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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戏子打乱太子布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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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六十大寿,太子党是牟足了劲准备的。
四境内外的新鲜玩意,宫中一干朝臣妇人都还未见过的,太子早就派人从民间搬到了皇宫新建的园林之中。
不止有金银玉石珠宝翡翠,更把民间最受欢迎的风景名胜,全都缩小比例复刻了一遍,借此机会全都不惜成本地在宫内大兴土木,在未修成之前还竖起高墙不让闲人观看,宫中不少下人都对这片新建的街区充满了好奇,满心满眼等着在皇帝大寿之际能有机会瞧见一二。
开场盛大的礼花之后,太子便带着皇帝皇后和后宫诸位妃子皇子来到了他准备的秘密基地。
往日帝后相携,也不过是在御花园里歇上一歇,赏几朵应季的鲜花,逗留一盏茶的时间就走了,而今日不曾想,花园假山瀑布背后另延伸出了另一番天地,就连一向端庄的皇后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要多看几眼。
沿着水流而行,依次是杭州苏堤白塔,盈盈水间倒映着天上新月,令观者虽身不能至江南,但却已感受到水边的诗情画意。走过长堤,便是扬州瘦西湖,古诗中的二十四桥横现在众人眼前,拱桥之下还有人划着一只乌篷小船悠悠驶来,来人站在船头看到皇帝等人,遥遥跪拜行礼,大喊“吾皇万岁”。
众人穿过小桥,欣赏过江南山水之后,便踏上了长安城中彻夜不眠通宵都是商贩的花市。
花市以花闻名,常年花香四溢,但却不止卖盛开的百花。灯红柳绿之下,街边花枝招展的美人也是花,比起后宫嫔妃的颜色丝毫不逊色。行至此处,跟随在帝后身后的妃子们,有善妒之人已经将手中的手帕砸到街边女人的脸上,嗔道:“扭捏作态,不知廉耻”……
花市深处是各色摊贩,叫卖不绝的点心,形态各异的糖画,颜色艳丽的水粉,都吸引了不少没机会出宫的后宫之人驻足观赏,就连伺候妃子的下人们也止不住地乱瞧。
在宫中又不比真的街市,这些手艺人的东西早已被太子斥巨资买下,后宫不少妃子早已揣走了几盒新上市的胭脂,等着回寝殿之后试上一试,还有新入宫不懂规矩的年轻妃子,嘴里已经咬上了新鲜出炉的热乎包子。
皇后见状,面上一冷,招了招手,叫身边的嬷嬷去提醒了几位有失分寸的妃子,只见那几位原本兴高采烈的妃子瞬间害怕极了,嬷嬷这才作罢。
热热闹闹的众人这才算安静下来,皇后一改刚刚的冷脸,满面堆笑地对皇帝附耳夸到:“一晃眼咱们成婚都这么多年了,如今太子都能独当一面了,这次他可花了不少功夫在准备寿礼上,可谓是孝心可嘉。”
后宫的这些妃子也算是开了窍,知道想要在后宫活下去,万万不可逆了皇后的意思,便也随着皇后道:“太子的孝心,天地可鉴。”
皇后此时面上才算是热了起来,与诸位嫔妃有来有往地说道:“各位妹妹莫要再夸太子了,今日的大事乃是陛下寿辰,不妨我们姐妹再往前走走,看看太子给陛下又准备了什么好礼。”
“皇后娘娘说得是。”
太子暗暗给皇后使了个眼色,夸赞母后整顿后宫有方。皇后面上更是欣慰了起来,她深信,这次太子给皇帝庆生,定能将皇帝的心意扭转回来,后宫这么多皇子,除了她家老大,她可不信,谁还有资格能坐上东宫之位。
她扭头看了看这位她陪了半辈子的皇帝,她不知皇帝今夜究竟在想些什么,一路行来,都不曾多话。谅她在他耳边言语再多太子的事,皇帝也只是抚着胡子,不肯点评半句眼前的人和景。据秦太傅跟她透露,白日里皇帝心情很好,怎么到了晚上却变了副样子。
君心难测啊……纵使这么多年同床夫妻,她也不知道皇帝朝思暮想的究竟是什么。
皇后正要再问皇帝一句对太子的安排是否哪里不太满意,可这时,却从拐角处传来一声清脆高亢的唱戏之声。
这声音似有蛊惑人心的功效,闻之者均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脚下的步伐也随着歌声前往,不自觉地被这还未谋面的戏子牵往二层的一家茶馆之中。
茶馆很大,东面正是一方一尺高的戏台,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台下错落有致摆了几排精致的红木桌椅,每张桌子上早已摆好瓜果和热茶,仿佛期待众人已久。
开路的宦官刚出手示意台上戏子跪下迎接皇帝,却被身后刚上楼的皇帝伸手打断了。皇帝无视身边人,直直走到前排落座,坐下后才缓过神来,冲太子说了今夜第一句话:“这台上的戏子也是你安排的?”
太子无不骄傲地道:“回禀父皇,台上正唱着的,就是长安梨园里的头牌——晏余青。”
太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抬手制止了,一时竟觉得有些尴尬。
太子暗道:秦年找的这个晏余青究竟什么来路,还能让父皇格外问起。这一路而来,他们走过的景致不少,他安插的小贩也都各有特色,唯独这个晏余青,他还没来得及介绍完,就被父皇给堵了回来。
他仔细瞧瞧晏余青在台上的打扮,也无甚特别,怎么就会让人像中了迷药一般。原本他就是让晏余青在此处唱个一两句,让楼下的大家听听音就得了,完全没想过要带父皇上楼听戏,他还要带父皇去逛别的地方,谁知皇帝此时大有听完全场的意思,端起茶杯已然沉浸在台上的那幕戏中。
哎……太子一肚子闷气,但也只好落座。
众人见帝后和太子都在认真听戏,便也寻了座位看茶听戏。有的皇子年纪还小,早就行了一路,腰酸腿乏,摸着座位一屁股坐下开始眯着眼睛打盹。
唯独皇甫麒,眉头越皱越紧:太子怎么会把晏余青给叫来?晏余青为什么都没和自己说?
二皇子此时坐在皇甫麒身侧,见他甚是忧虑,问道:“三弟,怎的突然不高兴了?”
皇甫麒见二皇子桌子上未曾有茶,知他还在吃药,茶性解药,便起身为皇甫拓倒了一杯白水,道:“无他,就是乏了……”
二皇子抿嘴笑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喊累。”
那时皇甫麒年纪还小,来看他时,经常会说累了,懒得走路了,便在他寝宫里赖着不走,在院中躺椅上和皇甫拓一起晒着太阳,有时还会直接昏睡过去,直到梅妃傍晚来寻他,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拽着母妃的衣角离开。
如今皇甫麒早已成人,却还是这般赖皮模样,这个场景让二皇子极为怀念。
二皇子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放低声音问道:“不知三弟近日究竟忙何事了,怎会连父皇的生辰都这般无精打采?若是身子总是嫌乏,可得去唤个御医来给你瞧瞧,别是入冬着了寒。这身子骨啊,拖不得……别像你二哥我一样,小时候看医不及时,大了得吃一辈子的药。”
皇甫麒不过就是嘴上说说,又怎是真的累。见二皇子这样上心自己的事,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其实也还好,就是前些日子跟张元奉大人一起盘算来年礼部的各项大典,睡得晚了些。”
二皇子深深地看了眼皇甫麒,见他下眼睑确有不小的黑眼圈,道:“三弟,虽说公务繁忙,但也要注意身子才是。你看,今晚是给父皇庆生的家宴,你如此提不起兴致,这可怎么是好?若是梅妃还在,定要心疼你的。”
一提到梅妃,皇甫麒便不再言语了。
二皇子深知自己讲错了话题,只好认错道:“哎,你二哥我不会做人,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你愿意跟我说上几句话。若是哪里说错了,你可多担待。二哥也不过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像小时候一样……你可能都忘了,有梅妃在的时候,你可比现在活泼多了。”
见皇甫麒依然沉默,二皇子继续道:“都怪我。大过节的,你可别听我瞎说。这戏子的身形音色都是极佳的,咱们不妨忘却前尘往事,和父皇一样认真听听看,这到底唱的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戏词是听得一清二楚,讲的是民间才子佳人私定终身的故事。可皇甫麒不清楚晏余青到底因何会出现在台上。
皇甫麒记得,晏余青的师父孟老板在去世之前可是要晏余青发过重誓,绝不可入宫为皇室之人唱戏。晏余青向来对师父言听计从,又怎会如此行事。
正在犹疑之际,台上道具变化,从江南花市里又变成了幽幽深宫,台上刚刚还喜笑颜开的卿卿美人,变成了宫中悠悠冷宫里的妃子……
皇甫麒一张脸吓得煞白,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就连二皇子也感受到了皇甫麒突如其来的紧张,随着他的眼神疑惑地朝台上看去。
台上的晏余青换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裙正在对镜自怜自诉,白色腰封上绣着几朵泣血的梅花,这……?
在二皇子的记忆里,梅妃被打入冷宫之日,正是穿着这身跳舞的衣衫。那日……二皇子眉心一皱,犹记得那日也是恰逢父皇寿辰,梅妃特意献舞一曲,可谁知道后半夜就被打发至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