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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你若死了,我就屠城 ...

  •   段寿继续回他的宫中逍遥作乐,拿皇室权威当做游戏的工具,高氏族人则一如既往辅佐他大理政事,宁静得好似不曾族内出过高文这样一号长了反骨的族人,仿佛百年前两大氏族之间都已约定了分工,段氏中无论何人继位,高氏都只得尽心维护段氏的皇权,所有后人只需按照规矩做事,不得有丝毫僭越。

      离开大理国的路上,皇甫麒在马背上回首望了望繁花似锦的大理国都,总算是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虽然陆渊将这里描述成人间仙境,但在皇甫麒眼中,哪里都比不如日思夜想的长安更亲切。

      他握着马鞭凝视了陆渊许久,却发现陆渊始终在走神,倒是罕见得很,不禁主动问道:“陆渊,你在想什么?”

      那天陆渊与高文斗到筋疲力尽,就连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这一仗他会一个人孤身死在异乡,也许还要被皇甫麒看到自己满是鲜血的尸体,真是不想看他落泪啊……可是当他走出大门时,却突然看到皇甫麒凭空来临,他相信,在那个瞬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诧异,也没人比他更能体会到那一丝隐秘的幸福感。

      原来……真的有人会来救他。

      这世上,从来没人能猜中他的行踪,陆渊对此深信不疑。四境战场上关于他的传闻有真有假,但都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这句评价,陆渊本人是照单全收的。

      可唯独皇甫麒,即便中间隔了六年的分离,却总是能猜中自己行军布阵的原由,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他眼前。

      自小陆渊就独来独往惯了,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看似冲动的背后,是他早就了解了高文的行军作风,他本就疏于训练,一身腱子肉早已松松垮垮,对下属也不严加管教,对付高文那帮人,陆渊从闯进他大门开始,就已有一半胜算。

      剩下的那一半胜算,是阿弃给的。

      陆渊看向不远处丛林掩映中李灏所在的无名山头,问向皇甫麒:“阿弃,如果……如果我死在了统领府中,怎么办?”话刚问出口,他摸了摸鼻头,低声道:“虽然我知道不可能。”

      初冬天气的大理国,却如同齐国温暖的暮春之际。夹道两侧种满了不知名的大树,枝叶招展,遮盖在他们头顶,翠生生的模样,好像是一顶顶的华盖。

      皇甫麒骑着马在道路上缓慢颠簸,太阳穿过浓厚的树叶,在他脸上投射出明暗斑驳的光影。

      陆渊望着皇甫麒的侧脸,却没等来他的回话。他想,阿弃或许是生气了,他一直都很讨厌自己提到死这个字。

      他正要收回这句话,却见皇甫麒低头顺了顺马背上的鬃毛,语调温柔得似是要滴出水来,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

      皇甫麒说:“你若死了,我就屠城。”

      陆渊坐在马上,开始难得的惊慌:“阿弃,万万不可。屠城会引起两国战乱,死伤无数,你手上沾那么多无辜人的鲜血,会被万人唾骂!”

      皇甫麒置若罔闻,好似屠城就是幼童推倒积木一般简单,满面无辜地问道:“那又如何?”

      “什么如何不如何?阿弃,你要在意自己的声誉啊,更何况,一旦发动战争,如若失败了,你也会死的。”

      皇甫麒刚刚还犹如一滩阴沉死水一样的眼神,突然泛起了堪称希望的光芒,他嘴角轻咧,微微仰头看向一望无尽的虚空,似乎是在说给陆渊听,但又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他边笑边道:“我死了,不是正好陪你?”

      陆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勒住缰绳,随着马儿停在原地:“我的小祖宗诶,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你有时候真是太任性了,得收收性子。你好歹堂堂一国皇子,说话做事得理智,得温和,得有礼数,你代表的可是整个大齐的气度。”

      皇甫麒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自顾自地在树影斑驳中前行,对身后的陆渊道:“嗯,所以你得好好活着。”

      陆渊赶紧策马跟上他,道:“好好好,我活着,肯定活着。你可别吓我了,怎么好端端的要屠城呢?这个想法太可怕了,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阿弃了。”

      陆渊并不知道,几日前当皇甫麒得知他单挑高文之后,曾让四大营在边境处做足了战前准备,屠城这个念头,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没有陆渊的世间会是什么样?

      皇甫麒发现想象力像他这么好的人,也描绘不出世间会变成什么样。“那不如一起下黄泉吧”,他被有这样念头的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已经这么离不开他了吗?

      可才从鬼门关出来,还没有时间去细想情感的脉络,便又有一场大仗在即,他二人又将面临生与死的考验。

      陆渊带着亲兵大摇大摆走入大理国,再整整齐齐回到三不管的无名山下,已经惊动了山上藏了许久的李灏。

      陆渊和皇甫麒在大理国逗留多日,如今又趾高气昂地回来,李灏心中已猜到高文的夺权计划败露了。李灏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格,他本想借助大理国的军力攻打齐国,扳回一局,但如今,只能靠他们自己了。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也要与陆渊博上一博。

      沉寂了上百年的无名山头,首次迎来这么多人马。

      山顶上是李灏率兵雄踞一头,通往大理的山脚下是桑落领着四大营将各条羊肠小路围堵了个水泄不通,只剩下一面毗邻齐国的陡峭山崖,无人看守。

      李灏面前的选择有两个:要么就下山与四大营殊死一战,要么就带人跳崖,险中求生。

      可李灏虽已是瓮中之鳖,但也是一只狡猾的西夏老狼。他什么选择都没有做,沉稳地坐在山顶,始终不肯露面。

      他躲在山头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中,山底四大营的人听得到他说话的声响,收得到他时不时放出的冷箭,但见不到他们这群贼人的身影。

      桑落已经在山下,和他大声对话了整整两日,骂人的话说了没有上万,也有几千遍,却还没有逼得这只老狼探出个脑袋。

      陆渊带人赶到桑落身旁时,桑落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陆渊冲他坏笑道:“平日里脾气大得能上天的桑落也能有今日,我可真是对李灏刮目相看。”

      桑落用嘴形示意他:“给老子滚边去!”

      何潼也不合时宜的凑到桑落面前,兴奋地问道:“桑军医,您平日里骂我们这帮小兵可都不带喘气的,现在就嗓子冒烟了?要不要您去喝口水,我接着替您骂?”

      桑落但凡嗓子还能发出一点声响,都不至于被这人气到满面通红,转身直接驾马回营地去了。

      皇甫麒看到这一幕,问向陆渊:“怎么,桑落不上战场吗?”

      陆渊早已换了一身精神的银色轻甲,看起来颇为期待今日的大战,他淡定道:“他只是个军医,平日里都在营地帐篷里呆着,照顾军营里那些老弱病残。若不是我这几日人在大理国都,没法现身,在山下喊话诱导李灏现身的人本该是我。”

      “那现在怎么办?”

      “阿弃,你先下马。”

      “嗯?”

      “你这几日连续跟着我在路上辛劳,已经很辛苦了。我们常年行军打仗,都还算适应,但你是真的需要休息。如今是我们和李灏的生死关头,你不能有事。”

      皇甫麒也自知体力有限,不得不从马上下来,却发现几个四大营的亲兵不知道何时在悬崖下方沼泽的泥滩旁搭了个简易的棚子。

      陆渊指了指远处,告诉他那是给他准备的休息区,论上战场厮杀,皇甫麒是个无关者,只要坐在里面就行了,打仗的事,交给他和四大营就行。

      前线都上了,最终却像个吃瓜民众一样躲在棚子里喝茶画画的,整个齐国也就皇甫麒一人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果然陆渊什么危险的事都不让他做,他只好铺开一张白绢,心不在焉地开始磨墨,时不时看向远处准备发起进攻的陆渊:

      陆渊会怎么应对李灏?

      只见陆渊不再像桑落一样在山下喊话,而是悠哉得骑在马上巡视了一遍人手,身侧的何潼早已按捺不住杀敌的冲动,带人举起火把,一把火点燃了山下的林地。

      入冬的野风冷冽又强势,火苗从山底蔓延到山腰,本就青黄不接的荒山野岭迅速沦为了一片赤红的火海。

      桑落的激将法不起作用,那就只有烧山硬攻了。

      山顶传来尖锐的叫喊和唾骂,无数个火人从山林里跑出来,冲着山下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何潼在山底激动地率着弟兄们迎战,大声吼道:“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畜生,终于也有烧成火球的一天!我要你们替我的父老乡亲偿命!”

      愤怒蔓延在整个四大营当中,他们的兄弟姐妹,他们的同袍战友,他们的邻里乡亲,数不尽的无辜生命曾死在了李灏的手中,如今仇敌尽在眼前,四大营的每一个人都在火光中杀红了眼。

      包括陆渊自己。

      陆渊纵使上战场多年,也没有像这一日一样激动,他历经千辛万苦,才等到了这一天,他一定要让亲手杀掉李灏,为死去的父亲报仇。

      他手里的凌云剑已经布满敌人的血液,像是一支嗜血的魔剑,越是鲜红,越是锋利,死在它之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死人身上溅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侧和衣角。漫山遍野的火海,将他原本漆黑的眸子也映照成了火一般红。

      他率人自山下杀至山腰而上,剑尖不断跟随他的步伐滴下鲜血,只是倒地的尸体中,没有任何一具尸体是李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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