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07、第 107 章

　　尚初在父亲那处应付完妹夫就回到老夫人的院子，一进入就被告知尚霜与那两姐妹出去了，他的心头猛然发颤，都没进入老夫人的大厅，就转身改道往另一边去了，走到半路，他遇到了两姐妹，两人脸色都不好，黑着脸，但是看样子没什么问题，他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自嘲地笑了两声。

　　“三哥？你来找我吗？”尚霜打断了尚初的冷笑，“三哥笑什么？”

　　尚初复杂地看着尚霜，“没什么，是来接你的。”

　　尚霜却不打算给人留面子，直言：“三哥是怕我再算计这两姐妹吧？”

　　府中没有谁是单纯的，尚霜以前认为尚初是最纯善之人，他不懂这些算计，被父亲祖母养成了至纯至善之人，仁厚是尚初身上的标签，也是代名词，后来被纪勋琨提醒她才发现一切都错了，要是真是至纯至善，那就没办法在这府中脱颖而出，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被上头看中提拔，在同期入仕之人中，他是最快往上升迁的，以往不过是装的，不，说装也不太准确，应当说他的本性是真的期望家族和谐，期望底下的妹妹弟弟们能够和善，所以他将所有的算计都给收敛，隐藏。

　　三哥一直知道她安排的眼线，不过他急切地想要家族和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前提是不能出什么大事，现在尚霜才意识到尚初就是尚家的种没跑了，分析利弊取舍是一流的，这是商人的本性，放在官场也受用，不，应当说是更加精明，比父亲更加敏觉，这样的人在官场才容易如鱼得水。

　　至今尚霜才信了尚初那句为她做主的话，以前她也不是不想相信，而是结合事实，根本不能相信，父亲年纪大了，可还没有到不能主持事情的地步，至少往下走好几年都能将权利把握在手中，以尚初纯善的性子勾不着，现在想想是看错了，尚初哪儿是纯善啊，他也是个黑汤圆，不过这个黑汤圆对她是有感情的，所以一直对她没有下手。

　　“三哥放心。”尚霜拿着手帕擦拭指尖，擦完后将手帕丢给了梅红，“我这人还是有道德底线的，我怕脏，脏了自己不值得，之前给她们的算计虽然没有收利息，可也足够了。”

　　够她们吃上一壶，甚至吃一辈子，她心善，干嘛把人逼进死胡同里？从某方面来说也许另一个世界的她死了，她来到这个世界是尚芸和尚妍的做的妖，可对她来说是好事情，可惜了原主了。

　　“你不是她。”尚初将人都给屏退了才说出这段话，“你不是她，她是懦弱的，你的心够狠。”

　　她？尚霜怔住了，她将这个她想了一个遍，都没有想到是谁，她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好一会才会意过来，“我当然不是她，我要是她我会死，更不可能不能见你，她不就是先例吗？但你...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觉得是中邪或者其他怪力乱神？”

　　她没有料到尚初居然料到她不是她，按照正常逻辑应该是怪力乱鬼神，要是真被邪祟给占领，等待她的就是捆在木桩上被火烧死的结局，当然她进入尚霜身体内也只有这种解释了，要么就是疯了。

　　“怪力乱鬼神？”尚初哂笑两声，“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这个东西的，我有想过，你虽然极力隐藏自己的性格，看着像是她，可假的终究是假的，总能够发现，你的眼底没有恐惧，不像她遇到事情总是先害怕，甚至好几次吓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你不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纪姨娘挺好的，可惜是个外室，给她带了不少的阴影，让她从小懦弱，要是她出生在和善的人家中，也许这是极好的，偏偏是这么个人家，养成了这么个性格，她的性格很不适合尚家，祖母看不上。”

　　现在的比以前的更合适生存在这样的大宅院里，也能够好好地生存在大宅院里，不会被那些人生吞了，所谓适者生存，说起来他还是很喜欢现在的尚霜，理智，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的难过，纯善是没有用的东西，对于她来说也是解脱了、。

　　察觉尚霜不是尚霜其实很简单的事情，虽说不是日日朝夕暮处的人，可也相处了好些年了，是什么样的人心中清楚，尤其是眼神改不了，怎么装都装不住，当然有些人技术高超，能将眼神都给装了，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装也不可能完全跟另一个人一模一样，总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熟知的人总会察觉的，他与尚霜不太熟，但是凭着习性的观察与敏觉的感触让他察觉到了异样，刚开始他也想到了邪祟入体，只是后面觉得这人的行为举止，他彼为欣赏，所以也就没有去强制性让人下线，反而躲在一旁观察，甚至接近尚霜。

　　越是接近越发现尚霜很合适生活在这里，他也喜欢如今的尚霜，不过他心底将这件事按照邪祟入体来定义的，直到某一日尚霜与尚妍吵架，隐晦地提及了她后，他才大概地会意到了意思。

　　“谢谢，我其实挺感谢你的，你在之前帮我很多。”

　　尚初挺照顾她的，而她现在也明白尚初照顾她不是因为她是妹妹，而是她适合生活在这里，不过尚初出于什么目的，他的的确确照顾过她，这点不可否认。

　　尚初笑了一声，“客气了，你是我妹妹，不仅仅是因为你适合，也有我喜欢，我不喜欢那些自作聪明的人呢，自作聪明漏洞百出。”

　　尚初拍了一下尚霜的肩膀，“她虽然亡了，对她来说未必不是解脱。”

　　他虽然与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可也实时关注到了对方，甚至能制止的侮辱与欺负他也制止过，在他印象中每次见到她都是在痛苦之中，不是哭着就是愁着，甚至那些丧气话都能够在她嘴里脱口而出“比如不想活了”、“为什么姨娘要生下我”等等，到后来他也不愿意听那些丧气话，更别说请亲近。

　　“但我着实不希望家中再发生什么意外，你快嫁入纪氏了...安稳些吧。”

　　尚霜理解，可有些事情不是她松垮下来放过就能放过的，一众人都报复过去了，就差尚初的生母崔氏还没有，反正一个人都跑不了，崔氏也跑不了。

　　“母亲她当年做的事情你知道吗？”

　　既然今日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一下比较好，毕竟尚初对她也是实心的好，另外看这情况，她要是真算计崔氏，未必能够逃开尚初的眼，与其如此，不妨好好地说，将事情摊开，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尚初什么态度，她就不得而至知了，到时候随机应对。

　　“这事情我知道。”当年闹得有多厉害，连他这没多大的孩子都记住了些事情，后来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东西，才将当年记忆给补全了，“母亲当年着实做错了。”

　　要是他是女人，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边失去了丈夫的心，另一边还失去了生育的机会，多不划算啊，要是他，那肯定是现好好地生下自己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了再去想解决外室的问题，而且那时候父亲不是没有庶子庶女，多一个外室的女儿也无碍，只是要看看爹的态度，这个外室在爹心中到底占了什么位置，如果很重要的地位，那这个女儿必定要寄养在母亲这儿，如果同其他姨娘一样，那就不用担忧，色老而衰，总有一日会被摒弃，偏偏母亲打了最烂的牌，如今这人要报复了。

　　母亲是自己的母亲，感情有，以他的立场当然是站在母亲这，而当年的事情太远了，他知道缘由，发生那样的事情母亲受不住将恨意转移到了纪姨娘身上，也无可厚非，母亲一用力，弄出了一条人命，甚至还想将小的也给弄了，要不是他通知了父亲，这条小生命也保不住。

　　“纪姨娘都没了，又不是你的生母，也不曾相处过，何必计较这些？”

　　四周的人都被屏退了，只有尚霜与尚初，两人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在这空旷的地方十分刺耳，尚霜用力踩了踩地上的雪。

　　“没有感情，当然没有感情，我都不曾见过这个人。”尚霜漫不经心地说道，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可是她不行啊。也当做我的回报吧，毕竟这躯体是她的。”

　　人得要懂得感恩，要不是那位，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道，既如此那就得要回报给她，为她清理那些岁月中恐惧的存在，也为她的生母报仇，就当是这句身体的价格吧。

　　“我知道了。”

　　这些年的相处，尚初对尚霜多少还是了解的，这人脾气犟，不管是面子上答应的怎么好，到了私底下怎么样又是另一回事情了，这位为了目标可能会拼命的存在，想要做成千方百计，与其让她偷摸摸地做事情，还不如将这事情放在明面上，他也有一个心理准备。

　　母亲这些年越发地昏庸，面上对尚霜还不错，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好几次他压住了，但这种事情防不胜防，他根本拦不住，私底下母亲不知道做了多少小动作，尚霜估计也体会到了，但是没有放到明面上而已，说到此他也得要怀疑尚霜是不是有私心报复，毕竟母亲这种不痛不痒的手段虽然伤不到，可令人厌烦，就像夏天的蚊子，在你即将入睡的时候，不停地嗡嗡嗡叫，直到你忍受不住。

　　“我给你一个交代，不用你亲自动手。”尚初将手给别到背部，“这个交代保你满意，只是需要等些时候。”

　　尚霜冲着尚初笑，“好，三哥，我给你这个面子，是因为你待我好，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嫁人了就没办法将手伸的那么长，要是哥哥晚了，我就会自己处理这件事情。”

　　自古都有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不少人将女儿称为赔钱货，这几乎成了人们固有的思绪，如同是阴沟里的毒虫，就算灭杀也无从下手，另外这些毒虫数量太多了，将好的虫子都湮灭了，成了他们世界的主宰，家家户户将这毒虫当做是好虫，好虫当做毒虫，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怎么改都改不了。

　　她要是嫁出去了，那就不是尚家人了，姓氏没修改，可在他人心中她就是纪尚氏，以纪为主，尚为辅，可在娘家人心中，这就是两家人，再也没办法当成自己人了，自然她的手不能明晃晃地伸到娘家那边，崔氏也会因此逃走，如果三哥是打着这个想法，那估摸着错算了，她肯定会在出嫁前出手。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