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长巷》旧雪辞灯

9、第 9 章

　　时间在这些学生的眼里，总是时快时慢的。感觉过了好久，就要期末考试了，但又总觉得没学到啥。
　　苏子愀就是这种感觉，盯着老师发下来的复习卷，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庄初寒用笔点点最后一道大题，说:“你把这道题看一下，题还可以。”
　　苏子愀用手抓了抓头发，几根发丝竖起来又倒下去，内心临近崩溃边缘。
　　彼时要不是教养告诉他要冷静，他可能就要骂人了。
　　然后他再看一眼题目，教养也不存在了。
　　这题出的……是真的变态。
　　要不是苏郁前十的军令下在那，他可能就要放弃学业并放飞自我了。
　　“好啦，也就剩下两个星期了，熬一熬就过去了。”舒梓晨安慰着。
　　苏子愀觉得舒梓晨还不如别安慰可能还好些，他起码不需要直接面对“还有两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的事实。
　　但是，马上又是元旦，苏子愀又觉得没有那么难熬。

　　元旦放假，闹钟响了以后，苏子愀又重新把头埋回被子里。
　　苏子泛站在阳台窗户边冲他喊:“哥哥，下雪啦！”
　　苏子愀把眼睛从被露出来，在床上翻个身看到窗外一片雪白。

　　庄初寒用手肘挡在眼睛上，挡去了大部分光，只剩一点白色的光漏进来。
　　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一下，庄初寒拿起来看了看，苏子愀发来一条消息:“下雪了，一起去玩吗？”
　　庄初寒用手指划了一下屏幕，打字回道:“我还没起床。”
　　苏子愀:“哦，好吧。”
　　过了一会儿，苏子愀打了个电话过来:“你来不来？我已经在楼下了，我弟和他同学已经开始打雪仗了……不是……哎呀！别误伤无辜啊！……”
　　庄初寒无奈地笑笑，穿上羽绒服就出去了。
　　空中还在飘着雪，苏子愀躲在几颗树后面，墨绿色的羽绒服终使他远离了这场雪仗。
　　庄初寒绕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回头。”
　　苏子愀回头，说:“你终于下来啦。”说着，眼角带上了笑意。
　　“都穿成粽子了，他们不误伤你误伤谁。”庄初寒说。
　　说实话，苏子愀墨绿色的衣服里是比平时多穿了几件衣服，但也不至于像个粽子。
　　“胡说，我哪里像个粽子。”苏子愀伸手作势要打他。
　　庄初寒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又叫:“小粽子。”
　　两个人一路追追打打，跑上了连廊。苏子愀靠着墙喘着气:“不行，你回来，让我打一下，这事就算了。”
　　庄初寒边笑边走过去，“行行行，让你打一下。”
　　苏子愀一只手打在他的背上，庄初寒怔了一下，本来以为会是很重的一下，却变成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苏子愀缓了一会儿，许久，看向外面还在下的雪，突然回头道:“其实我小时候经常会觉得天上的云应该是甜的，就像棉花糖一样。”
　　小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奇奇怪怪的想法，知道长大了，懂事了，才觉得小时候的想法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可爱，但极其幼稚。
　　但是苏子愀偶尔还是会有这种幻想，只在苏郁娶了李露回来，他就知道该让自己的这些幻想破碎了。他必须敛下自己的所有锋芒和无人会在意的想法。
　　庄初寒垂下眼，轻声道:“我知道的啊，毕竟谁还没有过这种想法呢。”
　　接着，是许久的沉默。
　　苏子愀看着外面飞着的雪，突然回眸朝庄初寒粲然一笑:“今年冬天，一起看雪啊。”
　　今年冬天想和你一起看雪，不止看雪，不止冬天，不止今年。

　　苏子愀急匆匆地从楼道里跑出来，庄初寒站在道路分叉口的路灯下，淡淡的白色光线笼罩在庄初寒黑色的衣服上，苏子愀在他的左肩头上一拍，又在右边道:“好了好了，我爸允许我去外面跨年了，走吧。”
　　庄初寒被他一路拽着拖着到了城市中心的广场，广场上人潮涌动，挤满了来寻找跨年仪式感的人。
　　苏子愀一直拽着他，庄初寒看着被扯着的袖口，轻轻笑了一声。
　　广场中央是一座钟楼，指针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缓缓转动。
　　有人已经在放烟花了，拿在手上的仙女棒迸射出点点星火。
　　苏子愀拽着庄初寒去买吃的，沿街一路都是小吃摊，庄初寒走在他后面，看着他在各个摊位前流连。最后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人面前站住脚。
　　“你想吃？”庄初寒问。
　　苏子愀点点头:“想。”
　　“老板，麻烦给我一串，谢谢。”说着，庄初寒接过糖葫芦，把钱付给了那个老人。
　　苏子愀从庄初寒手里拿过冰糖葫芦，撕开上面包着的一层膜，把糖葫芦放到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是山楂独有的味道。
　　“好吃吗？”
　　“嗯。”
　　“那就回去吧，马上就零点了。”庄初寒转身向广场中央走去。
　　他们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钟上的指针一点一点接近零点，苏子愀心里莫名激动起来。
　　钟声响起，广场上方，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留下零零碎碎的光。
　　“快许愿，快许愿。”苏子愀用胳膊肘撞了庄初寒一下，手里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拿来的祈福卡。
　　“你好幼稚。”
　　“你真不许啊，新的一年总该有什么期待吧。”
　　“没有。”
　　“你好冷酷。”
　　苏子愀踢踢腿，“那我来吧。”
　　苏子愀在祈福卡上写新年愿望，把祈福卡挂在一棵树上，树上已经有许多人挂着的祈福卡在璀璨的灯火中倒映着光。
　　末了，苏子愀还双手合十，拜了几拜。
　　庄初寒只觉得苏子愀这样好傻，但是真的很可爱。
　　苏子愀看着那边有人在点烟花，又跑了过去边跑边叫:“庄初寒，快来快来！”
　　庄初寒准备走过去，余光扫过苏子愀写的愿望，又停住了脚。
　　“我希望，有人能陪我一起随波逐流翻山越岭，和我一起去看万千星辰，银河灿烂，走过岁月长河，矢志不渝。”
　　庄初寒有些失神，在旁边拿起笔又补了一句:“那我改个名，叫有人。
　　“跨过人间四季，我与你同往。”
　　庄初寒放下笔，朝苏子愀跑过去，在烟火零星的光中，留下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