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06、第 106 章

　　过完年第二天，除了远嫁的，其他嫁出去的姑娘们都回了娘家，尚妍与尚芸一前一后地回来，两者身边陪着夫婿...高兴与否就尚霜就看不一定了，从马车下来的尚妍是黑着脸的，她的夫婿想要扶持的手被狠狠地甩开了，幸好她的夫婿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怪罪，收了手跟了去，只是瞧着脸色也不大好。

　　另一对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尚霜恍惚了好一会，她才认出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尚芸，尚芸身上衣料很好，一眼就能够瞧出着不是凡品，可怎么看那衣裳如同是晾在尚芸身上，尚芸瘦了很多，脸上都没肉了，两颊甚至凹陷了下去，这也促使了尚芸面如枯槁，毫无气色，如同是一架没有灵魂的躯体在行走。

　　尚霜瞧见她时，还低声喊了一句，“四姐？”

　　那句不确定让尚芸抬了头，空荡荡的灵魂被恨意给填满释放，尚霜便是恨意的最终目标，那目光恨不得吞了尚霜，尚霜毫不怀疑尚芸会冲上来撕了她，她微微往后靠，生怕尚芸被仇恨给冲刷，冲了上来闹得不可开交，拿到目光如影随形，紧紧跟着她，避无可避，尚霜了然地冲着尚芸笑了笑，还不忘扬扬手打招呼，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叮叮当当地响，传递的声音十分欢快，尚芸更恨了，恨不得当下就绞杀了尚霜。

　　一如既往，尚芸还在忍耐，但尚霜觉得这个忍耐不同，以前的忍耐是为了未来，可如今的忍耐带有惧怕，尚霜敏感地察觉到在短短地几息时间，尚芸看了方三好几眼。

　　“四姐，你还好吧？”尚霜的笑意没持续很久，很快收敛了，“四姐，怎么你瘦了这么多了？”

　　尚芸的脸色瞬间曲扭成了麻花，很快她收敛回去了，偏偏尚霜看得仔细，在尚芸归于温和之前，她看到尚妍腰间的那双手紧了紧。

　　“霜儿妹妹好，你四姐前段时间孩子没有了，难过得吃不下东西，这就瘦成了这样，你要是有时间过来看看她，开导一下你四姐。”

　　方三温和地拍了下尚芸的手臂，在一瞬间，尚芸身子僵硬了。

　　“好啊，有时间会去，只是这些时日我要定亲了，去不了，等有时间我定不会负了姐夫的盛情。”

　　尚芸被方三捅了一下腰，她牵强地笑了笑，“六妹，很欢迎你过来玩，以前我们误会太多了，定亲前和我促膝而谈解开误会，给我这个机会吧。”

　　尚霜摆摆手，笑着打哈哈说了两句，就迎尚妍去了。

　　“六妹安好？”

　　尚妍没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尚霜，冷声地甩了脸色离开了。

　　尚霜不尴尬，还是乐呵乐呵地跟了上去，与他们一起去祖母那请安，请安的流程还是那样，等了好一会，姐妹几个请辞离开说说话，尚霜本来不愿意离开，但架不住尚芸与尚妍太热忱了，根本来不及拒绝，她们将是尚霜带到了尚妍的院子里，两人合力将尚霜给推到屋内，门啪嗒地一声关上了。

　　尚霜没有挣扎，她进了屋内就安安静静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等候着这两位发作。

　　“尚霜，是你害我的？”

　　尚霜看着尚妍叹了一口气，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怎么能说害呢？明明是你自己做的事情啊？”

　　尚妍的婚事本来是要推到第二年的，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尚家不得不将这个惹事的六姑娘赶紧给嫁出去，事情起因还是这位模仿上四姑娘的做法，打算给人来个霸上弓的戏码，可惜这场玩崩了，纪勋琨在这方面还挺有防范的。

　　这事情可将老夫人给气着了，寥寥草草地将尚妍给嫁了出去，嫁妆丰厚，毕竟是他们家的姑娘做了不好的事情，心中亏欠。

　　老夫人为此生病好长时间，近些时间才好了些，这事情让老夫人不停嘱咐尚霜不要学坏了，当时尚霜是这么回应的：“祖母，我可不会变成这样，祖母安心，我有了勋琨哥了，勋琨哥说会待我好的，他不骗我，他还说以后给我争诰命呢！”

　　诰命，这个是纪勋琨承诺过的，但是老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诰命的时候，她心中一惊，诰命这都是高官才能够争取到的，纪勋琨凭什么能够挣到呢？她可没有听到纪勋琨有什么官职，况且诰命这种东西何其难，连她的孙子这样聪慧的人以后也未必会勾到，这黄毛小儿怎么能够勾到？

　　说大话，这是老夫人唯一想到的，“这些话你就当听着吧，别太上心，他一个乡绅是有机会考官，可如今都没考官，以后谈何容易，还不如想想法子赚些钱吧。”

　　在老夫人心中，纪勋琨不过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能有点钱就很好了，这样的人家，老夫人打心眼是看不上的，要不是有关系，她不愿意将孙女给这样的人家，现在是尚霜自己满心满眼地想要嫁给人家，老夫人就猜测尚霜是瞎了眼睛的，等回过神，她就怕尚霜又出什么幺蛾子，跟尚芸尚妍一样做下作的手段，她是真的被弄怕了。

　　尚妍拉着尚霜的手，指尖牢牢地卡在皮肉中，“你到底...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踪是吗？”

　　尚霜小声地笑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是啊，我说的，这事情还得要亏了你周围伺候的人，是眼皮子浅的。”

　　那日她察觉这丫鬟的不对劲，便逮着人问话，用了三个月的月供就收买了那丫鬟，丫鬟虽然知道她们小姐是不要命的疯子，对下人能折磨就折磨，折磨哪会在意他们死活，可是她还是可耻的心动了，万一呢？万一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呢？人的劣根如此，心存侥幸，总觉得也许不会。

　　事情发生了，纪勋琨肯定是不好说尚妍的设计，只能尚霜说，尚霜将尚初的名号都拉出来了，老太太以及夫人肯定是不肯的，尚初刚入仕途不久，可别被这事情给拖累了，不仅仅是尚初，还祸害了他们一家子。

　　尚妍的行为在老夫人夫人眼中是面目可憎，尚芸更是可恨，她们将这事情与尚老爷说了一声，便将尚妍给草草嫁了出去，出嫁那日是尚妍是被绑着进了花轿。

　　不情不愿肯定是不能好好过日子的，老夫人和崔氏早料到这点，所以在尚妍出门前塞了一个位高的嬷嬷过去，给予的权利是可以任她惩尚妍，嬷嬷不是吃素的，拿着这点她压制住了尚妍。

　　“你...上次是我成全了你，我真蠢，给别人做嫁衣了，但是尚霜，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尚妍的性子哪儿是这么容易屈服的，她喜欢纪勋琨，如今身子残破了，她晓得配不上，可她配不上，尚霜就配得上了吗？不，这样阴险狡诈的人，怎么配得上纪勋琨，从她喜欢上纪勋琨到现在一路来，尚霜在途中做了不少的梗，纪勋琨的喜好反着告诉她，每次她找纪勋琨这人总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将两人给隔开，每每都这样，她现在是明白了，尚霜这小贱蹄子就是一把黑手，明明自己喜欢，还装成不喜欢，与纪勋琨打闹在一起，同时阻止了其他的爱慕者，等时机合适，自个跳出来与纪勋琨定亲了，这手也够黑的,亏得当初她还以为这小贱蹄子很纯善，是真心帮她，她还想着要是成了，以后小贱蹄子的亲事也提携两分，这份好心真是白白给了白眼狼。

　　尚妍恨啊，可如今她也做不得什么，她已经嫁人了，身边有恶嬷嬷，要是她一点逾越，这嬷嬷就过来打压她，让她根本没有什么小动作，身边的那些丫鬟都不靠谱，指不定是谁的人，也指不定会什么时候背叛，哪怕她提携都没用，这些人着实可恨，等她回去的时候非得要搞一个杀鸡儆猴的戏码，让这些小贱皮子紧紧皮，别闷不声地背叛了她。

　　这些人是该收拾了，将嬷嬷打发了出去再收拾，只是眼下最该收拾的是尚霜，好不容易嬷嬷回到老夫人身边汇报情况，不再在她身边跟着了，她得要抓紧机会。

　　“你做了这些可知道得罪我了？”

　　尚霜抿嘴轻笑，“我的六妹妹啊，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不该说你蠢！”她叹了一口，“为什么我们的点都不同呢？”

　　尚妍从小就计较一些末之细节的事情，比如排行，从小到大这位一直记恨着她抢了五小姐的位置，好像这个五小姐和六小姐的身份地位差很多一样，每次看到她就不爽，可这五小姐和六小姐有什么区别呢？她是五小姐，到头来还要受这六小姐的欺负，这样的事情很多，比如好的手帕好的衣裳，几年前尚妍都要计较，小家子气，一点胸襟都没有。

　　得罪？听到这话从尚妍口中说出来她都笑了，她与尚妍之前的关系不好，甚至都撕破脸了，谈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反正大家的情面都没有了，而且从小她得罪过尚妍之时，尚妍该欺负的还是欺负她，这能怎么说呢？现在她要是不‘得罪’，反而显蠢了。

　　“你！”

　　尚妍气急了就习惯性地抬手打人，可这巴掌被尚霜给拦截了，“六妹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尚霜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她的手牢牢地捏着尚芸的手，一用力使劲，将人给甩开了，“这样的把戏，试过多少次了，我还会怕吗？四姐姐，你说她这是何必呢？”

　　尚芸在一旁一直不吭声，死气沉沉地看着尚霜与尚妍对话，直到现在尚霜叫了她，眼珠子才动了动。

　　“你...我真的小瞧你了。”尚芸冷冷地看着尚霜，“我们两姐妹找你不过是要一个说法。”

　　尚霜轻轻地挑了挑眉头，大概也知道了尚芸要什么说法了，“说法？姐姐要什么说法？姐姐做得那些事情让整个尚家都蒙羞，难道不是我们找姐姐要一个说法吗？当初是姐姐对不起我，可不是我对不起姐姐。”

　　尚芸看她这幅模样也动了气性，只是她还尚存理智，不能像尚妍那个傻子一样动手，不过尚霜有一句说对了，尚妍确实是蠢的，但是她的运气比她好，事情被尚霜看到，被祖母制止，三哥也为尚妍挣脱了最差的命，为什么让她一个人陷入泥潭里？

　　对的，方家对她来说就是泥潭，她之前站在围墙外，猜测着里面是什么世外桃源，就算不是世外桃源，那也比尚家这个泥潭子好，吃喝用度不愁，于是她被自己的想象给感动，削尖脑袋也要挤进那‘世外桃源’，没想到那是泥潭子，比尚家还要可怕的泥潭子，这泥潭子吃人不吐骨头，方三看着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可那也是表面上的，这人私底下寡情少义，成亲前所有的感情一朝一夕之间没了，还怪她将他的好事给坏了，抽打她，现在她身上都是伤，不过方三是个聪明的，从不在露肤的地方留下印记，这都还算好的，不过疼几天过去了，她最受不了的是方三在□□时候有特殊爱好，好几次她差点没命了，甚至曾在这过程中掉了才怀上的孩子，所以她巴不得这人在外面找青楼女也好，夜宿在府中那群小妾屋里也好，去赌都好，就千万别来她屋里，要是她的下半辈子都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也许连命都没有了。

　　可她没办法离这个地方，于是她与尚妍的思想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她们过得不好，尚霜必须过得不好，虽说这门亲事是她求来的，可细细一想，尚霜在整件事情当中有引诱的用心，比如每次她松懈了，尚霜总是恰到好处地与方三接触，让她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一着急出了昏招。

　　现在她受的都是尚霜应该受的，本该属于尚霜的罪过都被她，她心里不平衡，这与她想象的不同，她原本想着日后的生活是尊贵的方家三少夫人，吃穿用度就算缺失，那也能够补着，可她那个公爹以及婆母着实可恨，将她的嫁妆那去补贴了方家，多余的被方三套去赌钱或者砸在了女人身上，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尚霜怎么能够好好的？

　　“说法？”尚芸的眼神淬了毒，恨不得当下就去剐了尚霜的眼珠子，将尚霜嘴巴给缝了起来，“是你一步一步引诱我，我就说怎么我与方三有了苟且...联系之后，你也就只会哭不会闹，我就说呢！都在算计我，你巴不得我和方三在一起。尚霜，你绝对知道方三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能让我陷入这样的泥潭里？”

　　尚霜可怜兮兮地说道，“四姐姐误会我了，我哪知道这些啊，而且方夫人也多次提醒你不要后悔，是你一心要嫁入方府，都没有理会人家的好意，夫人没有和我说，但是我知道她提醒绝对不是不明不白的，你偏偏一意孤行，能怪谁？况且这事情没人逼你，你要是不想入这泥潭，怎么会进去？”

　　当然知道啊，之前她产生了怀疑，就去了天机阁查询方三，没想到居然查到了这样的事情，其实在之前她不想要方三不过是方三与尚芸纠缠在一起，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膈应，犯呕，在她有选择的情况下，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烂人？所以她果断地选择了放弃，尚芸却爱得要死要活，刚好她正愁没有机会报复尚芸，报复她年幼时的欺负，以及让原主丧命的事情。

　　嗯，挺好的，现在尚芸的生活生不如死，这对于她说是报应，而她的痛苦让她姨娘也痛苦，也算是给她生母一个交代，其实她也给过机会，当初不管是她还是方夫人都再三问过后不后悔，偏偏这人鬼迷了心窍，只想着嫁入大世家就能够高枕无忧了，殊不知自己求的人到底是人还是狼，方家是个魔窟子，但也不是没有好的，比如方夫人和她的嫡子，可这样优秀出彩的人哪儿会看上尚芸，做妾也不可能，方夫人可真真看不得尚芸的做派，不管是言语还是目光都能够体现出来，对于尚芸入了方三的院子，她倒没有多大的波动，方三那后院的妻妾够多了，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她只盼着老爷入土，他们能够分家。

　　尚芸的下半辈子毁了，方三是个豺狼，怎么样都会要在尚芸身上撕下一块大肉，要是尚芸不合离，那这人就可以活成恶臭的蛆虫，在尚芸身上吸血，未来还会带着尚芸一起吸尚家的血，尚家除非是狠得下心来，要么将方三给剔除，要么将方三和尚芸都给剔除，这难以说的，反正是场好大的戏，方三自从成婚后，就将尚芸给拘在家中，不让出门，这期间没有来过尚家，既然来了尚家，尚芸有时间跟着长辈诉苦了，偏偏来她这儿兴师问罪，唉~来她这兴师问罪有什么用呢？

　　尚芸的状态全家人都知道，甚至老夫人都问了出来，可尚芸在人多的时候，也只是笑着勉强回答一句病了，其他的没有多说，既然面上不说，肯定是私底下要问，可目前还来不及说，人就来捉尚霜了。

　　“误会？是你一步步引诱我，还说什么误会？”

　　“四姐我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啊，而且四姐今日是想要怎么样？我不认下四姐是要我硬认下吗？”尚霜捂着自己的脸，“屈打成招可不行，我过几日就要定亲了，这张脸要是有伤，勋琨哥肯定会要说法，到定亲那日我也没法见人啊！”

　　尚霜话音落，门外有两声猫叫声以及石子投掷落地声，惊得尚芸尚妍都闭上了嘴，尚霜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外面，“今天天气真好啊，连狸猫都出来晒太阳了，四姐六妹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不妨多想想怎么笼络夫君，这才是机智的择决。”

　　尚霜抿着嘴笑了笑，看着这两人脸色变了八百遍了，十分的精彩。

　　尚芸与尚妍确实拿尚霜不能怎么样，至少现在是不能怎么样的，她们只能将这口气给咽下去，“你别太得意了，现在你在我们身上拿的东西，到最后都会还，欺辱我们都会有报应，你等着吧。”

　　要是她们将尚霜怎么样了，祖母还不掀了桌子将她们大卸八块，现在尚霜的重量比她们两个加起来的还要重，两个出嫁女比不上一个未出嫁的。

　　放了一句狠话，两姐妹狼狈地离开了，尚霜可瞧清楚了，这两人离开前还有不少不甘心，那恨意比来时还要多得多，这对尚霜来说很鸡肋，她们的恨意并没有起到什么伤害。

　　衣裳被尚妍扯乱了，她细细地抚摸衣角的褶皱，将它们抚平，才往外走，脸上的笑容无限可击，像是刚刚在里面被欺辱的人不是她，到门口她并没有往外走，侧头目光瞄向了墙角的窗，噗嗤地冷笑了一声，这才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