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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他醒来的时候,怀里抱着某人的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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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第一勇士李灏之死,对四大营而言,是六年里最为雪耻的一仗。
上千名西夏的蛮人也没想到,跟随了李灏几十年,自己最后会死在了齐国境内。
四大营此行任务完成,全员撤回到驻地,开始了连夜的狂欢,就连身上还缠着绷带的陆渊,也手舞足蹈地与属下们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直到天明放晴,才昏沉睡去,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皇甫麒本想来找陆渊商量回到长安后的打算,却恰好看到满身血气和酒气的他在营帐里睡得深沉,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皇甫麒轻叹了口气,拿起桌角一盏还盈盈燃着的油灯,掀开被角,替他解开衣衫,细细检查陆渊身上的伤口,怕他因饮酒作乐导致身上的伤口又开裂了。
其实,皇甫麒一直都想做这件事,打从质子府出来,他就注意到了陆渊的身子骨已不如以往,只是碍于平日里陆渊总是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在他面前,他不便提起。
酒醉的陆渊眉头舒展,睡意安然无害,仿佛回到了幼时那个贵公子一样,卸下了所有防备,任由皇甫麒对他上下其手,从那张英气的脸,再到结实的胸口,再到修长的双腿,皇甫麒数了数他一共留下了八处明显的伤疤。若算上快要消退的旧伤口,怕得有十好几个了……
皇甫麒指尖触到他温热柔软的肌肤,明明心内欲望翻腾,脑中天人交战,不舍得离开,却又瞬间收回手,重新整理好陆渊的亵衣。他俯下身,靠近陆渊温热的耳朵,哑着嗓子对他说:“陆渊,万事有我,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睡梦中的陆渊当然听不到皇甫麒的话,只当是山中蚊虫飞过,他伸手挥赶了挥赶,便转了身,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来睡,反倒是空出了半张床,像是留客一般。
皇甫麒噗嗤一笑,倒也不客气,吹灭了手中的油灯,将它大喇喇扔在了地上,靴子一脱,在陆渊身边和衣睡了。
等到陆渊连着睡了一日一夜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怀中抱着的竟然是皇甫麒的腰,而皇甫麒不仅毫不介意,而且还相当阔气地让他半趴在自己身上。
皇甫麒早已睡不着,起了身坐在床头自在地看着书,反倒是醒来的陆渊,好像是被占了便宜的小姑娘一样,立刻坐起身,爬到床尾,直愣愣地看着皇甫麒。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人不敢抬头看,假意看着书,一个人盯着对方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过了好半晌,直到桑落端着药掀开帘子走进来,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桑落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本来想先踢陆渊别睡了赶紧起来喝药,话到嘴边,却成了“三殿下,万安。”
皇甫麒没好气地瞥了桑落一眼,大有在桑落面前示威的样子,放下手中书卷,也不顾胸前的长衫外套还没有系好,露出纤细的锁骨,惹得桑落脑中瞬时产生无限遐想,他俩到底做什么了?!皇甫麒和陆渊不是一向做事都有礼有节,今日一个两个都是这身慵懒的姿态,是为何?
桑落一时竟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来到陆渊房内,反倒是皇甫麒见桑落失魂落魄的样子,内心暗爽:原来陆渊与桑落的关系也不过如此。皇甫麒用眼角瞟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陆渊,看来他这副样子,桑落也是未见过的。
皇甫麒轻声咳嗽,以示桑落收收神,他直直朝桑落看去,目光磊落,状态自然,仿佛他就应该与陆渊同寝同榻。他的目光清澈,反倒是看得桑落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皇甫麒见桑落终于不再盯着陆渊,这才问道:“陆渊受了伤,还喝了酒,又睡了一天一夜,可会对他的伤口有什么影响?”
桑落低头回道:“问题不大,这次受的都是小伤,主要是太疲惫了。而且这次从长安带来的药都是极珍贵的好药,药效极佳。他能吃能睡是好事,过不了十天半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陆渊一听这话,立刻起身下床,对桑落道:“怎么有钱买好药了?营里的兄弟们能不能也用这些药?要是不够,就把我的药分给他们用,我这次都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不是大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有谱。”
桑落见陆渊跑到他身边,主动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喝药,白眼一翻,道:“怎么有人喝药跟喝水一样,是有多习惯!”
桑落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句话让皇甫麒心中一颤,自顾自继续吐槽陆渊道:“你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时候,就没想过管管营里兄弟的死活啊?我早都给他们上好药了,都是最好的药!钱的事,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次户部给了我们好多银两,可比咱们之前多多了。别说进新药了,买新衣服、新兵器、新粮草,都绰绰有余。”
陆渊双眼发光,笑道:“打赢李灏还有这等好事?户部主动给咱们送银子?前所未有啊!”
桑落也道:“是啊,我也纳闷呢,户部尚书贺昀那老头子向来对四大营一毛不拔,看见你都绕道走,看到兵部反倒是笑脸相迎,这次是怎么了?终于开眼了,知道咱们四大营才是国之重器?”
陆渊不屑一顾道:“切,谁稀罕他认可,贺昀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油子,能懂四大营的好才怪。肯定是圣上对他说什么了,才会对我们格外友善。”
皇甫麒坐在床上,心知肚明,但却一语不发,让他们二人继续你一嘴我一嘴地继续瞎猜。
一直到桑落端着碗准备离开时,皇甫麒这才从床上起身,披好外套,冲着桑落的背影问道:“桑落,前日两军对战时,你在营地,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桑落的脚步顿了下,满脸疑惑地回身答道:“三殿下,难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陆渊在一旁说道:“我没有亲手宰了李灏,而是他被人放箭杀死的。我命人搜了附近方圆五里的地方,都没找到凶手。”
桑落皱眉道:“我那日就在营地,给伤员们看病上药,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啊……不过,像是李灏这种活该杀千刀的,人人得而诛之,不是死在你手里,也会死在别人手里。只要确认他死了就行,哪管那么多有的没的。”
皇甫麒以为桑落刚好在泥沼对岸的营地里,应当能听到些什么声响动静,但看桑落的模样,好像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便放他走了。事后陆渊令何潼在营地盘问了所有人,但全都不清楚此事,别说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就连放箭的声音,一个个都没听到。
这件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对齐国朝堂百官而言,只要李灏死了,便是对万民的交代。陆渊还未将完整的折子递回皇宫,喜报就已传遍了齐国境内。
从西南无名山回到长安的一路,光是路两旁涌出来给四大营送花送诗歌的姑娘已无数,更是时不时有人冲上来拦住陆渊身下的白马,感谢四大营保家护国。
跟在陆渊身后的皇甫麒看到了,朝何潼打趣道:“你们将军,每次回城都这样?”
何潼骄傲道:“回禀三殿下,是的。我们将军年轻又威武,是这帮小姑娘心里的英雄呢。除了上次带您从质子府回长安时比较低调,平日里只要和我们一起,哪怕是行走在城外三十里地,都有村民跑来给我们塞些吃的喝的,送些针织刺绣的礼物。不仅将军有份,我们这些跟着将军的小兵,也有不少好东西收。上次,我还收了顺州一个妹子给我织的手帕呢……”
皇甫麒“哦”了一声,拖长了尾音,露出了心内的不自在。这个陆渊,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受欢迎呢……
回到长安后更甚,陆渊受封一品宁安侯,排着队前往定国将军府送礼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更有城中资深媒婆来访,带着几个士族闺女的画像和八字前来请陆渊相上一相。
陆渊当然没想过这些,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打了一场应打的一仗,怎么就突然成了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了。上朝,是一帮虚情假意的谄媚问候;回府,是拒了又拒还是要上门的一张张拜帖。
陆渊本想找皇甫麒诉诉苦闷,可皇甫麒近日又不止为何突然接手了户部,正值年末清账的时候,忙得是不可开交,他几次去了三皇子寝宫殿内,话还没说两句,皇甫麒就低头回折子,搞得他像个不识趣的唠叨鬼,便也不去打扰。
对人情世故无处可躲的陆渊,无奈之下只好去了晏余青的戏园子里。自生辰之后,陆渊念念不忘晏余青那把嗓子,可惜一直没空来听。
陆渊也是头一回注意到,原来晏余青开的戏园子名叫“余梦苑”,细细一品,倒是和晏余青拿手的《惊梦》相配。这折戏,但凡是学曲的人都会唱个几句,但能像是晏余青唱得如此绝妙的人,怕是此世无二了。
陆渊坐在台下喝着大碗茶,看着晏余青在台上仔仔细细地唱着,正享受着难得的清净,谁知胳膊被人一戳:“哟,这不宁安侯陆渊?”
陆渊心内直犯嘀咕,现在的人怎么了,晏余青的戏可是一票难求,来听的人无不认认真真,怎么还有人在这个场子里要来巴结他陆渊?
陆渊侧身一看,竟然是老熟人——秦年。
也是,哪有吃喝玩乐,哪就有秦年。在晏余青的场子里,见到秦年可是最理所当然的事了。
陆渊抬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下,示意秦年安静,他现在可没心情听秦年在他耳边说些废话。
可秦年哪里是什么安生的主,趁桑落随四大营去西南征讨李灏之际,前呼后拥大队人马去了趟昆仑,采了山脚下的初雪回来泡茶,请长安城里的富贵公子哥挨个共品,着实在世家大族中又风光了一回。
如今闲来无事,便溜达到余梦苑听场戏,谁知恰好撞到陆渊,看到陆渊岂不是就相当于桑落也回长安了,那自己岂不是可以去桑府寻人了?
秦年如此一联想,便推开原本坐在陆渊身边的不知名公子,一屁股坐在陆渊身边,开始在陆渊耳边念叨桑落念叨个不停,简直就像秦府上那只八哥一般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