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辛异闻录》笙生mo

12、浓雾

　　“你听说了吗？莫家又出事了。”

　　“听说了听说了，他们家老夫人才回去多久？床都没躺过呢，人就没了。”

　　“你怎么知道的呀？哎，我那大伯就是做寿材的，现在世道不好，走的人多，本来单子就接不过来，要外包出去的程度，昨天就收到莫家的单子了。推都推不掉，来我家吃酒的时候说起的，这不就听说了嘛，绝对保真。”

　　“但他家老爷子不是要重打棺木吗？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老太太的呢？”

　　“一定是，他家老爷子的寿材，已经下单给对面张家的，张家正赶工压根做不来，才把这单子给到我大伯，本来我大伯还推呢，不过莫家给钱多呀，谁和钱过不去呢。最后接下来了。”

　　“你说莫家近期是怎么了？那些长辈一个个都气死了，照理来说，莫老爷一直行善，待人也好，怎么会这种下场啊？”

　　“嗨，你还信这些，肯定是他道貌岸然装出来的，私底下都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也可能是他们发家手段脏，现在报应到后代上，总归不是先人作孽就是活人作孽。他就算这样过的日子也比我们好，你操个什么心？”

　　莫瑠和莫辛去监工，回家路上口渴遇到茶摊，歇歇脚准备喝口茶，听到旁边桌的人喝着茶嗑着瓜子在闲聊，说自家的事。听到一个完全不清楚自家情况就侃侃而谈的人，莫辛真想拽着他衣领厉声质问。但是莫瑠很清楚，如果现在和这个人关系闹僵了，可能会影响自家奶奶寿材的工期，眼神示意弟弟千万忍耐。两人喝过茶付了茶钱，就快步离开不在逗留。

　　莫辛也知道，现下有店能接单还赶工期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还是忍不住生闷气，回到家仆人打招呼都不曾应声快快回到房间去，不再出门。

　　日落的霞光刚刚消失，又到了饭点，旁人不知莫辛为何气闷，莫瑠这个知情者，想安慰弟弟，把热腾腾的饭菜装进餐盒里，准备给莫辛送饭。

　　浓厚的云层遮天蔽日，夜晚提前来临，到了晚上雾气更重，点着灯都是雾蒙蒙，看不清前路。但是家里的路已经走了十几年，哪有不熟悉的道理，莫瑠被这雾气中的寒刺了一下，很快便适应了，穿过廊桥，走到莫辛房门，敲了敲门，无人应声。莫瑠觉着大概是小弟还在生闷气不愿搭理人，便又敲了三下门。“三弟，姐姐知道你生气，但是现在我们没得选，要是把人得罪了，奶奶不能早日入土为安，不就是我们这些做孙辈的不孝嘛。你就算生气，也不要不顾身体，我给你打了饭，你再缓缓记得吃。就放在你门前了，姐姐这就回去了。”

　　说了很多，也没有得到莫辛的回应，莫瑠也不恼，放下饭就转身准备原路返回饭厅用晚饭。可是不知怎的，手中煤油灯的光芒无法穿透雾气，比来时的能见度更低了，莫瑠无奈只能凭借记忆，扶着墙往前走。

　　在走的过程中，又到了准备过廊桥的位置，莫瑠在浓雾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浓雾缭绕的廊桥。

　　“娘，你怎么出来了？虽然天气转暖，可是准备入夜容易着凉，快跟我一起去用餐暖暖身子吧。”莫瑠看着那背影，穿着有些单薄，忍不住担忧起来，扶着栏杆快步走近，想伸手去搀扶眼前这个单薄柔弱的身躯。

　　可没想到即便自己加快速度，还是没赶上前人，总是差一臂之遥。莫瑠以为是娘没听见，再次加大音量说了一遍。

　　前人停下脚步不再向前，阴侧侧转过头“你是叫我吗？”

　　回头的脸居然空白一片没有五官，莫瑠看见眼前空白如素布的脸蛋吓得尖叫，可那脸庞慢慢的变成了孙静琬的脸。“瑠儿，怎么了？看见娘好像看见鬼似的。是被娘吓着了？你呀，怎么长这么大胆子这么小？吓破胆，脸就不好看了。”那无脸人轻抚自己变出的脸，还不熟悉五官怎么用力，对着莫瑠挤眉弄眼的憋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莫瑠看着眼前顶着自己母亲的容貌在怪声怪气说话的物种，想起近期家里发生的灵异事件，恐惧就像血液遍布全身流向心脏，夜露深重，寒意刺得人头皮发麻。

　　那怪物伸手想拿走煤油灯，但是莫瑠后退一步躲开。“瑠儿，你是在躲避‘母亲’吗？”阴沉的声音带有一丝窃喜，就等着莫瑠承认一般。

　　“孩儿没有，您多虑了，只是刚刚眼花看错人了，我们先去用餐吧。”

　　怪物有些遗憾，拍了拍莫瑠的肩膀，走在前面，“瑠儿，你不用掌灯了，跟着我走便好了。”

　　怪物触碰到自己肩膀后，就像去了极地一般刺骨的寒风灌入体内，莫瑠忍不住冻得哆嗦，低着头不看怪物“照亮您前进的路是孩儿该做的事，您就让我继续提着灯吧。”

　　平时走几分钟的路程感觉格外漫长，走了许久都不到饭厅，期间怪物一直引诱着莫瑠把手中煤灯交出来，但莫瑠一一礼貌回绝，但是等里面的煤油越烧越少，光芒逐渐变暗，走在前面的怪物转头，五官慢慢消失，只剩血盆大口笑着说，“终于不亮了，现在开始，我是莫瑠了。”

　　莫瑠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莫辛待在房间生了会闷气，调整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推开门走到饭厅准备用餐，今晚居然没有雾，但廊桥上居然有一盏熄灭了的煤油灯。莫辛拎起煤油灯摸了摸，玻璃灯罩还保留了一点温度，可用灯的人却不在，是在稀奇，继续走到饭厅，遇到了用完餐的众人。

　　莫翀看见莫辛提着两盏煤油灯，其中一盏熄灭了，而且姐姐也没回来。“姐姐不是给你送饭了吗？怎么她不见了，反而你过来了？”

　　莫辛觉得奇怪，“没有啊，我在房间没听见姐姐来找我，出来时打开房门也不见有饭菜，就在廊桥看到了这个。难道姐姐发生了意外？”

　　这时也顾不上吃饭，大家都起身赶去找莫瑠。“赵叔，快去请道长。”莫辛觉得近期怪事多，有可能是鬼怪作祟，叫上专业人士更放心。全家人都在宅子里四处寻找，发现莫瑠正睡在池塘边上，小腿泡在池塘里，裙子都被泡湿了。

　　女佣赶紧上前把人拉上来，远离池塘边，扶着莫瑠的肩膀尝试将她摇醒。

　　众人围着莫瑠大声喊着让她醒醒，喉咙都喊干了，才看见她幽幽转醒，“嗯？我的头好晕，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脚湿答答的？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莫瑠单手扶着头，另一只手撑地想起身，但是身子一软又坐到地上，旁边的女佣见状赶紧把莫瑠扶了起来。

　　“姐，你还记得你发生什么了吗？”莫辛想到姐姐是为了给自己送饭才遇到这些事情，比旁人都要焦急一倍不止。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来给小辛送饭，走着走着，好像到廊桥，突然眼前一黑！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头好痛，能扶我回房间吗？”

　　“我来扶你回去吧，弟弟还没吃饭呢，你先去吃饭。”莫翀接替女佣，扶着莫瑠的手臂，转头看向莫辛让他先离开。

　　莫瑠反手扣住莫翀手腕，“谢谢，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那是！还用说，我们家可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呢。”莫翀笑眯眯扶着莫瑠正要离开。

　　莫辛听着两人对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以往姐弟间打闹是正常现象，更多时候姐姐会有威严指使哥哥和自己做事，怎么会这么客气。还有，眼前姐姐听见哥哥的回应，眼神欣喜中带出一丝狠辣，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你怎么还不去吃饭？你不饿吗？”莫翀看着弟弟不走，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莫瑠”同时也看向了他，“怎么了？长大了叛逆了，不听你哥哥姐姐的话了？你去吃饭吧。”

　　莫辛犹豫着不敢接话，但是眼前“莫瑠”顶着姐姐的样貌，又勾起了平日姐姐的威严，此时泯愚道长终于赶到。

　　泯愚只看一眼“莫瑠”，便大声喝到：“妖孽！赶紧从她身上下来！”挥舞着铜钱剑想把附体的妖物赶出来，可是那鬼竟嘲笑泯愚“已经有人认我是他姐姐了，我和这个身体有了连接，你赶不走我的。等他们都答应我做莫瑠，那我就是莫瑠，神仙来了我也是莫瑠，你这臭道士，别坏了我的好事！”

　　莫翀反应过来刚刚弟弟为什么迟迟不回答了，原来莫辛看出来有问题。

　　泯愚看着肆无忌惮的妖物，发现莫瑠丢了魂，魄还在体内，如果强行用铜钱剑和符纸驱赶，可能会损坏莫瑠的精魄，即使莫瑠的魂回归体内，也会有损寿元健康。

　　泯愚拿出一条苇索把“莫瑠”绑了起来，“去拿一双红筷子来。”佣人着急忙慌跑去厨房拿筷子递给泯愚，泯愚口中念着“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万神护，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

　　念完口诀，立刻用红筷子用力夹住莫瑠的中指，“莫瑠”顿时痛得哭天喊地，挣扎着想逃离。

　　“我警告一次，立刻滚出来！”泯愚大声呵斥，让附体的鬼自己出来。但鬼依旧在挣扎，大吼鬼叫，不肯离开，泯愚于是双手拿着筷子两端更用力的夹，俯身莫瑠的鬼终于受不住疼痛忙不迭地飞了出去，泯愚没时间收这只狡猾的鬼，现在莫瑠无魂有魄，是那些鬼魂附体的最佳容器，要尽快找到莫瑠原本的魂，把魂送回体内，否则时间一长，魂与身体的连接断裂，人就真的死了。

作者有话说

　　*道家驱鬼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