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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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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给赵宥下葬已经是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周方睿担心再次出面又是换来赵恩泽的拒绝,于是他用匿名的方式在B市买了一块墓地赠送给赵家。
和周成景履行约定后,他就要回到在A市的房子里,那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家,在搬回去之前,周方睿又要再次回到和赵宥一起住过的出租屋里,收拾自己的行礼。
再次踏入这里,周方睿仿佛感觉一切都没有变,衣服被乱在沙发上,茶几桌上还有赵佑刚磕完的瓜子壳,餐桌上的热水仿佛才刚烧开,屋里的人依旧在忙着工作。
可偏偏这些全变了。
走到厨房里,橱柜上的面条还没吃完,剩下一半的面条规规矩矩地摆在那里,周方睿不知为什么感觉到肚子十分地饿,于是便照着从前赵宥的做法一样,煮起了清汤挂面。
当挂面一出锅,周方睿便满心欢喜地要拍下照片。
可是......拍了给谁看呢?
周方睿的兴致便少了一大半,只能拿着碗筷,一个人走到餐桌边吃了起来,刚一入口,周方睿便被这个面汤的味道咸到了:“......一点也不好吃。”可是,周方睿的眼泪在刚吃下去的第一口鼻头就立刻酸了起来。
赵宥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时,周方睿的手机响起了来信息的声音。
是新助理发来的消息:【睿哥,警方查到了陈祖兰曾经在您的手机里和赵宥的通话音频,想来觉得还是得让您听一下。】
陈祖兰曾经用过我的手机和赵宥通话?
什么时候?
【发来给我。】
【喂?周方睿,你想问我什么时候解约对吗?我来告诉你吧,现在就可以,我还可以把你想问的都告诉你......】当周方睿再次听到赵宥的声音的时候,眼泪不听话地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一边塞着面条,一边强硬地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周方睿,你应该属于舞台......因为你值得更好的资源,谢谢你,我爱你,周方睿。】
赵宥在与他道别完之后,便将通话挂断了,没想到这居然成了赵宥和他最后的诀别。
此时周方睿的眼泪像放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被面条呛了两口,剧烈地咳嗽,刺得他的生疼,在曾经属于他和赵宥的屋子里,放声痛哭了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一天失去了他最爱的人有多痛苦,他们只是擅自替周方睿庆幸,庆幸自己的偶像终于摆脱了赵宥这个人。
夜晚,玫瑰窝在猫窝里突然痛苦地嚎叫着。
赵佑的睡眠很浅,很快就被玫瑰吵醒了,他借着微弱的月光,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想下床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周方睿也被身旁的动静给惊醒了,身体比意识醒得早:“怎么了?”他眯着双眼,迷迷糊糊间摸到床头灯。
灯开的时候,赵佑已经下了床,走到了玫瑰的窝里,玫瑰似是感受到了赵佑的呼吸,懒懒地爬出了窝,在赵佑身上蹭来蹭去。
玫瑰在烦躁不安地叫唤着,赵佑试图喊了几回:“玫瑰?玫瑰?”
“这是怎么了?”
赵佑问道:“今天是几号?”
“12月31号,怎么了?”
赵佑一愣,原来自己已经将近一个月都没有出门了:“12月31......这是延迟分娩了。”
“什么延迟分娩?”
“玫瑰怀孕了,本来应该在十几天前分娩的。”赵佑看了一眼玫瑰的猫窝里,暖黄色的灯光下,依稀能看到窝里有玫瑰红褐色的分泌物。
赵佑随手抽了几张抽纸,不断擦拭着玫瑰身上的血。
看样子事态有些紧急,周方睿走到床头拿起手机:“我给林双打个电话。”
林双是宠物医院负责玫瑰的医生,是周方睿多年的朋友,在接赵佑来周方睿家里住着的时候,就把医院负责玫瑰的医生改成了林双。
在一阵拨打铃声响过之后,对方终于接了:“喂?怎么了?”
周方睿只听到对方的背景音嘈杂无比:“你还没睡对吧?”
“对啊,拜托,跨年夜诶,谁会在这个时候睡觉?”林双吐槽道。
......
好吧,就只有周方睿和赵佑在跨年夜的时候睡觉了。
别人家的跨年夜都是热热闹闹的,然而就只有周方睿的家里是冷冷清清的,周方睿参加了当地的电视台的跨年录制,他被安排在了最前面,表演一结束就回了家。
哪知一回到家,赵佑就进房间睡觉了,索性周方睿也洗了个热水澡和赵佑一起睡觉了。
“不要说这些了,林医生,现在玫瑰的情况有些不太好。”赵佑不想听他们乱扯,直接问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林双一听到是玫瑰的事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原先的预产期应该是12月中旬,但是现在距离预产期过了十几天,腹部以下流有血褐色的分泌物。”赵佑一五一十地向林双复述着自己看到的东西。
“麻烦把摄像头给我看一下。”
周方睿凑到了赵佑身边,将摄像头对着玫瑰,赵佑担心林双会看不清,于是打开了自己手机里的手电筒,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对方都没有意识到已经是脑袋碰着脑袋的程度了。
林双瞧了一下,说道:“羊水破了,确实是要分娩了,但是玫瑰本身健康状况就一直不太理想,这个情况有些特殊,分娩估计有些危险。”
玫瑰在被捡到的时候就带去了宠物医院,但是体检报告显示玫瑰是已经怀孕了,再打疫苗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当时选择了灭活疫苗。
“医院现在开门吗?我们收拾收拾立刻过去。”周方睿准备要拿起小毯子,将玫瑰裹上。
“现在跨年夜啊大哥,医院我让他们休息了,明天中午才上班。”
“那你现在在哪?我们过去找你。”周方睿问道。
“夏威夷,你现在就是坐火箭,现在让医院开门也来不及了,”林双说,“你们只能着手准备在家里给她接生了。”
“接、接生?!”
林双看着一瞬间沉默的两个人,问道:“......你们都没有给猫接生的经验吗?”
赵佑和周方睿两个人突然面面相觑,毕竟这个东西好像有些超出他们的认知领域了。
林双无奈地捂了捂额头,要两个毫无经验的男人接生小猫简直是有些离谱了,他只能说道:“那你们照着我说的去准备,剪刀、酒精、碘伏棉签,热水袋,恒温灯,水盆、催宫素......”
赵佑被玫瑰缠着走不开,只能不断地替玫瑰顺毛,然而玫瑰依旧在艰难地呼吸着,林双说:“现在开始每半小时她会宫缩一次,在小猫没有生下来之前你们都要注意了。”
“好。”
“工具来了。”周方睿当时担心事情会有变动,于是早就在玫瑰待产期的那段时间就准备好了。
两人漫长地等待了两个半小时,玫瑰的腹部依旧没什么动静。
林双已经挂了电话,嘱咐有事再随时联络他,他一直在线。
赵佑的睡意在渐渐地向他袭来,一个不小心便靠在了周方睿的肩上,此时的情景居然让周方睿有一种久别的温馨,周方睿看着手机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到了凌晨三点钟了。
刚刚一阵忙活,竟然连跨年的零点都没踩到。
周方睿看着这么多日冷漠地回避他的赵佑,此刻没有任何攻击性,安静地靠在他肩头睡着的赵佑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赵佑的头发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打理了,头发变得有些长了,一些碎发已经可以盖住眼睛了,周方睿轻轻地替他将碎发撇至耳后,用几乎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新年快乐。”
玫瑰这时也轻轻地叫了一声,赵佑立刻就被惊醒了过来,后知后觉自己正靠在周方睿的肩膀便反射性地撤离了,周方睿也有些尴尬地搓了搓自己的鼻头,问道:“要是困了你先去休息,我替你看着。”
“不用。”
“好......”周方睿掩去眼底的失落,“你饿不饿,我去......”
“出来了!”赵佑没有把周方睿的话听进去,隐隐约约看到小猫的猫头裹着胎衣,可却堪堪停留在宫口出不来。
玫瑰仍旧在痛苦地低鸣着,赵佑开始为玫瑰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忧,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刚才打开宫口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可幼猫还是没有要出来的趋势。
周方睿立刻给林双打了电话:“现在幼猫停留在宫口快十五分钟了,现在怎么办?”
“催宫素打了吗?”
“半个小时前打过。”
“距离羊水破了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应该是难产了,母猫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没有力气了......”林双喃喃道,“这样,现在只能替它助产了。”
赵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助、助产?!我吗?”
“对,直接替母猫把小猫给拉出来,你能做到吗?”
“我......”赵佑犹豫了片刻,因为他一旦答应下来了,那么这只小猫的生命就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做不到为这只猫的生命负起责任。
“可以的!”在赵佑还在犹豫的时候,周方睿却咬牙应了下来。
“带上消毒手套,一人帮忙把小猫给拽出来,一人帮忙摁着猫。”
周方睿将手套递给赵佑,赵佑有些怔愣地接过。
赵佑泛白的唇瓣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难掩他内心的慌乱,但是他现在不能推脱,玫瑰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再继续犹豫下去,不仅小猫活不成,连玫瑰也有生命危险。
赵佑又团了团手掌,似是攥起来的拳头能给他勇气,周方睿的大掌抚上他的肩膀温声安慰,一如从前赵宥安慰他的:“不要怕。”
赵佑望向周方睿,他看到了周方睿眼底的坚定,这样的眼神也让赵佑心神一震,仿佛那就是赵佑力量的源泉,他没有回避周方睿的眼神,点了点头。
“不要拽那么用力,慢一点,否则会伤到猫。”按照林双的指导,赵佑跟着玫瑰的节奏,轻柔地将小猫一步一步地拉出来。
三人都屏气凝神,生怕一个呼吸就听不到玫瑰的呼吸声,或许是一个姿势保持得太久,赵佑已经感到双臂发酸。
室内开着暖气,本来只穿着T恤的赵佑却还是被汗水给浸湿了。全神贯注一个地方太久,赵佑感觉到有些头昏脑涨,靠在桌腿旁,仰着头向上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还好吗?”周方睿拿了一块毛巾给赵佑擦去脸上的汗水,“要不换我来吧。”
赵佑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凌晨四点半了,天还没亮。
“不用,”赵佑摇摇头,眨了眨双眼,强迫自己恢复精神,咬咬牙,“我可以。”
赵佑又深呼吸了几下,又再次抓住幼猫的四肢,再次尝试拖出来,渐渐地,一只完整的幼猫出现在两人眼前。
“出来了!”林双激动地喊道,“快,快把胎衣剥开!”
赵佑颤抖着手将小猫的胎衣剥开,里面是一只湿漉漉的小猫,身上的斑点和玫瑰一样漂亮,多日紧皱的眉头今天是头一次因为接生了一个新的生命而感到欣喜。
“成功了!”周方睿抱着玫瑰,揉了揉脑袋赞叹道,“我们的玫瑰真棒!”
“快看看小猫有没有正常呼吸?”林双说道。
“不对,”周方睿伸手抚上小猫的腹部,没有任何起伏,“好像没有呼吸。”
赵佑的欣喜的表情瞬间凝固,没有呼吸?怎么可能?
“应该是羊水破了之后被憋在子宫里太久了,这样,听我说,”林双严肃道,“抓起两条腿,反复拍打腹部,直到小猫有生命体征才结束。”
“我来。”周方睿接过赵佑怀里的幼猫,照着林双的指导,一轻一重地拍打着小猫的肚子。
时间逐渐被拉长,小猫仍旧没有任何反应,赵佑的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惨白,他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猫咪,不能就这么死了。
“还是没有反应吗?”林双问道。
“没有......”
“应该是没有救了......”林双沉重地告诉他们结果。
“我来,”赵佑再次接过周方睿手上幼猫,他不相信生命会如此地脆弱,依旧按照林双的方法,继续拍打着幼猫,“不要,不要......”
泪水逐渐溢满赵佑的双眼,然而小猫就像一条软绵绵的物体,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拍打到脱力了,赵佑都没有放弃。
“它已经没有呼吸了......”周方睿说道。
“它有!”赵佑固执地说道。
“它没有呼吸了!”周方睿舍不得赵佑在这么耗费心神下去,使劲地晃了晃赵佑,满目通红,一字一顿地说道,“它已经死了。”
“没有,它没有死,你看,它还在动......”赵佑的精神开始有些崩溃,双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血迹胡乱地沾在脸上,“怪我,我应该一早就带玫瑰去医院,都怪我......”
他在抱怨着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收养玫瑰,抱怨着自己收养了她,却不对她负责。
“不怪你好吗?”周方睿极力保持着镇定,不断安抚着赵佑,“是我们都忽略了,不怪你......”
似是玫瑰也感知到了自己生下来的猫仔没了,也低低地悲鸣着,一寸一寸地舔舐着自己的孩儿。
“喵......”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其微弱的叫声在猫窝里响起。
“是玫瑰在叫吗?”赵佑的耳朵很灵敏,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个微弱到不行的声音。
周方睿确认了声音的来源之后,立刻喜道:“不,是小猫!”
赵佑怔愣在原地:“小、小猫?”似是一下子被砸中了惊喜,赵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周方睿侧耳倾身听着,摸了摸小猫的腹部,一上一下,又用手指探了探幼猫的鼻息,确是有一阵微弱的气流从周方睿的指尖滑过:“是!没错!它活了!”
“真的?真的?”赵佑反复地蹦出这两个字眼,喜极而泣,狼狈地擦着自己的眼泪。
“活了?!”在电话另一头的林双也听到了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快、快去接一盆热水,新生的幼猫很脆弱,要保持好体温......”
“好,好,我去接,等着......”周方睿二话不说便吭哧吭哧地去洗手间接热水。
周方睿一勺一勺地轻轻浇在小猫身上,小猫也时不时发出舒适地叫唤声,赵佑手里捧着一条厚厚的毛毯,等着水凉了把小猫接过来,周方睿突然问道:“你接生的它,你有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吗?”
玫瑰因为身体情况不太好,所以就只有这一胎。
两个人一个晚上都在因为给玫瑰接生,都没有意识到今晚两人破天荒地没有互相争吵,甚至在这中间,赵佑都忽略了周方睿与他的肢体接触。
暖黄的灯光下,周方睿在细心地给小猫擦拭着,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玫瑰窝在一旁在懒懒地睡着觉,若是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这些糟心的事,不可否认,眼前的场景简直是赵佑一直梦寐以求的。
不得不说,周方睿确实在以他不可想象的速度在成长,从前一直都是他在包容着周方睿,可没想到有一天周方睿也会反过来包容着他。
“谢谢你......”赵佑垂下眼眸,低声道。
“谢谢你?”周方睿有些不理解,“这个名字不是很好听吧......”
......
周方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爱矫情了?
“来,抱着,我去换个水。”周方睿将小猫放到毛毯里,让赵佑裹着,自己强撑着睡意去换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水。
小猫眯着双眼,看起来既弱小又可怜,赵佑轻轻抚上小猫粉嫩的鼻子。
要说他今晚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些感觉都来的太强烈了,赵佑一下子无法用语言去将它描述出来。
该说生命的脆弱还是强大?
它明明是一只不过成年人巴掌大的小猫,弱小到随便一个什么病痛就能让这只小猫死掉,但是它却偏偏活过来了,他能听到小猫的呼吸声,这个呼吸声在告诉赵佑,它就是一条生命。
赵佑不敢说生命有多伟大,他见过不少活生生的人因为那场地震在他眼前一一逝去,不过是落花凋零碾作尘,可又有多少人因为得到了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便疯狂地生长着。
这时,窗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了进来照在了小猫的身上,很微弱,几乎没有温度,但是足够亮堂。
“水来了,”周方睿端着水盆走了出来,突然注意到窗外已经有了微光,“天亮了?”
“嗯,”赵佑轻轻地抚摸着小猫,看着周方睿说道,“曦曦,晨曦的曦,怎么样?”
周方睿愣了愣神,望了望窗外新年的朝阳,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好啊,很棒的名字。”
晨光熹微,曙光初照,象征着新生和希望,这也是大自然带给他们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