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君臣(中）》妖曦瑾

2、第 2 章

　　朝臣们次序参错，弓身静候女帝。

　　偶尔几人抬头，愤懑不平地望着阶前带刀而立的苏瑾年。

　　苏瑾年偏不以为然，他们越是不怀好意，她越是不看他们，更要显露着英姿勃发。

　　慕容纪左等右等，等到快下朝，也没有等到谁参奏今早苏瑾年的事，难免觉得了然无趣。

　　“既然群臣无事，那朕有话说了。”

　　殿内安静，慕容纪带笑的声音，莫名让人的心提起。

　　女帝一贯先礼后兵，看似温文尔雅，说不定此刻又有什么幺蛾子。

　　虽早已习惯，仍是心都被悬起来了，只怕再听到什么不想听，而又无法反驳的话。

　　“索兴国又来信了，照旧是缺兵少粮，打不得仗。即便牧炎侵扰，有心无力，打不得仗。整日里，不是说无兵就是说无将，打不得仗。”

　　梅景行不成器的几个弟子相互递眼色，慕容纪看的清楚，继续笑着。

　　“既然牧炎蠢蠢欲动，大战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朕也不好辜负了索兴国的报国之志。”

　　慕容纪含笑地目光继续巡视阶下群臣，继续道：“连日来，各位举荐的武举人选，朕都不满意。然，武举的事从去年也折腾到现在了，思来想去，朕倒是另有了主意。”

　　陛下又憋着什么坏了，朝臣都在小心翼翼警惕。

　　“自古以来，男子科考男子武试似乎天经地义。但朕想，如今与牧炎剑拔弩张，百废待兴，万事待立。而今正值用人之时，应不拘一格选可用之才，报效国家。既然如此，朕想着很多事男子做得女子也做得，男子能上阵杀敌，女子自然也可。男子能心系百姓家国天下，女子亦可。所以朕决定，开选女子科考和女子武举，不知群臣有何意见？”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面面相觑，这个女帝，就知道不是什么安生的主！

　　选女兵入军营充当后勤也就罢了，选后宫女官带在身边，也就任由她胡闹了，现下竟然有这么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的想法！

　　群臣互相使着眼色，你上你去说。

　　不行，我不会说，你上。

　　要不，你去说？继续换下一位大臣用眼神示意着。

　　将头摇晃的如同拨浪鼓一般，你忘记了么？最近陛下看我正是不顺眼啊！

　　算了，我去说！

　　黎光远眉眼写满不屑，英勇就义一般向前迈出一大步，颇有些大无畏牺牲架势。

　　碍于女帝也是个女的，黎光远自认委婉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给女帝留足面子。

　　“陛下，有些事，女子干不了啊。”

　　“哦？”慕容纪唇角勾起三分笑意，看不出什么情绪：”有何不妥？”

　　黎光远直觉想要退三步，仍是硬着头皮挺住，既是为了心中坚持的正义之道，有何要退缩。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自古三纲五常人伦，当人人遵守，世间方才得以辈辈延续。而身为女子理当相夫教子，照料家庭侍奉公婆，怎可独当一面，存了和男人一较高下的心思！”

　　自认话说的很委婉，在慕容纪眼中口沫横飞罢了。

　　慕容纪笑容愈发灿烂，歪头宛若寻常人家的小女儿姿态般问道：”哦？那你是说，这种女子不该存活？”

　　“这种女子谁敢娶得！若是已婚妇人，她是犯了七出之条！若是未婚女子，敢说出这种话，应该拉出去沉塘！家族的颜面要被丢尽了！”

　　“黎光远所说……”好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慕容纪刹那收敛起了所有的神情，拉长尾音：“是说女子理当没有自我所思，为了一方天地而自我牺牲？”

　　“父也，慈惠。夫也，义良。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此天下之常道也。男先而女从，夫先而妇从，夫尊卑先后，天地之行也，故圣人取象焉。”黎光远自认说的有理有据，无可反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死从子，女子不正该为家方为正理吗！怎可生出其他稀奇古怪的念头？若是长久如此，天下必当大乱！”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慕容纪的笑意倏然消失，神情冷峻起来。

　　虽说是在场多数人的心声，但被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仍是惊叹黎光远的大胆直言。

　　“何出如此大不敬之言！陛下便是女子，如你所说，陛下也做不得这许多事？”白风华实在气不过，大步迈向前，质问道：“难不成你在含沙射影些什么？”

　　“少胡说八道！”黎光远振振有词道：“陛下先为君，再为女，并不同于常人，怎可相提并论？”

　　“陛下生而为女，又有何不同？”

　　“大胆！竟敢妄论陛下与民间女子相提并论，简直大不敬！”黎光远厉声喝道：“白风华你是何居心？”

　　“就事论事罢了，黎侍郎实在不必为我扣上这样一顶帽子。”白风华即刻阴阳怪气回去：“倒是黎大人将话题转向如此，是何居心？”

　　“家国大事，男子一力肩扛，谁家女子能成事？”黎光远愤愤不平，转头向六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力求认同：“不信就问问六部，哪一回百姓有事，是女子能担其重的？”

　　摇头晃脑实在惹人厌恶，慕容纪忍耐着，眯起眼睛看阶下群臣的叫嚷。

　　“筑建城墙，修建河堤，广修善堂，寻常工匠，一桩一件那件事是女子能做得的？”

　　即刻有人随声附和：”女子是不堪大用的。“

　　“并不是女子不能做。而是你们不愿女子去做。”秦斐然语带悲凉，低声道。

　　听见的只做充耳不闻，继续附和着黎光远，对着白风华逼问，要他说出来女子能做什么。

　　“民家需服徭役，无论春忙秋收，是有令必到的。而今世道，男子少缺，许多家里是派遣不出男丁的，要不然就要花银子雇人代替，要不然献官府银子。近几年来，天灾频发，百姓苦不堪言下，既然拿不出银子，许多女子是咬着牙硬着头皮上。”秦斐然朗声道：“臣以为，既然女子能够服徭役，上战场又有何不可？”

　　白风华斩钉截铁道：“女子也该谋生。”

　　“胡闹胡闹！女子顶门立户成了什么样子？”陈统义愤填膺：“难道朝堂上容得下班行混淆吗？”

　　“粗活重活原不为女子所为，女子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就是了，何必抛头露面，自讨苦吃。”席徽出似是在惋惜感慨，不过让人欢喜不起来。

　　“何为自讨苦吃？”顾山南意气风发道：“身为女子也能开疆拓土，保家卫国。”

　　引得轩然大波，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

　　即刻有人反唇相讥道：“顾侍郎家的夫人进宫伴驾，骑高头大马得众人笑话，颠倒阴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也想着我们都家宅不宁被人看笑话？”

　　白风华挖苦着：“你自己不想着建功立业，反而要拖着你家夫人的名号，倘若你的夫人有机会建功立业，你也当真要拖着她？”

　　席徽出即刻站出来指责白风华：“又不是你的家眷了，自然说话轻飘飘，难道你舍得自家夫人抛头露面，置家事于不顾？”

　　“女子有何不可？”白风华扬起下巴笑道：“既然男子可，女子也可！”

　　赵书贤斟酌地想要劝和：“女子自然大有可为，但陛下…”

　　喧嚣声次第渐起，朝堂上像是滚沸了的锅。

　　即便吵翻天了，季宗堂仍是一言不发。

　　郑若笙不服气地想迈出行列说什么，被仇湛瞪了几眼，即刻缩回去。

　　即便多有不甘，心内也清楚明白，此刻在工部，仇湛比他有分量。

　　吵的实在过于难看，慕容纪按捺不住了，勃然变色，出声打断道：“放肆！朕还坐在这里，谁准许你们妄议！”

　　见女帝震怒，黎光远不敢再说话了，他虽对自己身份地位有所自持，但如若陛下真的生气，他还是不要顶风上的好。

　　殿内错错杂杂的议论声逐渐的低沉了下去，瞬间消失归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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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开始写完的前传就是白风华的故事，苦，实在太苦了，八万字字字像是浸了苦水，没办法比较。
所以不愿意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