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6、不愧是陆渊,全民练兵的点子更好 ...
-
早朝就这么散了,皇甫麒前脚踏出门槛想要飞速赶回将军府,后脚却被二皇子逮了个正着。
只见二皇子一把拉住皇甫麒的左手手腕,以一副兄长态度唤他:“三弟,你身体可有调养好?这么着急来上朝做什么?”
二皇子话虽这么说,但皇甫麒感觉到了手腕上的份量,心想,他二哥急什么?
二皇子看到了皇甫麒正不安地皱眉,立刻意识到自己鲁莽了些,连忙放手道:“莫不是我一激动,弄疼了你?”
皇甫麒不着痕迹地整理了整理左胳膊被捏得失了形的衣角,把手腕藏至身后,悠悠道:“谢二哥关心,臣弟这身子,已经禁不得什么刺激了。御医也说,毒入骨里,又蔓延至四肢血脉,这冷热不调的毛病,怕是要伴随终身了。”
二皇子似乎还想拿捏他的手腕,但终归是手伸出去,又落了空,只能好端端地垂着。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还沉了沉气,半晌才道:“没想到你我兄弟骨血相连,就连命运也相似。你看看二哥这一身的沉疴旧疾,哪个不是要随我一生?你倒也无需担心,今后你我二人安心调养便是,别的事,先别想了。”
皇甫麒打量着二皇子,却没从他寡淡的一张脸上看出太多想法,他只好顺着二皇子的话道:“二哥说的是。臣弟也经过此事觉得,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说完这话,便见二皇子一脸欣慰地在笑,在这阴沉沉的天里显得着实诡异了些。
但皇甫麒并没有花心思去研究二皇子的所思所想,他实在是太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将军府见他的陆渊了。
在苏木的照料下,陆渊虽然已好了个大半,但仍时不时高烧。
苏木说这是由于陆渊这么多年行军打仗留下的病根太重,这次她用药温和,不仅会把陆渊的寒毒去除,还能帮陆渊调养下身体。
于是陆渊只能告了年休,继续在府中静养一段时日,倒是二十几年头一回这么听话。
而某人,一想起家中有人在等着他,便喜上眉梢,归心似箭。
朝堂之上乱糟糟的议论着实被皇甫麒忘了个干净,他专程绕路去了说书的戏坊买了两本最新的话本揣在广袖里,想着陆渊在家无聊,正好他爱看这些有的没的,不如买给他打发时间。
可等他回到后院之中,却发现陆渊正襟危坐在书桌后面,不知奋笔疾书些什么。
“苏木说了你要静养,你还瞎操心什么?”皇甫麒上前将话本随手放在桌面上,便伸手抽走了陆渊的亲笔书信,“……你这是人在家中坐,心在四境飘?居然在给青龙营写信探查东瀛动向?”
陆渊没想到皇甫麒回来这么早,刚好被逮了个正着,他一时口干舌燥找不到理由。他也不想欺骗皇甫麒,只好认栽:“嗯,我虽不能亲身去看,但还是想查一下东瀛那边怎么了。我想桑落定不会撒谎,一定是东瀛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东瀛人聚集在长安周围。”
“桑落不会骗你,”皇甫麒坐在书桌上,俯视着陆渊,“你就来骗我?谁昨夜在床上答应我,一定借这段日子好生调养,决不费心这些琐事。”
昨夜……陆渊太困睡得早,偏偏皇甫麒缠人缠得紧,非要跟他说些悄悄话,他只好道自己如今只想早睡早起安心休养,明日得空再聊。谁知道这反倒成了今日拿捏他的话柄。
陆渊脸一下子通红,张口就变成了结巴:“我……我……我怎会骗你……,这不还是为了大齐好。”
谁知道皇甫麒问出了更要命的问题,令陆渊对他的厚脸皮刮目相看:“大齐重要,还是我重要?”
陆渊:“……”
这有什么可比性吗?
“那就是都重要咯?”皇甫麒低头细细地盯着陆渊的眉眼。
他也不知为何,这几日越来越与陆渊昼夜相处,越觉得陆渊眉目更加温柔俊秀了。这人的长相成年后还会发生改变吗?还是因为自己爱他更多了,才会觉得陆渊真是百看不腻。
陆渊哪知道皇甫麒已经走神到好不好看的话题上,而是着急地解释道:“没有大齐,又何来你我二人的安稳?我为大齐好,不就是为了你好吗?这有什么差别吗?”
皇甫麒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陆渊倒是一本正经地急了眼。
他伸出手将陆渊头顶掉落的一缕发丝别回耳后,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道:“对我而言,陆渊比什么都重要。”
轰地一声……陆渊的脸更红了,他自己摸了摸被吻的额顶,只觉得温度颇高,暗想别又是发高烧了吧。
却瞧见皇甫麒正盯着他痴痴地笑:“陆渊,你真有趣。”
陆渊:“……”
堂堂一个四大营的将军,落到如此田地,是他万万没有想过的。
他慌张地四处看,试图找个别的什么东西吸引走皇甫麒的注意力,他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皇甫麒看着他的眼神了,再这么被他盯下去,他也不知道他会在这书桌上与皇甫麒发生些什么。
于是他看到了被皇甫麒放在书桌上的话本,疑惑道:“给我买话本,为的是给我解闷?”
皇甫麒拿起话本随意翻了翻,道:“对,一本是讲江湖侠义的,一本是讲四境风俗的。你想看哪个?”
“我……”陆渊歪着头,突然朝皇甫麒笑道:“我想听你讲朝中发生了什么。”
朝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皇甫麒才会如此的反常。
陆渊发现,但凡皇甫麒心情极端的时候,便会缠着他没完没了地说情话。心情好的时候如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如是。
皇甫麒从桌子上跳下来,找来一把椅子,安静地贴着陆渊坐下,这才将刚刚发生的事全都讲给陆渊听。
陆渊摸着下巴左右思索了片刻,道:“这可比话本有意思多了。你,是不是担心我对裁军不满?”
皇甫麒沉吟道:“别说你,连我都不满。如今太平是太平,但那都是假象。西夏、东瀛,就连拜佛的大理国都对大齐虎视眈眈,怎么就能真的以为这就是大齐自建国来的太平盛世呢?”
陆渊却道:“我对裁军并无不满。我只是有个比孔亮更好的法子。”
“什么?”
“全民练兵。”
皇甫麒眼前一亮。
若有战时,这帮人可即刻参军入伍。若非战时,便安于家乡。这两全其美的事,他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个主意呢?
陆渊是个行动力果决的人。
究竟如何做到全民练兵,他当即便写了个折子,清清楚楚地将自己的建议全部写了上去。
四大营不仅将裁掉四成兵力,还将让这部分人回到家乡,成为当地的练兵首领,负责地方新兵的教导。每家每户符合年纪的男丁,报名之后四大营自会有人前去接应和训练,半年之后便将男丁归还于家中,并不耽误家中秋收。
全民练兵的折子一交,果不其然很快获批。
为了让陆渊少操点心,皇甫麒在安排春贷之时,也捎带手地盯着全民练兵的进度,两个制度在皇甫麒的手中开始逐渐向全国推广开来。
原先齐国境内多有流民,更有甚者落草为寇,举家上下宁做盗匪,也不肯回穷酸的乡里,山川深处多的是饿殍浮尸。而如今听说有田便能贷款买种子买农具,不少人举着锄头又回到家乡翻修茅草房,排着队地去县衙结伴登记领钱。
齐国新年的第一场春雨过后,田野里长出第一茬嫩苗。东南西北各地来报,流民总数锐减,春贷初见成效。
与此同时,陆渊人在家中也收到主动愿意被裁军的老人送来的好消息,与四境相邻的边远重镇,练武之风渐起,就连五岁小童,也紧在他们身后想要学个一招半式,可别提这场面多可爱了。
陆渊夜里将信递给皇甫麒,也想他看看这喜庆场面,谁知道皇甫麒累得在枕边呼哧呼哧睡得死沉死沉。
陆渊给皇甫麒拢了拢薄被,灭掉床畔的烛火。一人在深夜里想:从病发再到现在,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月时光。在他短暂的人生里,还没有休过这么漫长的一个假。
没有刀尖舔血的战争,也没有复杂纷繁的政事,每日不过就是吃饭喝药休养,再听听皇甫麒上朝带回来的新鲜事。日日如此,他本以为他会无聊到烦躁,结果却好像越来越适应这样轻松快乐的日子。
这个家伙究竟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改变,恐怕连皇甫麒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陆渊捂着胸口,压抑住想要再次咳嗽的冲动,生怕吵醒了皇甫麒,却又忍不住弯起嘴角轻声笑了下:想当初带这个小崽子回府里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是今天这个场景。时光荏苒,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他,却又是一件多么大的幸事。
窗外清冷月光就着窗户缝就这么洒在了陆渊的脸上,他莫名想起皇甫麒道“他的心犹如一轮满月一般”,可他就着这轮明月去看向旁边的人,他暗道:“还好没有太迟钝,终于让我抱到了月光。”
皇甫麒总以为,是他第一次见陆渊时,私自动了心。是他成年后,用青梅酒偷走了陆渊的初吻。是他装可怜喊疼,陆渊才将他抱在怀里哄了又哄。他一步步总是找无数借口去接近陆渊,走得是如履薄冰又小心翼翼。
可他不知道的是,陆渊在见他的第一眼便记住了他,在青梅酒的吻中浮动了春心,在带他回长安的路上定了心是他,又在寒冷的冬夜里将身心全都许给了他。他是后知后觉了些,但他的心上,从小到大,从头到尾都只有这么一个阿弃。
只有双向的守护,才会在艰难又漫长的岁月里历久弥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