要去找江淮。”
　　“找他作甚。”赵修璟的语气充满了嫌弃。
　　“说来，你好像一直对他有意见？”
　　“我没有。”
　　“先前不是答应过他，要去他那坐会，借此机会正好去一趟。”
　　赵修沉默片刻，
　　“我以为，这种话都是辞令。”
　　李天和莞尔道：“也不全是，主要去找江淮，然后顺便呢，去找吴前辈问些话。”
　　“......”
　　赵修璟目视前方，“快到了。”
　　“嗯好。”
　　李天和笑眯眯地对全程僵硬着的程静说：“程夫人，您对我们阿璟的贴身服务给个评价吧。”
　　程静被迫睁开眼，神情冷漠，
　　“十分满意。”
　　随着一声含着笑意的‘谢谢光临，欢迎下次还来’，程静被扔出了秘境，摔在了东郊村落的另一个角落的地面上。
　　四下无人，已是深夜，程静忍痛，联系了留在城内的师妹。
　　方才一路，她侧耳倾听，可真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此刻想倾诉的心情停不了，只等人来，就要好好说上一通。

　　送走程静后，二人再次回到绿洲暂作休整，走回来时，也不过丑时过半。
　　那些躺着的修士，已经走了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两个人。
　　而恰好，这两人也正好醒了。
　　二人此刻十分警惕，情绪紧绷到无以复加。
　　李天和见此情形，联想到徐子珺信中所说，大致也能猜他们经历些什么。
　　他收拾表情，笑着主动搭话：“二位道友，在下百花谷李天和。这位是我的朋友，姓赵。”
　　二人面面相觑，小声交谈。
　　“然哥，这是那位？”
　　“应当是。”
　　“那旁边那位，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啊。”
　　李天和没有打断，等他们简单说完，才继续问道，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仁悬真人，赵道友，在下是太微宗弟子杨成然。”
　　“真人，在下也是太微宗的，叫王寒。”
　　李天和勾起嘴角，轻声问：“你们是师兄弟吗？”
　　杨成然在秘境之中难得见到一个好说话的，感动不已。
　　“不是的，真人，太微宗来了好些人，只是我们失散了。我们先前也不熟，只是眼下人生地不熟，也只能暂时相依为命。”
　　王寒有些紧张地说：“真人，此地有一魔女，不好对付，我们之前就是被她暗算了，她现在人呢？”
　　“被我们送走了。”
　　仙修修士向来委婉，这话落日太微宗二人耳中，自然地变成，被我们送上西天了。
　　“太好了，感谢真人搭救。”
　　二人醒来时，感到体内暗伤被除去不少，整个人变得轻松许多，如今看来，定是仁悬真人所为。
　　“不用谢，我记得太微宗好像是在......哎呀，我怎么记不清了。”李天和看向赵修璟，眨眼暗示。
　　赵修璟默默接过话：“在华西府。”
　　“是的，真人有什么问题吗？”杨成然显然更成熟一些，此时主动问道。
　　“华西府离扬宁府可不近啊，我记着，就算御剑飞行都要好几日，更别说现在许多府城不让御剑，这过来满打满算也要快一个月，你们来这作什么？就为了九元玄丹？”
　　“呃...”杨成然有些纠结地看了看同门的王寒。
　　李天和看得出他们在动摇，于是继续加把柴，
　　“我们已经从那位魔女口中得到不少关于秘境的消息，你们不想说也无妨，我也只是问问。”
　　王寒不像杨成然那样想的很多，干脆直接说了出来：“我们的确知道些魔界动向，因为离魔界近，魔界那边现在已经满城风雨了，魔修们都知道魔尊有动静。”
　　“魔修不与修士来往，就算他们人人知道，你们又如何得知？”李天和适当提醒。
　　“与小幽境毗邻快千年，太微宗也是有些魔修朋友的。”王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李天和摆摆手道：“无事，我只是问问，你们继续说。”
　　“总之，我们得到消息要更深一层，是一个大魔那得知的，一般魔修只知道，魔尊准备在这秘境动手脚，但他们不知，那九元玄丹的消息八成也只是为引诱修士前来的假消息罢了，所以宗主便派了好些弟子来除魔。”
　　杨成然有些郁闷地说：“结果我们反而差点被魔除了。”
　　“要是有大长老在肯定没问题，可是我们一进秘境是失散了。”王寒补充。
　　“秘境传送的位置不一样。”赵修璟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
　　李天和看了眼赵修璟，不由得庆幸起来，目前遇到的这些个场面，自己一个人可收拾不来，当然赵修璟一个人也不行。
　　现在想来，沈氏兄妹是凌云宗弟子，出发之前想必也问过前辈，不然他们俩也很难想到这一点。
　　“对，我找了半天，幸好看到了王寒。”杨成然万幸地说，在这种环境之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多了。
　　“你们是怎么被那魔女抓到的？”
　　王寒抢答道：“我们来的时候见那魔女前脚刚离开，我们可是走了好多天才找到这绿洲，又热又累，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准备在这修整修整。”
　　李天和有疑问，
　　“你们，没看到那些人吗？”那些人指的是屋子里昏迷的修士。
　　杨成然想到此还是有些沉闷，开口说：“看见了，但我们真的很累，再离开又不知道何时才能有落脚之地。”
　　杨成然提高嗓子，继续说：“而且这里是绿洲，修士远远瞧见，应该都会来看一眼，我们想着休息的同时，还有机会等等太微宗的同伴，就冒险在这多停留了一日。”
　　王寒补充道：“而且然哥还跟我分析了一下，魔女出门急，都不管那些昏着的修士了，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王寒幽怨地看了一眼杨成然。
　　杨成然轻咳几声，以缓解尴尬。
　　李天和笑出声，笑意盎然，嘴角轻轻上扬，眉眼都弯了起来，显然这两个人是真的有点把他逗笑了。
　　赵修璟眼睛一斜，不忍‘啧’了一声。
　　两位互相埋怨的太微宗弟子立马安静如鸡，悄悄地多看了几眼赵修璟，见他神色不太好看，二人面面相觑。
　　我们这是哪得罪这位赵高人的啊。
　　李天和不在意，询问：“刚刚我们回来时，你们是准备离开吗？”
　　杨成然点点头说：“对，好不容易看见那魔女不在，还不得赶紧溜。”
　　“只是现在魔女不会回来了，我们留在这，也不是不行，然哥，你说呢？”王寒满怀希冀地看向杨成然。
　　“呃，对对，我们要在这等人。”
　　杨成然和王寒两个人自认修为境界不算低，不然也不会被派出来，只是这秘境随便一位魔女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实在很难想象再来个同样的魔修。
　　而且现在就这么溜走，也确实是不好意思，有些愧对门派，干脆在这停留也是好的。
　　李天和没有戳破他们，只是平和地说：“随你们吧，我和阿璟，就是这位赵道友，今日准备休整休整就离开，此地你们待着也无妨，只是要谨慎一些，这秘境不安全。”
　　“谢谢真人。”二人感动地泪眼汪汪。
　　“无事。”
　　接下来，赵李二人随处找了一地坐着闲聊，太微宗两位弟子躲到了屋子里去，互不干扰。
　　说是休整，其实也没什么好休整的，也只是趁此时机讨论讨论而已。
　　有些话，之前程静在那里，不方便说，只能此刻四下无人，拿出来说说。
　　“程静的信息，你觉得几句真，几句假？”李天和问。
　　“我以为，九分真。”
　　“这么相信她？”李天和挑眉。
　　“不是，但她有所隐瞒。”赵修璟摇摇头。
　　“哪里隐瞒了，不如说来听听。”李天和心中当然有点想法，此时也只是找人对对‘答案’。
　　“其实没多少，她含糊的地方，全都是。”
　　李天和回忆了一下，程静含糊的地方，其一是玄丹所在之处是否有埋伏，其二是周墨究竟在哪，确实不多。
　　李天和将自己的想到的这两处讲出。
　　赵修璟点点头，说：“这两件事，其实也是同一件事。”
　　李天和一下子明白了。
　　“其实结合起来来看，意思就是说，周墨在那埋伏。”
　　“对。”
　　“既然九元玄丹的消息是假的，其实我们没必要再去冒险了，你身上这移气之法，百花谷有药，只要回去便好。”李天和双手交叉抱胸，整个人往后微仰，姿态放松。
　　赵修璟神色复杂。
　　“我还不想离开。”
　　“我知道你的顾虑，魔修在这作乱，而秘境如没有特殊情况，出去便再也进不来了。”
　　李天和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虽说我们好像从前进来过，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这回你也不敢赌，万一失败了再也进不来了，放任魔修在这，你不放心是吗？”
　　赵修璟沉吟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其实有些时候，可以为自己考虑考虑，不是吗？”
　　李天和这是违心话，比起一走了之，他自然也是想留下，不过是想借此消去一点这人身上的‘把每天当做最后一天，随时准备赴死’的寂寥。
　　“嗯。”
　　只是这人的回答真的是专挑雷区，让人火大。
　　“其实，你可以先走。”
　　“先走？”李天和的目光落在那人红眸之中。
　　“嗯。”赵修璟侧头躲开。
　　李天和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把赵修璟的脸掰过来，让他正对着自己的脸。
　　“做什么？”赵修璟垂眸，不去看面前之人，只是低声问道，
　　“把受伤的同伴抛下这种事，我李天和活了三百多年来都没做过。”
　　说罢，他松了手，再次深吸一口气，
　　“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不管你，就是这种事，想都别想。”
　　说罢，李天和转身离开，进了屋子去找太微宗那两位修士。心中默默想着，早知道就不跟这家伙说这事了，这脑子里想的真不是东西。
　　见人影逐渐在余光里消失，赵修璟终于抬起眼皮看去。
　　他长叹一口气，这确是他的心理话，他也了解李天和的脾气。
　　说出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他会生气，只是，不说出来，他自己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