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我们发疯吧》借点勇

3、Baby Blue

　　“Luis?”许惜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呼道。

　　他现在有点儿尴尬，被同事撞见这样的一幕，任谁都会尴尬吧……尤其他对自己是同性恋其实并没有完全接受，也并不知道作为一个同性恋该如何在公共环境下自处，更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直男，也交过好几任女朋友，简蓝的出现可以说是刷新了他的人生和三观。他也曾经逃避过、退缩过、挣扎过，可是他发现他越强迫自己远离，内心就越渴望靠近。简蓝对他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令他着迷，日思夜想。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吸引力，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戒不掉简蓝了，他于是放弃了抵抗，决定遵从内心，放纵自己的喜欢。

　　许惜乐的声音成功打断了简蓝和路莫迟的对视，回过神来的简蓝惊得连忙闪躲了视线，路莫迟于是将视线转向了许惜乐。

　　想起刚刚两人紧握的手，路莫迟的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他知道许惜乐，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他知道所有简蓝身边比较熟悉的同事。他快速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惜乐后，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地走向他们，伸出右手，说：“你是Joy Xu吧？真巧，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们。”

　　许惜乐忙站起身，边友好地跟路莫迟握手边没话找话地尴尬寒暄道：“真的是你？我以为你明天才来呢？那你今天怎么没进工厂？”

　　老实说，路莫迟本人给许惜乐的印象跟他根据传闻想象出来的有很大的反差，虽然看资料上的照片知道是个大帅哥，但因为先前听说路莫迟在M国舌战群雄的传闻，一直以为路莫迟是一个聪明、自负、强势、偏执、认死理、难搞的书呆子，毕竟他知道他M国的那群同事也都超难搞，都是高精尖人才，脑子转得飞快，又超能说，他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能用非母语跟那群人舌战还把那群人说得哑口无言，没想到本人竟然看起来那么阳光、随性、洒脱，关键……真的很帅……比照片帅多了。难怪虽然他们大老板和M国那边的同事都被气得半死，但并没有听见谁真的对他有什么意见或者投诉他，只逼着他们在工厂做各种量测和实验，收集一大堆数据去再战……果然帅哥在哪里都很有优势。

　　路莫迟轻笑一声，说：“我也才刚到没多久。”说着他挑了挑眉，满是笑意地看回同样站着，看似还在愣神的简蓝。

　　察觉到他的视线，许惜乐忙介绍道：“啊，这是……”

　　他猛地想起刚刚他的表白被打断那一茬，狐疑地看了眼两人的神情后，说：“等等，你刚刚叫了他的名字，你们……认识？”毕竟简蓝现在的神情也实在非常异常。

　　简蓝现在既尴尬又慌张，路莫迟的出现实在太突然了，又刚好是他的手被许惜乐抓住的时候，他不确定需不需要解释，也不太知道该怎么跟许惜乐解释他们俩的关系。他今天才知道路莫迟已经是他同事两个多月了，因为主要负责上游的显示屏端，因此还没有打过交道，现在大概率是因为他们整机端出现大量显示屏不良，才被派来协助解决。今天看到出差名单——项目期间，根据项目进度和需求，M国那边的同事会分批次过来出差——他习惯性地在公司人事系统查阅不认识的同事的资料，看到路莫迟的资料后，他懵了一整天。

　　眼前这个人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帅气逼人，那么自信洒脱，只是……以前，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后来，他们之间多了些好朋友之外的东西，但他还来不及对那些东西做任何反应，他们就天各一方，断绝往来了；现在，他只知道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很快……

　　简蓝：“不认识。”

　　路莫迟：“认识。”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简蓝的声音冷冷的，路莫迟的声音却满是笑意。

　　简蓝：……

　　路莫迟：……

　　许惜乐：……

　　简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不认识，大概想到这些年路莫迟的杳无音讯，心里仍然满是怨气吧。他气鼓鼓地看了眼仍然面带微笑的路莫迟后，改口道：“认识。”

　　路莫迟：“不认识。”

　　他们几乎又是同时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对视着，但这次，简蓝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怨气，路莫迟的声音却仍然满是笑意。

　　简蓝：……

　　路莫迟：……

　　许惜乐：……

　　路莫迟忍不住噗嗤一笑，看到简蓝气萌气萌的表情后，低下头笑得更开心了，他可真想捏一捏简蓝的小脸蛋。

　　听到路莫迟的“不认识”三个字，简蓝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但看到路莫迟脸上的笑容，他又觉得有点儿丢人，他噘起嘴，没好气地端起他的鸡尾酒，猛地一口喝完后，对许惜乐说：“Joy，我还没发报告，先走了，你慢慢喝。”

　　许惜乐怎么能察觉不到这俩人间诡异又暧昧的氛围呢？但他不确定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确定简蓝是真的讨厌路莫迟还是什么，但他也顾不上多想，端起酒杯也要猛灌，吓得简蓝连忙阻止道：“你疯了吗？你这杯跟我的能一样吗？”

　　“对，你这杯得细品。”路莫迟面带微笑地将右手放在许惜乐肩上，边说手上边稍稍使力让他坐下。

　　他转而面带意味不明地微笑看着简蓝，说：“刚好我有很多项目上的问题需要请教，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说着，他也一口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酒。

　　简蓝垂下眼皮，冷淡地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不想跟你谈工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跟路莫迟对视，总觉得路莫迟像是能把他看穿似的，他很怕一不小心泄露了什么不该泄露的情绪，毕竟他本就不擅长隐藏。

　　路莫迟挑了挑眉，轻笑一声，说：“也好，那谈点别的，谈什么都可以。”他的脸上仍然是泰然自若的笑意，天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波澜壮阔。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尽管简蓝的声音冷冷的，却仍然掩饰不了其中的落寞。

　　路莫迟：“简蓝～”

　　“路～”

　　路莫迟才刚开口，就被打断了，三人于是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望去，是叶杨，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之前就看好的“猎物”。他不太叫路莫迟的英文名，私底下叫老路，在外面叫Lu。

　　“我先回酒店啦～你加油～～”他说着先看了眼简蓝，然后对路莫迟调皮地眨了眨眼，俨然一副轻浮的夜店老手样。

　　“对了，”他补充道，“我妈说叫你明天去家里吃饭，你明天醒了打我电话。拜～”

　　叶杨是深城本地人，和路莫迟大学时在S大认识，后来成为好朋友。他本来只打算读完本科就回国的，因为一些原因，不放心路莫迟，又读了个研，后来实在不愿读书了，于是路莫迟读博期间，他就在M国找了份工作，继续陪着路莫迟。这次路莫迟来深城出差，他美其名曰是专门请假回来给他尽地主之谊的，其实主要他家里对他有每年回家天数的硬性指标要求，往年回家他都觉得挺无聊的，这次刚好路莫迟来深城，他还没跟路莫迟在深城玩过呢，觉得很新鲜，还能顺便完成指标，路莫迟还能给他在外面鬼混打掩护，简直完美。

　　简蓝直接黑了脸，任谁一看叶杨那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就知道他说的“你加油”是什么意思，他冷冷地瞪了路莫迟一眼，轻笑一声，幽幽地丢下句讽刺意味十足的“你加油”后，就气匆匆地迈着大步子朝酒吧门口走去。

　　尽管这是路莫迟第一次在简蓝这儿遭遇这样的待遇，但他心里莫名美滋滋的，脸上不由地浮起了更深的笑意。他追上简蓝，拉住他的手腕，说：“简蓝，简蓝～～”说第二个“简蓝”的时候，他用上了撒娇的语气，像高中时候那样。

　　简蓝的心顿时又酸又软的，全身不由地起了层鸡皮疙瘩。他的心情很复杂，这个人，丢下一句“喜欢”后，消失了十年，却也占据了他的心十年，现在，他不知道这个人还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不管是不是，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尤其是现在这种场合的不期而遇。

　　许惜乐也早就追了上来，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默默观察。

　　三个人均183+，风格迥异却又都气质不俗、帅气十足的大帅哥的拉扯早就吸引了酒吧众人的关注，甚至有人在偷偷拍照。

　　简蓝早已红了眼眶，他回过头，垂眼看着他被路莫迟抓着的手腕一会儿后，抬头淡淡地看着路莫迟的眼睛，冷冷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好像还不太熟，麻烦你放手。”

　　昏暗的灯光下，路莫迟还是看见了那双红红的眼眶，他一愣，乖乖地放了手，然后他看见简蓝向他重新伸出了那只手，官方地说：“Luis，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同事们都叫我的英文名J.Blue，麻烦你以后也这么叫我，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路莫迟愣愣地看着那只手片刻后，轻笑一声，伸出手握住简蓝那只，说：“请多多关照，J.Blue，前辈。”

　　他说“前辈”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有种说不上来的轻佻，令简蓝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他却仍嫌不够冒犯似的，倾身凑到简蓝的耳边，小声轻佻地说：“不过我听说大家都叫你J，其实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你，我想到一个更适合的，你想听听吗？”

　　简蓝一动不动地站着，垂着的那只手却早已紧握成了拳，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两个冷冰冰的字：“不想。”

　　路莫迟却并没有理会，继续轻佻地说：“可是我很想说，我朋友说你像浅蓝色，我也觉得像，所以我觉得‘Baby Blue’这个名字更适合你，你觉得呢？Baby。”他说这个“Baby ”的时候声音性感挑逗得像个久经风月的情场老手般。

　　简蓝耗尽了他做项目经理以来锻炼出来的所有自制力才没对路莫迟挥出拳头，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冷冷地哼笑一声，说：“这就是你在M国的十年吗？我真是大开眼界。”说完，他丢下僵在原地的路莫迟，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酒吧。

　　许惜乐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也仍然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已经再次把路莫迟视为敌人了，他边喊简蓝的名字边疾步追了出去，也没有再看路莫迟一眼。

　　路莫迟看着已经走远的简蓝的背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路莫迟，你特么的，傻逼！”

　　他的身后是惑人的灯红酒绿和许多早已对他蠢蠢欲动的都市俊男美女，他却早已全然没了兴趣。

　　“帅哥，一起喝一杯吗？”

　　一个优雅柔和的男声在他身后，自信满满地问。这个秀色可餐的男生刚刚可是拒绝了叶杨的邀请的。

　　他猛地回头，目光凌厉地刮了一眼那个长得很算可爱俊美的男生一眼，狠狠地说：“喝个屁！”就也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