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这可太陆渊了 ...
-
蛮人的祭司从不轻易出面,这仓吉是几年前才被李灏捡回去的,这几年蛮人除了打仗也没什么族内变动,所以应该没有人见过真正的仓吉是怎么祭祀的。
更何况,西夏旱灾严重,有不少民间占卜师被叫往西夏宫内进行雨水占卜,皇甫麒也曾远远看过。那景象,模仿个六七成,倒是没什么难的。
陆渊听完这话,就立刻带皇甫麒回到李灏身边,指挥蛮人在附近山内搜罗祭祀所需的种种贡品。而最需的其实就是仿照洞门的样子,收集狼头、牛头和羊头。
天寒地冻,还活着的动物早就冬眠了,但在李灏的威慑下,蛮人竟还是在天幕刚刚变黑之后就带着三只动物回来了。
四野一片漆黑,连月亮都躲了起来,只有蛮人举着的火把是唯一的光亮。
众人都在皇甫麒身后屏息凝神站着。
皇甫麒选了三名体型相似的蛮人随他绕着洞门转了一圈,顺着那只狼头视线的方向,向东迈了九步,唤了一名蛮人牵着那只狼站在东侧;又按照同样的方法令人站在西侧牵着一头牛,让最后一名蛮人和羊站在图腾上。
而此时皇甫麒在三个人围起来的三角形中点,拿枯枝点了一簇小小的火堆。
陆渊站在他身侧,替他发声:“杀”。
只见那三人立即伸出随身佩刀,斩下狼头、牛头和羊头,三只动物只悲鸣了几下,便没有任何声息了。随后,也像洞门一样,被摘取了狼牙、牛眼和羊角。
皇甫麒随即一跪,自嗓间哼唱出一阵旋律,虽未有词,但音调婉转,音律古朴,像是有不可抗力一般吸引在场所有人跟唱。
在场所有的蛮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所有人重重地叩首,只感觉脚下的土地也跟着动了一动。
也就是这么一个恍惚,洞门真的动了一下,竟是开了。
陆渊看向皇甫麒,眼中火光跳动,无不透露着:“你难道真的能通天意?”
皇甫麒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是机关。”
陆渊不由怜悯起那三只被宰杀的动物,但想了想,蛮族向来有杀牲畜祭天的习俗,霍珠应该是在洞门外的三处埋下了机关,这机关与动物的血有某种关联,三处机关同时被启动,就能打开门锁。
还不等李灏指派,藏央便带着几个蛮人将沉重的石门全部敞开了,一阵长期承载了地底阴潮的恶气扑面而来。
皇甫麒没有防备,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李灏看了一眼皇甫麒,命他在洞门外候着。
陆渊拍了皇甫麒的肩膀一下,示意他放心,随机跟随大家将手中的明火熄灭,几人共用一个火折子,结伴前行。
一片荒野之上,天地俱黑,只有皇甫麒笔直的站在洞门口,孤零零的举着一只火把,手腕上的丝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随寂静的山风轻轻摇摆。
渐渐,皇甫麒在洞口已经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想来这个山洞应该很深,一行人的火光和交谈声已经再也感知不到。
皇甫麒回身走到雪地里,只见天色深沉,无星无月,四周山林间也一片安静。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一时走错了路,不小心闯入了陌生的林子,这里没有陆渊也没有大量的蛮人。可是手中的木头鸽子带着陆渊袖中的温度,提醒他没有被抛弃。
皇甫麒掐着指头算着,应该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将那鸽子尾巴拆掉,里面果然有一颗银色的圆形弹药,还有一截不到一寸的小尾巴留在外面。
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拉掉引线,将它抛到空中。
纯黑的夜空之上,瞬间开了一朵银色小花,成为唯一的亮色,但很快便消失在天际,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
不多时,就听山林间隐约有马蹄声和人声。
陆渊说得没错,他的人就藏在附近,只要看到信号弹,很快就能赶到。
原来是何潼,陆渊安排在皇甫麒身边照顾他安危的亲信。
何潼远远地就下马,手中拿了一件红色披风,还多牵了一匹白色骏马,见到皇甫麒之后施了施军礼:“三殿下,小陆将军吩咐我们在山腰等信号再上山,怕您着凉,请您穿上这件披风。”
这可真是太陆渊了。
皇甫麒抬了抬手,不让何潼近身,自己披上了披风,将白毛绒边的带子紧了紧,嘴角轻轻地笑了下,露出一只酒窝。
进山洞前,陆渊拍了皇甫麒肩膀一下,是想让他一盏茶的时间后便释放信号。若不是多年的默契,皇甫麒也不会想到陆渊为何在李灏眼皮子底下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多此一举。
“小陆将军还跟你们说什么了?”
何潼虽然人长得精神,但说起话做起事来,一板一眼,老老实实答道:“小陆将军说,请您穿上披风上马,不要回头,只管往山下跑。我等在此待小陆将军出山洞后,自会行动。”
何潼说完,便牵过马来,请皇甫麒上马。
皇甫麒岂是个随随便便肯听话的人,琥珀色的眸子转瞬变冷,嗔道:“不走。”
何潼跟了皇甫麒他们一路,看到在陆渊面前的皇甫麒虽然话不多,气质有些冷,但从没急过眼烦过心,任自己将军怎么调侃,也没变过脸。陆渊说什么,皇甫麒都安静的听着,也从未反对过什么。可怎么将军一不在,皇甫麒便摆起了架子。
何潼被变脸的皇甫麒吓了一跳,但皇甫麒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只好规规矩矩答道,“小陆将军说,这里的军火兵器若是我们带不走,就全部炸掉,不给蛮人留一点念想。”
简单粗暴倒是陆渊的行军作风。
若不是皇甫麒当时破了山洞的机关,陆渊看来是早就想把这里炸掉了。
“你们从未进过山洞,怎么知道这里军火的数量,若是一句炸掉,导致山崩雪塌,能有几人活命?”皇甫麒瞧了一眼来这里的亲兵,数了数,不过百人。
若是自己策马下山,带走部分亲信,怕是留在这里陪陆渊的就更少了。
陆渊定是料定了此局风险太高,舍不得大队伍冒险,才设了这么个局,想以最少的牺牲拿下李灏最后的筹码。
何潼跟随陆渊多年,也知道陆渊此举凶多吉少,若不是国仇家恨都落在陆渊肩上,他也不会想出这么个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法子。
皇甫麒见面前的亲兵一个字都不肯说,便知他们都提前被陆渊洗了脑:“各位都是保家卫国的真汉子,跟随老将军和小陆将军征战多年,劳苦功高不说,赤胆忠心绝对天地可鉴。此时若是父皇在场,也不会忍心看我军英才慷慨赴死。我虽年小位卑,但也牢记定国将军府和四大营对我的恩情。此刻定是要与各位共存亡,不敢苟且活命。”
皇甫麒很少长篇大论,但这一席话,又是将皇帝搬出来,又是提到了四大营的精神支柱陆老将军,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说得在场战士热血沸腾,齐齐跪地:“全听三殿下吩咐!”
何潼更是红了脸,想自己刚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三殿下出身高贵,不仅在国家危难之际,亲赴西夏做质子,还感念将士功劳,天下哪里去找这么体恤军营浑身是胆的皇子,比只会在长安城里作威作福的各位大人好不知道多少倍。当下变成了皇甫麒的死忠,誓要保护三殿下的安全。
众人话音刚落,便听洞门背后隐约传来的车轮轱辘声,何潼等人赶紧起身,护在皇甫麒两侧。
倒是皇甫麒镇定自若,当即判断道:“军火太重,霍珠在里面留了运送军火的车辆,他们正推着车往外走。”
“还想走?当我四大营都是死的吗?”一名四大营的战士已经蠢蠢欲动,从身后拿出了一颗霹雳火球,就要往洞穴里扔。
皇甫麒拦道:“若是普通蛮人出来,各位战士只管近身搏斗即可,他们累了几日,今夜想必体力已是透支,不会很难对付。霹雳火球可能会引爆洞门背后所有的军火,未等将军出来,莫不可着急使用。”
何潼听到连连称是,伸手打了说话那人一下:“你是想把咱们家将军害死在里面吗?还不赶紧去门口守着,等那几个蛮人出来打他们个猝不及防!”
皇甫麒虽是第一次率兵,但表现自若,一切也都按照预期在进行。
果然先从山洞里出来的全是一些普通蛮人,他们刚想走向他们眼中的仓吉祭司,就被埋伏在两侧的玄武营战士一剑封喉,连喊都来不及喊上一声。
等到陆渊和藏央灰头土脸从山洞里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穿着红色披风举着火把,一脸凉薄的皇甫麒。
陆渊心里再次嘀咕,孩子大了真是管不了了,四大营的亲兵都没劝走他,主意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看皇甫麒一人站在雪地里,想必四大营的战士就藏在附近,再一细看,雪地里有血迹,想来已经对前面几辆运送军火的小车下了手。
陆渊眼内顿时风云变幻,身旁的藏央还来不及看清楚为何前面几辆已经运送兵器出来的车全都消失了,背上就挨了陆渊一刀,瞬间几个四大营的战士出现在陆渊身边,配合陆渊大展身手,撂倒洞门口几十个蛮人。
只见身后还有源源不断往外运送军火的车辆,李灏还在洞内等着藏央和陆渊回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