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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得罪人的事算我头上! ...

  •   一夜之间,钱弘在四大营的审讯技巧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明白白。

      陈念恩出身钱塘县太守,为官多年,政绩平平,迟迟不被提拔,是他的一块心病。自从招了钱弘做师爷,钱弘便帮陈念恩在政绩上大做文章,三番两次不顾民间疾苦,故意提高税点,光从账面上来看,钱塘成为南方城镇中一等一的纳税大户,犹如当今的顺州。

      陈念恩在钱弘的怂恿下,更是搜刮民脂民膏,遇到点稀罕宝贝,便找机会送进上级的口袋中。为了与当时担任工部侍郎的叶庆攀关系,更是一纸和离书休掉了原配妻子,娶了叶庆妻室的小妹。

      后来陈念恩三年两升,终于得以提拔至江东,便带着钱弘一起到江东赴任,还亲自推荐钱弘做了顺州一方州府的父母官,两人沆瀣一气,在江东为所欲为。

      钱弘重复了陈念恩在钱塘上的所作所为,每年递往宫中的折子是报喜不报忧,生生把早已民不聊生的顺州捧成江东第一州府,坐等有一天自己能换到更为富庶的地方任职。

      可一场意料之外的水患,就将这个名义上最为繁华的顺州打回了原形,不止治理无能,更是激起无数民愤。

      钱弘哪里处理过这种事。水患一发生便私下找陈念恩求助,但陈念恩一心只想再升一级,此时最讨厌看到有百姓闹事,生怕影响了自己的政绩,因此令钱弘拦住一地流民就地革杀。

      于是,顺州城中死去的百姓,一部分死于水患,一部分死在了自己父母官手下。还活着的,要么苟且于世,沉默地忍受无良商户的压迫;要么愤而抗争,连夜出逃,不得不以血写书,控诉不公。

      薄薄的一张供词,在陆渊手中握着,有如千斤之中。白纸黑字的背后,浸染了无数无辜的鲜血和无声的呐喊。

      晨光微熹,将院中陆渊的背影拉得很长。陆渊者才意识到,竟然又一个长夜过去了。

      何潼站在陆渊身侧,见陆渊有些走神,放低声音,问道:“小陆将军,供词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渊一夜未睡,将眉间都捏出了一片红痕,回道:“供词中称,钱弘这么多年来,都在帮陈念恩打点关系,日积月累,他留了账本用作威胁陈念恩的把柄。他口中的账本,可有找到?”

      何潼转身问了一圈玄武营的士兵,他们连夜将府中内外都搜了个干净,却都没看到账本。

      何潼挠着脑袋喃喃道:“我将府衙上所有的册子、本子、字据甚至书画都搜过了,都没有账本啊……能去哪儿了呢?”

      “可有密室?”

      何潼道:“没有。”

      还真是怪了……作为关键证物的账本,能放在哪里?

      陆渊是个不记账的主,将军府的人情往来,都由老忠叔帮着做,他实在是想不出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被钱弘放在哪里。

      “钱弘有交代账本放哪儿了吗?”

      何潼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人……太不禁拷问了,刚在供词上画了押,就晕过去了……小陆将军,我保证,我已经下手很轻了。”

      “你怎么下手越来越没个轻重了?”

      何潼道:“这不太久没去边境打仗了嘛,手痒,权当他们是敌国那帮孙子拉去审问……谁知道,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禁不住咱们四大营刑具的伺候。”

      陆渊被何潼这么一说,又捏了捏眉间,完全不理解,何潼才十几岁的人,怎么就这么热衷随着自己四境闯荡。虽说四境美景无边,但战乱毕竟是战乱,一个不留神,小命就都搭进去。何潼才十七八,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怎可全都浪费在战场上。

      陆渊语重心长道:“何潼,别总惦记杀伐之事,等过两年四境彻底安稳了,我给你说一房长安城里的小家碧玉,让你早点成亲。”

      何潼一听这话,满面委屈:“小陆将军,从您收留我进四大营的时候,我就说了,不管是要我战死沙场,还是回将军府做个杂役,我都不要离开您。咱们四大营的人,说话算话。我在顺州下手重了,您骂我罚我都行,可千万别把我踢出四大营……”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让你早点娶媳妇留个后不好吗?”陆渊失笑,“怎么我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生怕我赶你们走。”

      “还有谁也怕啊?”四大营中,何潼自认是陆渊身边最近的人,他想不出在营里究竟还有谁跟陆渊如此亲近。

      何潼哪里想得到陆渊此刻脑中浮现出的人是皇甫麒,皇甫麒要哭不哭的样子,戳中了陆渊心尖尖上最软的一块肉。

      陆渊淡淡道了一声:“算了,刚刚是逗你的,我还没成亲呢,不能先便宜了你。”

      何潼喜道:“那将军可有意中人了?今年回长安之后,将军每次出远门都特别舍不得,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小姐,惦记得紧?若是有,下属这就去替您提亲!”

      陆渊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一天到晚就两件事等让你兴奋,一个是上战场杀人,一个是打听我的私事。别当我都不知道你们天天聚在一起都说些什么,都给我滚去站岗,没事不要瞎议论我!”

      陆渊扫视了一圈偷听他们对话的玄武营亲兵,不少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向陆渊。

      何潼解释道:“您把我们当亲兄弟,我们当然也操心您婚姻大事……咦,小陆将军,好奇怪呀,您闻到没有?”

      何潼嗅了嗅鼻子,这突如起来的香味是怎么回事?这味道还有点熟悉。

      在场没人比陆渊更熟悉这个味道,顿时笑道:“居然忘了,戴财神还在。”

      戴眉生推开府门,一阵小跑到陆渊面前,连气都还没喘匀,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陆将军,早……早啊!”

      陆渊道:“戴财神,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怎么知道我们正等着你呢。”

      戴眉生用手顺了顺自己胸口,把一路跑来的那口气喘匀,道:“三……三殿下说,让……让我睡……睡醒了,就……就来找……找你。我……我……我也不……不知道,有……有什么我……我可以帮……帮忙的吗?”

      陆渊心想,皇甫麒究竟是什么精明的小狐狸转世,居然一切都算得准准的。

      自从把他接离宁边,每件事的推测,皇甫麒都能快他一步。既然皇甫麒这么聪明又好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渊问道:“如果是你,你会将账本放在什么地方?”

      戴眉生道:“白……白账,还……还是……黑……黑账?”

      陆渊眯起眼看向戴眉生,目光透露出疑虑和打量,做生意的都有好几本账,他还以为都是坊间笑话,看来还真有这么一说:“黑账,能一查一个准的那种黑账。”

      戴眉生对上陆渊的眼神,额头不禁又开始出汗,以为陆渊趁皇甫麒走后要跟他翻旧账,心里顿时开始打鼓。

      陆渊一见戴眉生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戴眉生肯定在戴记的账本上也动过什么手脚,可这与本案无关,陆渊毫不关心。

      陆渊安抚道:“我说的不是你。我正在顺州府衙查他们钱大人的黑历史,据说他四处行贿,有一本黑账,但我们怎么也搜不到……正在发愁,这账本会被他藏在哪里。”

      戴眉生道:“账……账……账本肯定不能……放……放自己……自己身上,要放……放可信……的……的人……那里。”

      “比如?”

      戴眉生越着急,就越结巴:“夫……夫……夫人,或……或者小……小妾,又或……或者弟……弟兄亲……亲戚。一旦……一旦出事,还……还有人……可……可以……”

      陆渊是个心急之人,抢答道:“一旦出事,他的亲人就可以利用这本黑账去救他,对吗?”

      戴眉生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连忙点头。

      陆渊道:“哎,你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害你。跟我说话这么结巴,还怎么让你做事。”

      戴眉生无辜说道:“我……我也……不……不想。除……除了将军,我……我也……没……没结巴过。”

      好吧,这还怪陆渊了。

      陆渊转头问道何潼:“钱大人全族上下,可都在地牢里了?”

      何潼回道:“都在啊……除了钱大人的正室。钱大人的夫人怀了二胎,前几日出城安胎了。”

      戴眉生道:“那……那有……有可能在夫……夫人那儿。”

      陆渊冷哼:“钱大人不仅自己老当益壮,夫人高龄还能在水患之后怀了二胎,真是运气好。”

      所谓的二胎,明显就是弄虚作假用来糊弄四大营的。

      何潼一听这话,随即反应道:“小的明白了,这就派人去找钱夫人,将她羁押归案!”

      陆渊嘱咐道:“钱夫人为了保他丈夫,一定会盯紧了顺州城,不敢离开太远。你们就在附近搜。”

      玄武营的人在周边山林里搜,果然在林间搜到了钱夫人,哪有什么怀孕的样子,倒是怀里踹着几本厚厚的账本,看着鼓鼓囊囊的。

      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在戴眉生的眼中,进账与出账一对比,就已经明白这么多年钱弘都做了些什么。

      戴眉生边读账本,边拨着算盘在一旁统计着钱弘的账务,暗中感慨,论起贪财,他自认都要比这些贪官差一截。

      不多时,戴眉生已经将钱弘和陈念恩之间的账目往来盘算了个清楚,更知道了钱弘到底替陈念恩在朝中贿赂了多少官员,列出了长长一串名单。

      陆渊站在一旁看着戴眉生不断在名单上增加人名,眉心越来越紧地纠了起来。

      起初,钱弘跟在陈念恩身边做师爷,也就是贿赂些江南的地方知府。而后,随着陈念恩升到江东,钱弘就被安排在了顺州这么一个肥缺上,更便于替陈念恩搜集当朝珍宝。

      钱弘从顺州的税款和民脂民膏中拨出一部分暗中以陈念恩的名义送去长安铺垫人脉。时间越久,他们贿赂的人数越来越多,官职也越来越高,而且大多都是工部和吏部的人。

      不难想,送往工部,是为了帮工部尚书叶庆笼络人心;送往吏部,是为了日后评价政绩优先提拔,可这两部偏偏都属于太子……

      如果真的将名单呈送给皇上,工部和吏部都要全部肃清,太子一党的势力势必会被削弱大半。

      戴眉生暂停了笔尖,向陆渊征求意见:“牵……牵扯……甚多,还……还要……写……写下去吗?”

      “写,一个字不落地写。”陆渊不假思索地说道:“将人名、职级、行贿数额和时间,全部写上。”

      戴眉生道:“……这……可都……都是得……得罪人的事。”

      陆渊道:“是,我知道,得罪人的事都算在我头上。这帮贪官污吏早就该下马了,我不会牵连戴记的。”

      戴眉生问道:“小……小陆将军,你……你明……明知道危险,为……为什么你还愿意……愿意做这……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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