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新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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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周方睿想要翻身搂住身旁的人，却没想到只能摸到一个微凉的空位。
他几乎是反射性地睁开眼。
赵佑不见了？！
周方睿极力打消这个念头，起身看了一眼猫窝，玫瑰还在。
许是周方睿起床的动静太过大，玫瑰被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了，她不满地朝着周方睿嚎叫了一声。
周方睿没有去理会玫瑰，胡乱地套上睡衣，趿上拖鞋匆匆走出房门：“宥哥？赵佑？”
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
周方睿又上了二楼赵佑常去的书房，桌上还放着赵佑昨天刚看完的书。
周方睿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去思考，赵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明明他们昨天还一起去了宠物医院给曦曦做养护，为什么今天却又毫无预兆地离开了？
接着他又努力地回想这两日赵佑有没有反常的行为。
过了半晌，他打电话给了刘华：“喂？刘姐，我可能要请三天的假。”
“发生什么了？”刘华问道，毕竟劳模周方睿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就突然跟他提请假。
“找一个人。”犹豫了一会儿，周方睿答道。
刘华早就听到一些圈内人的风言风语，于是猜测道：“不会是网上说的那个吧？”
“是......他对我很重要。”
没想到周方睿对此并不避讳，想来应该是不打算隐藏了。
周方睿根本无需担心这个秘密会被别人揭穿，至少在天橙不用担心，他在天橙的股份是用当年周成景给他的股份换来的，他用30%的股份换走了陈祖兰，因此他在天橙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那好......你去找吧，我去调整一下行程。”刘华答应道。
“谢谢刘姐。”
电话挂下去之后，周方睿又拨通了公司助理的电话：“帮我查一下赵佑这两天搭乘的航班或者动车行程。”
过了半小时，果真收到了赵佑的行程消息，是今早六点前往桂北机场的航班。
桂北？
他这个时候去桂北做什么？
经年的记忆开始勾起，周方睿隐隐想到了赵佑的电脑锁屏密码。
20170408......
难不成他去苍宁了？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周方睿当下就断定，赵佑一定是回了苍宁。
周方睿当即拿起车钥匙赶往机场：“帮我订最近的一场航班，嗯，去桂北机场的，到时候我还需要借辆车，我在飞机上恐怕联系不到，得你替我去对接，联系电话我稍后给你。”
周方睿心里万分祈祷着赵佑不要做傻事，他好不容易把赵佑盼回来了，可不能再弄丢了。
临行前，玫瑰又叫了一声。
周方睿将要出门的脚步停了下来，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慌慌的，总感觉这次离开会过好久才能回来，到时候玫瑰没有人照顾怎么办？
周方睿又撤了回来，给玫瑰备上了三天的猫粮，又交代助理记得按时上门照顾玫瑰，这才放心离开了家。
C省，苍宁镇。
时过境迁，赵佑终于踏上了苍宁镇这个地方。
可惜的是，当时的建筑几乎被毁的一干二净，现在建起来的房子和他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也就过了十年。
不对，十年确实可以变得很多了，不仅能改变一个人，还能改变一个城市。
赵佑按照脑海里过时的地图，循着道路在街上走着。
不得不说，它是真的变了很多，多出了很多他不曾见过的繁华建筑，这些建筑店铺改变了这个城镇在他记忆里落后的代名词，赵宥、赵乙山、何鸣，这些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被掩盖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没有人去记住他们。
这时，赵佑看到一些路过他的游客，纷纷要走去同一个地方。
他好奇道：“你好，你们是要去哪里吗？”
一个游客驻足下来，好奇地问着赵佑道：“你不是来这里玩的？”
“嗯......我很久没回家了，好奇问一下。”
“噢，我们去纪念碑。”
“什么纪念碑？”赵佑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反复地搜寻着这个名字是否曾经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
“就在五星街那里，碑上面都是当年苍宁大地震遇难者的名单，”那个游客谈起这件事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我的爱人曾经是苍宁人，她在地震中遇难了，我后面搬去了A市，现在想回家看看她。”
“A市......你是开网约车的？”赵佑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
“早不开了，现在开了个小铺面自己当起了老板，诶？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开出租的？你坐过我的车？”那个游客又问道。
“呃......嗯，应该是吧。”赵佑答道。
赵佑再次感觉到时间的变迁，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包括苍宁镇，包括周方睿，包括很多人。
直到赵佑亲自来到纪念碑，赵佑这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成为当地的热门景点。
纪念碑上雕刻着的不仅是当时苍宁大地震发生的时间以及震幅，还记录着在这场灾难中失去生命的人，这些人可能是前来参观的游客的亲人，有可能是不幸遇难的一家人，也有可能是从未有过姓名的流浪人。
他触摸着已经被打磨平整的花岗岩，寻找着曾经熟悉的人。
赵乙山，何鸣......
这些都是曾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如今都化成了一个符号，静静地被雕刻在岩石上，历史的洪流不会记住这些被时代的灾难压垮的人们，但是他们又会被另一种方式铭记。
“宥哥！”周方睿喘着粗气，赶了过来。
赵佑站在盘江大桥前，看着盘江绕着一座又一座的大山，蜿蜒流向至北方，他扭过头，似乎对周方睿能找到他并不是很惊讶：“你来做什么？”
“你......你冷静一点，不要做傻事好吗？”周方睿摘下口罩。
他下了机场之后，便借了一个在C市的朋友的车匆匆开到了苍宁镇，他不知道赵佑会去哪，也不知道他可能会在哪里，但他知道赵佑是个念旧的人，他去过了所有之前没被地震毁坏的景点，走过了一切可能和赵佑有联系的地方。
就在周方睿准备无果，从警局报完案回来的路上，路过盘江大桥，便看到了站在大桥边上的赵佑。
“玫瑰、玫瑰还在家里等着，还有曦曦，我们前天不是还给送他去了宠物医院吗？他也很想你......”周方睿僵硬着扯着笑容，心却像是悬在了钢丝上，试图一步一步靠近赵佑。
赵佑命令道：“站着。”语气里有着数不尽的冷静和淡漠。
“好，好......我站着。”周方睿立刻停下了脚步，生怕赵佑一个不高兴就跳下去，他实在不敢再次看到赵佑从他眼前离去。
“周方睿，”冷冽的北风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盯着周方睿，黝黑的瞳孔里深的一眼望不到底，显得他整个人冷淡又疏离，“这里是苍宁，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我在这里生活、读书，度过了我人生的前十六年，这条江是我小时候走出小山村必须经过的一条江。”
“我知道。”
“你不知道，它曾经的贫穷、落后，让我不得不总是想方设法地让自己走出大山，来到了繁华的大城市之后，在那里度过了我最精彩的六年，可是......”赵佑别过脸，垂下了头，“苍宁始终是我的故乡，它给了我最幸福的十六年。”往后的年岁，都比不上那段赵佑在桂西大山里的时光。
“从小我就有一个疑惑，我的身体一直不好，稍有不注意就会花上好几倍的代价去解决，可为什么我偏偏却活了下来？当然后来我死了，那副带有病痛的身体化为了一堆白骨，我却还是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有人问过我，现在的我还是我吗？”赵佑突然问向周方睿，“周方睿，你说呢？假如现在的我接受了现在的一切，改变了从前的我，那么我还是从前那个赵宥吗？”
“是！你一直都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你自己！”周方睿担心一个否定就让赵佑想不开。
“不对，你没有认真回答，”赵佑摇摇头，他一眼就看破了周方睿的想法，“我是我，可我又不是我，我曾以为我会带着这个身份活下去，直到忘记自己是从前那个自负的赵宥，可恰好那人问了我这个问题，我陷入了困顿。”
周方睿陷入了沉默。
在赵甲文问了他这个问题之后，赵佑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若是他变成了“赵佑”，那么“赵宥”就只是一个符号，“赵宥”将会被完完全全地抹杀掉。
“可周方睿，困在时间里的人才是真正走不出来的人，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想这是我要面对问题的解决办法，”赵佑说，“所以我要离开你，不论你接不接受这个事实。”赵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这是赵恩泽在赵佑离开赵家的时候给他的。
“不、不要......”周方睿不知道赵佑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是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决绝，太冷静了，似乎是一柱坚定不移的磐石，谁也动摇不了他。
只见赵宥把盒子打开，里面一抔雪白的粉末安静地躺在盒子里面。赵佑迎着风，捻了一把骨灰，将它杨向了空中，“赵宥”的骨灰便随着冷冽的北风，落入江中，落入山里。
他曾经以为这会是他“赵宥”存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证明，但现在他不需要了，他不是赵佑，他也不是过去的赵宥，他没有抹杀掉过去的自己，他将会成为另一个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新生（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