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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雪山烟花竟是生离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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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立刻叫何潼推来一辆黑漆漆的小车,大手将遮掩在车上的黑布掀开,将小车顺着洞口大门推了进去。
皇甫麒眼睁睁看着陆渊命令何潼带着所有人翻身上马立刻离开,而陆渊闪身进了山洞,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外。
耳边是四大营战士斩杀蛮人策马离去的声音,但皇甫麒却听不到陆渊在山洞里的动作。
那辆小车里装的是什么呢?是火药吧。
一会儿陆渊肯定要在里面将引线点燃,把李灏及那些未曾见光的武器、宝藏都炸掉。那陆渊呢?他还出得来吗?皇甫麒脚边都是蛮人死尸,没人会给他回答。
正在焦虑的时候,皇甫麒便被冲出来的陆渊一把抱上那匹白色骏马的马背,鞭子一抽,两人一骑飞速开始下山。
寂静山林间玄武营的马蹄声急促,交织着士兵们胜利的笑骂声。
皇甫麒回头一看,原先的山洞处一片火光。细听,似乎身后有千军万马赶来。
皇甫麒一张脸变得煞白,赶紧拉着陆渊的胳膊让他听:“难不成,李灏还瞒了一队人马在附近藏着?”
陆渊使劲儿的甩了下鞭子,笑道:“刚刚我推下去的不是霹雳火球,是我让何潼买来的烟花。那烟花点燃之后,犹如万马奔腾的声音,这声音是故意用来扰乱他们耳力的。你把心放肚子里吧,那蛮人就是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我们的马到底跑哪里去了。”
皇甫麒被陆渊的心思缜密惊了一下,原本以为陆渊只是简单粗暴而已,想不到连这点都安排好了,怪不得何潼的马群里还带了一车黑压压的东西没给自己看。
陆渊得意的笑道:“答应了匈奴人年底买他的存货,君子不能言而无信。”
皇甫麒一听,也噗嗤笑了出来。
“你在质子府被困多年,不知道四境之内有哪些变化,如今市面上好玩的好吃的多了去了。我还没有机会带你一个个都看过,这次就先带你看一场烟花吧。”
“阿弃,回头!”
皇甫麒顺着陆渊的马鞭回头望,在山洞火光的上方,上百朵橙色烟花绽放在夜色中,一个接一个,倒映在皇甫麒清亮如琥珀一般的眸子里。
身后接二连三传来山洞爆破的声音,大山深处也传来地面震动的声音。
皇甫麒满眼满心都被眼前耳边的一切给占据了,没听清陆渊那轻飘飘的一句:“我第一次在丰水镇看到烟花的时候,就想带你也来看看。”
雪地里震动的声音传得很快,还不等陆渊抬鞭加速,有灵性的马儿已经拼了命的往前跑,生怕一步慢了就被雪崩掩埋。
四大营的马术如何精湛不用多说,何潼等人原本就比陆渊提早上马,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外,想必已然安全,而陆渊已经多少有些身心俱疲,全靠内心吊着一口气誓死要把李灏炸死在洞穴内的决心才坚持到现在。
天色愈来愈明,距离山下也愈来愈近,陆渊放松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竟哗的从马上掉了下来,消失在了身后的雪地里。
皇甫麒注意到身后突然一空,随即勒马。但马儿因雪崩受惊,自是不肯停,皇甫麒只好翻身跳下马背,一瘸一拐去山林里寻人。
雪白的山峰连绵不绝,雪崩早就在天亮时分就停止了,远远望去一派纯白的祥和,没人知道深厚雪堆下面掩埋了什么样的秘密。
山脚下的日子照常过着,丝缕的炊烟开始从山下升起。
皇甫麒下马没多久就在一片枯叶丛里找到了陆渊,他脸上又多了几处被划伤的血痕,整个人一动不动躺在地面上,脸被冻得发紫,嘴唇早就失了血色。
皇甫麒赶到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心神被炸了个魂飞魄散,一颗心摇摇晃晃没有归处,几乎以为眼前的人要死了。
颤巍巍用手试探了下陆渊的鼻息,发现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有规律,再翻查了下陆渊的四肢,找到数个在流血的伤口。
皇甫麒犹犹豫豫的想要触碰那些伤口,但生怕自己冰凉的指尖再让伤口感染,但又不知道陆渊身上是不是还有些自己看不到的伤口在发炎,一时急得神智有些恍惚。
一双手伸在空中又缩回去,如此往复几个来回,皇甫麒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要怎么照顾眼前这个保护了自己多年的陆渊。
都说陆渊嘴碎爱操心,可当这人一言不发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皇甫麒恨不能他醒来围着自己唠叨个三天三夜。一直以来,都是陆渊照顾他,可当陆渊受伤时,谁来照顾他?
这么多年来,陆渊先后失去了父亲母亲,常年征战在外,外人只道他年轻有为,谁有心疼过他满手血腥背后的心酸。
有急切,有悔恨,有无助,此刻的皇甫麒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复杂的一番心理历程。总是太把这人的好当成理所应当,忘了没有人就应该为谁知冷知热。
若这人有个三长两短,皇甫麒瞬间就被打回原形——不过是个当年那个只会靠在墙角哭哭啼啼的小乞丐罢了。若不是陆渊救了他,若不是陆渊教他自保,他哪能活到现在。
皇甫麒当即脱下披风将陆渊裹在里面,撕下自己同样破败不堪的衣服,将布条缠绕在陆渊流血的伤口上,将陆渊像个孩子似的抱在自己怀里,嘴唇抿得紧紧的,眼泪含在眼眶中,欲坠不坠。
天地之间,只有你与我命脉相连。
你说要带我回家的,所以,你不能抛下我。
正在绝望之时,空旷的山林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银铃声。
皇甫麒一开始以为自己有了幻觉,不禁摇了摇头,但仔细一听,发现这银铃声竟然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喜上心来,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从一株如碗粗的白桦树后面钻出一个小姑娘,样子看起来与皇甫麒的年岁相仿,面庞圆润皮肤白皙,额间垂下的紫水晶眉心坠映的她容颜艳丽,一双麻花辫垂在肩头,说不出的俏皮。
一身鹅黄色的棉麻衣衫包住了她瘦小的身体,为了方便四处走动,长裤在脚踝处拿草绳收紧,雪白的脚踝上各露出一串银铃脚环,随着她走来走去,这铃声在安静的山林内听起来异常清晰。
那姑娘背上背着一个竹筐,像是来山上采伐些什么,一路也没见到什么人,此刻看到皇甫麒抱着陆渊坐在雪地里,圆圆的小脸上有些震惊,但仔细一看被抱着的那人眉目紧闭,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而清醒的那人脸色惨白,明显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皇甫麒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姑娘走上前主动问道:“受伤了?”
皇甫麒眼中一亮,用下巴指指陆渊,立即回道:“我和哥哥迷路了,来到这山里没想到却被野兽袭击了。哥哥为了保护我,被伤得很重,昏迷不醒。不知道姑娘认不认识什么大夫,劳烦姑娘带我们去看病。”
这姑娘听完倒也不急,围着二人转了一圈,还掀了掀皇甫麒撕的七零八落的衣服,一改刚刚热情主动的样子,皱着眉冷冷说道:“蛮人不救。”说罢就要走。
这时皇甫麒才想起来这些时日都跟蛮人在一起,穿着打扮也与蛮人无二,随即在地上摸了一把脏雪,在手心揉化了用力往脸上擦了擦,也用雪水将陆渊的脸擦洗干净,这才露出二人清俊的外表。
“姑娘别误会,我跟哥哥不是蛮人,只不过听说这山里蛮人多,为图方便,化了个妆。”
“那你们化妆技术倒是蛮好的。”这姑娘听完这话,蹲下身来,从随身斜跨的小包里取出一罐小瓶子,放在陆渊鼻子底下,令他闻了闻,没过多时,陆渊传出几声咳嗽声,竟是醒了。
皇甫麒一时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连连称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手伸在陆渊背上,帮他拍了拍,助他吐出胸中浊气。
陆渊觉得自己眼皮重得很,粗粗大喘了几口长气,这才睁开双眼。
见皇甫麒眼眶血红的样子,虽然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哑着嗓子问道:“是我不好,太困了,一时大意没抓住缰绳,从马上摔了下来。咳……我自小摔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没什么……咳,没事的。倒是你,还好吗?”
陆渊一路千思百回想问的话终于问出了口,六年后的重逢还没好好的问过阿弃过得好不好,只是这句话却把皇甫麒憋了许久的眼泪逼了出来。
还未等皇甫麒回话,倒是小姑娘插了嘴:“你怎么不谢谢本姑娘神医圣手,把你救了回来,你问他做什么?你弟弟又不会医你,只会抱着你在这哭。”
弟弟?
陆渊看着皇甫麒已经恢复平日模样,卸去了蛮人妆容,再看看那位活泼可爱的医女,心里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
陆渊想要站起来道谢,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浑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若不是皇甫麒眼明手快扶着他,只怕又要跌坐在地。
那姑娘急忙走来,手指搭在陆渊手腕上,细细诊脉:“先别动,你让我听听你的脉。”
男女有别,陆渊本想着抽回自己的手,但发现皇甫麒按着自己的胳膊朝那黄衣医女伸过去,自己身体还虚弱着,使不出什么力气,只好任由皇甫麒替自己做了主。
“年久积劳,体虚气弱,失血过多……”那姑娘越说声音越小,原本自信的声音越来越弱,眉头皱得死死,盯着陆渊看了好久,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