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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过去那五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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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周方睿看见赵佑从房门里出来,“先这样,稍后再说。”
赵佑抱着玫瑰从周方睿身旁经过,视若无睹。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凉水,拿起要喝,却被周方睿阻止了:“天气冷不要喝热水。”说着,周方睿斟了一杯热水递给赵佑。
赵佑冷冷地瞥了一眼便沉默着转头回去。
“这几天他们在收集证据,陈祖兰过不久就会入狱,至少会被判五年。”周方睿提起道。
赵佑背影一顿,扭头道:“现在做这些有意义吗?”
的确,赵佑的尸身已经变成了一抔骨灰,即便抓到了陈祖兰,真正的赵宥也回不来了。
赵佑这些天都兴致缺缺,吃完饭什么事也不做,就只是抱着玫瑰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飘雪。
“......天气冷,裹着。”周方睿给赵佑披上了一条毛毯。而事实上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周方睿不过也只是想找个话题和赵佑搭话。
“周方睿,你做这些有意义吗?”赵佑看着周方睿这般殷勤讨好的样子,问道。
“怎么会没有意义?”我只是在做着从前你为我做的事情罢了。
“你做这些也只是让你的良心更安心一些吧。”赵佑冷冷地戳破道。
“之前的事我会处理好,现在的事我也会处理好,你是受害者,你有权利去申诉你的公平。”
赵佑冷哼了一声:“澄清我是受害者?别白费力气了,其实这次的舆论,是我故意让它扩大的,就像当年陈祖兰做的一样。”
“什么?”周方睿有些吃惊。
“我和陈祖兰,都在这里面有不少功劳,你是因为舆论起势的,我是那个操盘手,我是因为舆论而走入困境的,陈祖兰是那个操盘手。”
赵佑抚了抚玫瑰,说道:“一个人如果他是这场网暴完美的受害者,那他完完全全可以给自己澄清,可惜的是,我们都是操盘手,都掺杂了自己的利益,这些你要怎么澄清?”
“在这个舆论场域里,没有谁会是完美的受害者,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获得自己的利益,完美的受害者根本不存在,存在的只有未被呈现完整的事实,就像外界只是知道我被舆论反噬,以死威胁,逼迫你澄清事实,但实际上那是我临时发了病,不得已用了一个最极端的方式去执行这个命令,很意外吧?我居然不是为你而死的。”
“什、什么?”法医曾向周方睿推测过赵宥坠亡前有发病症状,所以赵宥可能是因为病情临时爆发而失足坠亡的。
“抱歉了,让你当不了大情种,你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赵佑笑得十分瘆人,“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大明星?是直接放我走,主动撇清和我的关系,还是赌上你的星途,站出来替我澄清呢?不过,你应该不会为了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赌上你的星途吧,因为你不就是个胆小鬼吗?”
周方睿被赵佑说的哑口无言。
对,他就是个胆小鬼,明明嘴上说着爱他,却一次又一次地不敢向世人承认他们的感情,而最不喜欢把“爱”挂在嘴边的人,却比谁都要勇敢。
他其实一点也不如赵佑。
接着,赵佑又思索了一下,说道:“啊,这些都是次要的,不管你要怎么说,重要的是记得替我把那幅摄影作品澄清了啊。”赵佑将毛毯掀开,丢在地上,抱着玫瑰回了房间。
周方睿手里的温度迅速冷了下来。
当年在周方睿得知赵宥坠亡的消息的时候,他才刚从剧组拍完戏。
赵宥坠亡的消息是从直播间里爆出来的,陈祖兰根本做不到第一时间封锁消息。
警方到实地勘察了两天,以及从赵宥敲晕的年轻人的口供搜集到的证据,都得不出有人蓄意谋杀赵宥的迹象,最后只能下得一个结论是自杀,再加上法医通过医院监控观察到的赵宥的行为,推断赵宥极有可能当时是处于病情突发期。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陈祖兰的表情一脸古怪:“怎么可能?医生当时给他诊断的结果就是不会产生极端行为,难道那小子是装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周方睿看着陈祖兰的神色,问道。
陈祖兰目光闪烁,极力掩饰道:“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在事情发生的两天后,网上都是铺天盖地的赵宥坠亡的消息,有的在惋惜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逝去了,有的为赵宥自食恶果大声叫好。
但是随着网络言论的不断发酵,有人已经开始牵扯到了关于周方睿粉丝发起的网络暴力,而不得不致使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自杀而亡,甚至有媒体亲自下场指责这场单方面的网络暴力,有人开始跟着舆论风向对赵宥发起互联网悼念。
周方睿再次成为网络舆论的中心。
几日后,陈祖兰被当作嫌疑人被警方的人拷走了,原因是使用违法的手段窃取他人消息,擅自发布到网络。
“是那个U盘对吗?”周方睿问道。
“原本我还担心你会对赵宥心软,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你拿到的信息不完整没有关系,那个U盘是个带有病毒的U盘,一插上去,哗,”坐在审讯室的陈祖兰还用手势配合自己的语言,“所有信息都能被盗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方睿愤怒地问道,“就因为我吗?”
陈祖兰说:“是你自己蠢,什么话都能被说动,随便做点手脚我就能把锅甩给赵宥,是你自己一昧地相信别人。”
陈祖兰话一出口,周方睿才知道自己是上了陈祖兰的当,满脸的不可置信,陈祖兰又微微倾身说道:“你也别装好人,虽然你没有直接害他的证据,但你也是逼他走上绝路的人哦。”
“你闭嘴!”陈祖兰说的话冰冷又恶毒,周方睿几乎要瘫坐在地上,他双目通红,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陈祖兰,但又不得不用着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支撑自己,他紧紧地叩着桌沿,浑身在发着抖,下唇被咬出一道牙痕:“就是你害得他!我要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事实又给周方睿来了一次重击,周成景找到了周方睿。
许久不见的父子俩却站在家里最远的距离,周成景放下了手里的雪茄,说道:“陈祖兰是公司合伙人的一个侄女,他说他不想因为侄女的事情而和华景闹掰,你知道要怎么做吧?”
“难道你是要放人杀人犯逍遥法外吗?”周方睿看着自己冷漠无情的父亲,质问道。
“因为那个赵宥吗?别忘了,你现在的名声有点不太好,你难道要因为这个人而放弃你的星途吗?”
“什么意思?”
“保释陈祖兰出来,我替你洗清现在的舆论,”周成景一脸虚伪,“你现在的事业刚刚起步,做父亲的我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因为一个男人毁了。”
周方睿气得浑身发抖,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他没有周成景那般权势滔天,也没有他们的心思缜密。活了二十年,周方睿第一次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被周家保护得很好,好到甚至对任何人没有心眼。
就像赵宥对他说过的,对于别人说的话,听之任之。
相较于他们,自己的心智成长得实在太慢了。
陈祖兰说的没错,他是推动赵宥死亡的其中一人,周方睿甚至做不到保护赵宥,为赵宥伸张所谓的“公平正义”。
赵宥当时在天台是不是也是这般无助,对于这些权贵,身处底层的他没有申诉的通道,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去要求所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怎么样?想好了吗?”周成景担心周方睿还在犹豫,“我可以在你现在在华景里的股份又多加10%的股份,这样你就是公司的半个股东了,你可以拿着这些钱做你想做的事。”
周方睿心里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眼眶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此时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好......”对不起,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那天在赵宥出殡的日子里,灵堂很冷清,几乎没有什么亲戚。
周成景答应了周方睿不让赵宥的家人再受到伤害,等到舆论有在减小的趋势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半个多月,眼下赵家才给赵宥办白事。
可未曾想,周成景居然派手下人去大闹赵宥的灵堂,说什么都要抢走赵宥的骨灰。
赵恩泽把王瑞梅护在身后:“你们休想拿走我哥的骨灰,你们回去告诉周方睿,叫他死了这份心!”
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将赵恩泽摁压在地上,毫无反击之力,王瑞梅也被他们拦着上前不了。
王瑞梅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要,不要......”
“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赵恩泽哭红了眼,吃力地挣扎着,却只能看着他们将灵堂打砸得乱七八糟。
周方睿依稀记得那天他赶去到赵宥灵堂时的场景,王瑞梅哭肿了的双眼跪在周方睿跟前,眼角的皱纹比当时周方睿第一次来到赵宥家里时看到的更深了:“小周,你就让他们放过我们吧,好不好?我们真的知错了。”
“妈!你为什么要给他跪下!这种人难道不应该下地狱吗!”赵恩泽见不得自己的母亲给仇人下跪。
周方睿不敢跟王瑞梅说实话:“阿姨......节哀。”但事实已经尘埃落定,陈祖兰被保释出来了。
“周方睿,你这种忘恩负义,骗了我哥的感情,现在又想来抢骨灰,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午夜梦回的时候被我哥回来寻仇吗?”赵恩泽几乎疯了似的在向他哭诉。
“我倒是想!”周方睿咆哮道,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所有的氧气都吸入肺中,“如果他真的能回来就好了......”
蓬头垢面的大明星一改往日的光鲜亮丽,眼前只有一个颓废的青年,在无力地说道:“我也想这么做,但他真的愿意回来吗?”他的声音如同一把破碎的琴弦,断断续续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掩去泪水,扶起王瑞梅,说道:“阿姨,我是来看他的......您就让我送完他最后这一程吧,好吗?”
“不需要你这种人假惺惺的好意,你给我走!带着你的这些人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赵恩泽拿起一根竹棍,似是一点怜悯都不愿意施舍给周方睿,一直将周方睿赶出到门口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