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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打不死的西夏秘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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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营的亲兵跟在陆渊身后,不时对李灏发出咒骂:
“李灏你个狗东西,派手下这群废物出来替你去死,你要不要脸!”
“李灏,你胆小就继续在树林子里躲着,等爷爷们找到你,不把你劈成肉酱去喂狼,爷爷们就白穿了四大营的军装!!”
“你们西夏人无耻又阴险,杀我姐姐一家的时候连个婴儿都不放过,现在一个个居然还敢求着我们给你们一条生路?他奶奶的,有本事让他们活过来替你们求情啊!”
“有本事躲着,就永远别出来!一会儿火烧到你眉毛了,李灏你也别喊一个疼字!”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回荡在山林里,但李灏本尊却始终没有出来。
火势越滚越大,四大营的人也不便在火海里长期逗留,如若继续前进硬要上山,火舌不长眼,难免也会吞掉自己人。
正在山腰上犹疑的片刻,天际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鸣之声。
紧紧跟在陆渊身侧的何潼忽然一喜,哈哈大笑:“将军,连天都在帮我们!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杀得差不多了,雷公电母也要来凑热闹。”
陆渊瞟了眼头顶厚重的乌云,仿佛灌满了雨水蓄势待发,还来不及找地方躲雨,顷刻之间,便已是倾盆大雨,直直冲着所有人浇灌下来。
雨水稀释了他们剑上的血迹,化成汩汩的血水,沿着山路流下,而刚刚还活跃着的火苗,就在此时只剩下几缕倔强的灰烟,再也形不成什么大势。
“这雨,可真是太及时了。”陆渊喜悦不过一秒,猛地瞪大双眼,看向四周:“李灏,有种你就给我出来!”
李灏内力醇厚,又不似陆渊打斗了一路消耗了半截体力。他像是躲在山林里的幽灵,嘲笑着四大营的鲁莽:“想对我用激将法,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斤两,陆凌峰当年没教过你吗?哦,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陆凌峰死得早,儿子还没成年,他个当爹的就被我一剑毙命,来不及教你。”
陆渊握剑的手一紧,怒道:“如果不是你耍诈,我爹怎么可能会死在你这种小人手下!”
李灏的声音忽近忽远:“我耍诈?陆渊,当初在山洞里,你和皇甫麒装作我蛮族人接近我,你们难道就不奸诈吗?”
陆渊一直试图用话术拖延时间,来定位李灏的方向,但却发现似乎四面八方都有李灏,他只能进一步刺激他:“李灏,没想到吧,你抹了剧毒的袖里针居然对我无效,当初我中的寒毒早就已经解了。而如今你现在落入我的手里,这辈子都别想回去西夏了。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自己登上首领之位,而是选了个没良心的小主子做傀儡?想不到傀儡长大了,内部夺了你的权,让你有家都不能回。”
李灏沉默了。
陆渊心知奏效了,立刻紧跟着说道:“你知道西夏国民怎么说你吗?他们说你这个常胜将军老了,不中用了,不仅打不过齐国,令三皇子安然出逃,就连大理国和匈奴,你也搞不定。西夏这两年又是败仗连天,又是旱灾饥荒,大家都说是你杀人太多造的孽。”
李灏突然暴怒:“屁话!造孽的是他们!没有我当时推翻贵族,他们能有今天?一个个比狼崽子还毒,居然还敢都怪罪在我头上!”
陆渊听闻,却没有答话继续呛声李灏,而是抓过手底下一个亲兵,抢过他手中的□□,一口气抓起三支羽箭,齐齐发出,随着话音的方向朝山顶的林子里射去……
一声闷吭。
是李灏受伤的声音。
四大营的人瞬间在雨中沸腾,声音震彻整座山林:“小陆将军威武,射中了!!!”
只是这声惊喜还没有完全消散,新一轮危险就冲着他们袭来——一群披着斗笠蓑衣的怪人居然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了过来。
这些怪人有人身上有长刀,有人身上有短箭,一部分负责近攻,一部分负责在后面偷袭,逐渐将四大营的士兵全都围了起来。
雨势渐大,所有人的视线被雨雾遮挡,疲于应付冲他们身上要穴刺过来的武器,而对面的怪人,却始终刀箭凌厉,不知疲倦。
于是,刚打赢前半场的气势转瞬直下,形势不妙。
陆渊一边对攻击进行格挡,一边脑中飞速盘算:这群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要说四境之内关于武器和刺客的情报,四大营掌握的资料绝对是四境第一,这些年陆渊散在各地的探子无数,但都不曾告知他李灏有一支秘密军队。这群人的打斗虽毫无章法,但却体力惊人,在雨中格斗许久,力气上都不曾有丝毫懈怠。
简直不合常理!
就在四大营的士兵快要节节败退,想要撤回山下重整旗鼓之际,陆渊挺身而出,一跃而上附近的树枝,从高处俯视整个军情:
其实这群怪人并非源源不绝,而最多不过三百人。拿刀的前锋每打完一轮,便自觉后退回山顶的密林当中休息,换第二轮持箭的军队再上场,如此循环往复。只是他们切换的速度极快,不停应付他们刀箭的四大营士兵没有注意到中间的时间差。
陆渊站在高高的树杈之上,借着树叶对雨势的遮挡朝下看去,刚好有一名持刀的怪人被四大营亲兵一剑劈掉了半截厚重的蓑衣,露出了一截深色内衬。
“居然没受伤?”陆渊的眉头皱得更深。按照四大营的出手,敌人定是非死即伤,这帮怪人居然连一滴血也没流……
陆渊翻身下树,足尖轻点,提剑向前,不断靠近那群逼着四大营往山下撤退的怪人。
他闯进怪人的刀阵之中,几次腾挪转展,来到了那名受伤的怪人身边,毫不犹豫地拔剑而出,顺着那人头顶的斗笠垂直砍下。
银色的剑芒在雨中闪过,应声而落的,不是预期中的人头,而是一截枯黄发潮的木头。凌云剑左右几下轻挑,又拨开了那怪人身上的蓑衣和内衬,发现身子也是由木头做成的。
陆渊眼中浮现出一丝轻蔑,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西夏秘术,没想到是个机关精巧的木头人。
何潼老远就看到陆渊似乎是笑了一下,以他对自家将军的了解,知道陆渊是想出了什么办法,立刻持剑边杀退木头人,边飞奔到陆渊身边,问道:“将军将军,我还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怎么打他们都不累的,实在是太麻烦了!咱四大营的威风不能丧在这帮人手里啊,这李灏还没死呢,咱们不能下山!”
只见陆渊踢了踢脚下沾满污泥的木头人,木头人就势滚到何潼衣角之下,何潼一懵:“木头做的?啊呸……!小爷我居然被木头给缠住了?!”
陆渊没有理何潼的孩子脾气,而是转头冲四大营的士兵喊道:“所有人小心,这些不是人,是木头,机关在头顶。”
“是!!!”所有士兵齐声附和。
大雨中,士气再次昂扬起来,片刻之后,满地都是四分五裂的木头,山腰上回荡着此起彼伏对陆渊的赞美之声,有人更是大肆吹着口哨,再次对李灏发出嘲讽,意图逼迫李灏现身。
虽然他们不知道陆渊那三箭究竟射中了李灏哪里,但李灏早已年过半百,纵然精神依旧,沾了雨水的伤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的,更何况山野茫茫,他去哪里找神医良药。
不趁此时把他一举杀个现行,哪还有更好的时机。
四大营又重燃对李灏的恨意,大整旗鼓,遇敌杀敌,不顾细雨淋漓,也不管山势艰险,将越来越多的李灏旧部斩于剑下,用他们的鲜血为死去的亲友祭奠。
半晌之后,四大营和西夏残军相汇于荒凉的山顶之上,谁也想不到,两军对垒多年,互有输赢,但却从没想过,他们之间最后的战场竟然在这座三不管的地界。
数百名身着蛮族服饰的死侍围绕在李灏身边,抱着赴死的信念守护着他们昔日的西夏第一勇士,嘴里不断用蛮语高呼“吾主长生”,而那位年轻时足以呼风唤雨的大帅,此时像是一只孤老的野狼一般,静静伫立在风雨飘摇的山崖之上。
前一步,是气势如虹的四大营;退一步,是毗邻齐国境内的陡峭悬崖。
李灏捂着缓缓渗出血迹的胸口,脑中如走马灯一般回想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还从未遭遇过如此两难的境地。
如若高文能有陆渊一半的智勇,此时就应是他们两军将四大营围得团团转了。可是高文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竟然先他一步死了,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李灏意识到,自从他接皇甫麒入西夏之后,他认识的四大营就不存在了。他原以为陆凌峰死去,齐国的边防至少会退化十年,但没想到从陆凌峰手中接过四境军权的陆渊,按照自己的意志,将四大营打造成了一支复仇之师,而他们仇恨的对象,是自己。
电光火石间,李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在雨中发声大笑:“想我英勇了一生,却没想到毁在了一个未成年的质子手上。你们为了报复我,到底设计了多久?”
陆渊正在刀光剑影中打得如火如荼,一听李灏这么说,飞快地反问道:“怎么,现在才想明白?还有,别叫他质子,他是我们齐国的三殿下!”
“质子入城,就是引狼入室。”李灏顺着这么多年皇甫麒在宁边城的活动轨迹思索道,“他每年送回齐国的贺寿图,都是军事情报。”
陆渊刚好用剑又挡了杀气腾腾的一招,略带喘息地答道:“不止。每年他跟在你们傀儡首领身后巡视全境,也是我们见面的机会。”
李灏眉头紧锁,问道:“你伪装成蛮人,在西夏埋伏了多久?”
陆渊剑下又多了几具尸体,他总算得空,在距离李灏不过几步之遥的地方,盯着他道:“你应该问我的是,究竟有多少像我这样的齐国人自愿伪装成了蛮族混在了你身边。你每一次对四大营出手的时候,为什么总会被我阻截?为什么你的傀儡首领会不愿意让你回到西夏首都?我又是如何知道你和高文的秘密?”
陆渊站在悬崖边缘,山风吹过他被雨水淋湿的发梢,像是父亲抚着他的头顶安慰着他,陆渊恨恨地地看着眼前的这位杀父仇人,道:“自你杀死我父亲的那一天开始,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怎样让你偿命。为了这一天,我不惜等上六年。”
李灏察觉到陆渊身上骤然升起的恨意,瞳孔一缩,只见一到白光冲着他挥来,凌云剑已经直直地捅在他胸口的箭伤之上,他被剑气的力道所迫,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谁知足下一空,昔日的西夏第一勇士竟顺着悬崖滚了下去……
还在与四大营缠斗的西夏死侍发出阵阵哀痛之声,各个扔掉手中弯刀,主动来到悬崖,一跃而下,随李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