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08、第 108 章

　　新年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过年没几天就到了她定亲的时日，这段时日她经常看到便宜爹的身影，要是往常这个时候，这个便宜爹就会出门了，有时候带上几个小妾或者儿子走，至于他们这些女儿家早就被忘了哪儿去了。

　　这两日她经常能够遇到爹，遇到了便问一两句近况，左右就这么两句客气话，两人不像是亲生父女反像是陌生人。

　　这日她抱着东西往崔氏院子照例请安。

　　“呵！老爷这么年了，你就还忘不了那个贱人？”

　　尚霜还没有进入崔氏的院子，就听到了一阵争吵声，这争吵声不是院子里出来的，而是崔氏侧面的小池塘传出来的，那片区域有一片树林，是隐匿人的好地方。

　　“人都没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尚老爷的言语间不耐烦显著，“抓着这点旧事不放有意思吗？”

　　崔氏被尚老爷的话给气到了，她重复了一声‘有意思吗’后冷笑了，眼眶里的泪哗啦啦地往下坠，“当然有，那人死了，你觉得我扯这些没意思，可你从来都没有忘了那贱人，后院一堆的女人，哪个没有那贱人的特影子？尚霜那贱皮子你为什么从来不敢正面面对？每次都不敢好好地看人，还写斜着眼看，那贱皮子不知道，我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

　　“闹够了没有，就算是我惦记着，那人已经去世了，谈什么？这些年你对那个孩子的欺辱我有阻止过吗？都撒了这么多年的气了，你还没有消气？”

　　尚霜紧紧敛了自己的手，站在树荫后神色不明，听到这样天大的机密，她要是走了，那就是呆瓜了，身边的双冬听到这样的秘密也睁大了眼睛，与尚霜面面相觑，下一刻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嘴里发出什么怪声音。

　　“当然没有。”崔氏尖叫着喊出声音，那声音穿透耳膜一直荡漾，“我的孩子没了，连做女人的资格都没了，你说我能不恨吗？当初放过那贱皮子当然不是你的面子，你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这老贱皮子没了，总要一个人折磨的，我倒是后悔了让老贱皮子这么轻易地死掉了，就应该让她活在世上蹉跎半生。”

　　崔氏愤恨，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在当下她只想将眼前人给撕碎生吞了，那几年受的苦楚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的，纪氏欠她的，老爷欠她的，还有那小贱皮子欠她的都记得清清楚楚，当年老爷喜欢上了外室，整日在外面留恋，后来还将大着肚子的人给迎接进来，害得她孩子没了也不能生育了，这仇恨记在了那对母女当中，可是老爷就能逃脱吗？当然不行，是老爷宠妾灭妻，让她成了现在这样，老夫人同样也是个偏心眼，老爷做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还一心偏袒，她能不恨吗？

　　这些年是有报复回去了，在尚霜身上讨了回来了，可那本利都没有要回来，在她心中老贱皮子死了才抵了三分之二的命，这些年她对小贱皮子还算好，就是小打小闹而已，一分没要回来过。

　　“你不可理喻，当年你丢了孩子她丢了命，我连她的孩子都让你蹉跎了，你还想怎么样？就因为我给这孩子添了点东西？你计较上了，我告诉你，这东西是我这些年的补偿，你这么蹉跎人孩子，怎么样都得要给点补偿的，不管怎么样那孩子还是要唤你一声母亲的，你这些年做母亲的越发没有母亲的样子了。”

　　“母亲？你以为我稀罕听这声母亲吗？要是我的孩子出生，还缺她一个庶女吗？况且这后院一片萝卜丁，一口一个母亲，我听听都厌恶了。”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她的母亲，端着架子也好，总要体现你的大度。”

　　“大度？我为什么大度，我的孩子没了，你让我怎么大度？”崔氏歇斯底里地叫着，甚至怒拍了尚老爷好几下，“我这辈子过成什么样了，你这么待我，传出去看看天下人怎么看你，让他们看看你皮下到底是人还是鬼，当年那贱人只怕...啊！”

　　尚老爷一巴掌甩到了崔氏脸上，手劲可谓大，崔氏连身子带人被带飞了两步，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闷声，“你要是将这些事情捅出来，我不会放过你，别忘了儿子，一个污点的母亲，儿子也不会好过的。”

　　尚老爷甩手就离开，独留崔氏发出闷叫声。

　　这个情况了，尚霜也不好再去请安，等人走后她才从树荫下出来往回走，这一路她格外注重避开旁人，免得被人看到，只是她心中一蹦一跳的，都快从胸腔中跑了出来。

　　“老爷也过分。”

　　“何止是过分啊！”尚霜将太师椅放在门前，抱着茶慢慢地抿着，茶水冷了下来，苦涩的味道让她难以下咽，“凉薄啊。”

　　她现在都为纪姨娘乃至‘她’不值得，尚老爷不为好的夫君，一朝让妻子害死了喜爱之人的命，连个屁都不放，要是当初知道护不住，就不该将人带回来，让人白白丢了命，既然带回来了就应该好好调节妻妾的关系，而不是放任，宠着一个，让另个郁气逐发，做出了这样毁人性命的事情，这点崔氏也没错，在这里一个女人失去了孩子和孕育生命的机会，怎么样都会疯了，要是她站在崔氏的立场，也挺赞同对方的做法，但比起取性命，她更喜欢杀人诛心，更愿意慢慢地折磨，崔氏也是多年后知道，可是为时已经晚了，这么一想，父亲就是罪人了，最大的罪人，口口声声说爱，可他的爱尚霜是没有看到的，尚霜只看到了自私。

　　如果父亲爱，那就不会让她的生母做外室。

　　父亲也不配作为父亲，哪有人为了让妻子消气，将孩子丢给了妻子，任由凌辱折磨，还打着爱纪姨娘的口号，因为纪姨娘，生怕见到尚霜回忆起纪姨娘，这样的人配为父亲吗？

　　不值得啊，尚霜，可惜你再也听不到了。

　　“幸好小姐快定亲了，可以早早的脱离这里。”

　　双冬回来就拿起一只在缝制的荷包，这个荷包让尚霜多瞧了两眼，“双冬这个荷包你缝制了好久了吧？”

　　陈嬷嬷笑着接过话，“是啊，好几天都捧着这个荷包，不满意还拆了，那叫一个仔细的呦，看这样子这不是给小姐的荷包。”

　　以前日子穷，双冬做荷包卖钱，如今有钱了，双冬只需要做好小姐的，而小姐有一两个就够了，时常让双冬自己绣着玩，怎么处理由着双冬，双冬却是闲不住的性子，她的手艺好，经常缝缝补补，偶尔给自己绣东西，偶尔给主子们绣，那双手和创作了不少好的绣品，这两日的绣品可比以往精细多了，什么花样什么绣法双冬都细细研究，做了又拆，拆了有做，连针线都是顶好的，花得心思多了，看着不像是给小姐的。

　　双冬没说话，只是红了脸，倒是梅红在一旁闷笑，“嬷嬷别打趣她了，脸都红成屁股，再说下去不羞死一个人。”

　　“人不会羞死，她还想着会情郎呢！”尚霜用手轻轻地敲击着，眼中的笑意止不住，“这情郎是谁呢？”

　　“诶？这些时日也没看到双冬与哪个小厮交流，好像...”梅红一声尾音激起了双冬脸色爆红，可梅红哪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眯着眼睛继续打趣，“好像是元宝那个书童吧？哎呦，小姐双冬这可是为以后伺候你铺好路了，你要嫁入纪家，她也找了个纪公子身边的人。”

　　以往都是双冬打趣她，虽说这些时候双冬沉稳多了，可有时候还是改变不脾性，私底下没有少打趣她，现在逮到机会了，总得要好好打趣打趣，让这厮怕了她，以后还看她撩贱不。

　　双冬果然恼火了，她想要啪嗒地将东西放下，可到底怜惜这个荷包，这个荷包她花了很多心思，怎么样都不能因为置气而随手拍下去，要是不小心将线头勾出来或者磕破了，那要哭的是她了，她答应了元宝哥这个荷包很久了，不知道用什么手艺就一直拖欠着.

　　“梅红姐你真的...讨厌。”双冬涨红了脸才憋出了一个讨厌的字眼，“梅红姐你也会有心悦之人的。”

　　梅红不在意地摆着手中的东西，“这个以后再说，我如今是要牢牢地跟着小姐的。”

　　她很知足现在的生活，有吃有喝，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除此之外还有很大一笔钱，虽然还不足够养老，可要是她一直不成亲跟在小姐身边，这钱会增长，养老就没成问题了，至于成不成亲这件事情，那得看人，遇到合适的总不能强撑着不成亲，没有合适的不能就成亲。

　　这些理论都是小姐得出来的，她十分赞同，哪有人什么都靠夫君的，要是夫君放弃了她们，那她们就成了怨妇，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到最后伤害的还是自己。

　　“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陈嬷嬷当然知道这孩子受了小姐的影响，对女人不嫁人的事情很推崇，可这是害人的，梅红是后来买进府的，要是在爹娘身边，那爹娘定会唠叨死的，周围人也会一口唾沫星子淹死，当然不在爹娘身边的效果也一样，要是姑娘家年纪大了，谁不拿出这还能事说一说。

　　“小姐都定亲了，你以后也要定亲，有了夫君便是有了依靠，你要是不成亲，年轻时快活，可年纪大了连个依靠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对于陈嬷嬷说的事情，梅红有些无奈，她是看明白嬷嬷的心是好的，嬷嬷的女儿不在身边伺候，在别的院子伺候，平时嬷嬷都歇息在沧霞院里，见到女儿的机会少，所以她就成了替代品，对于她的事情上心了，这样的爱太沉重了，她承受不起，面上这个事情只能够应下，至于实际的等以后再说。

　　但她不得不防着陈嬷嬷的好心，万一以后突然想起这件事情，乱点鸳鸯谱，那她有得忙活了，不过小姐应当会看着点的。

　　“对了，元宝最近有给你写信说他们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吗？”梅红强行转移话题，“小姐与他的定亲日子快到了，也就没几天，不会赶不上吧？”

　　尚霜支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应该会吧！他说过他会回来的。”

　　纪勋琨此番出去做事是临时的活，时间也不定，所以离开前他特意过来与尚霜告别，辞别时也没有说一定会回来，只道“归期不知何时，但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他也着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上头吩咐下来的事情很急，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够去，可是他应了会尽快回来，应该是能回来。

　　“听元宝说，这次不一般。”

　　陈嬷嬷呸呸呸了三声，“也知道犯忌讳，得说好话。”

　　俗话说好的不从坏的从，所以坏的话不能说，万一真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怨谁。

　　双冬也跟着呸呸了两声，赶忙改口，“对对对，没事，肯定是没事。”

　　要是纪公子出了问题，那么元宝能好到哪儿去，而且小姐等着纪公子回去定亲了，先前那门亲事退得不好看，虽然没有传开，但已经有少范围的人知道了，很多人也知道与方公子定亲的是尚家五小姐，结果到了方府的是尚家四小姐，谁不会猜测这当中的苟且，不过聪明人猜到了也不会大声嚷嚷。

　　“嗯，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也一定会挣脱这囚笼的。”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换一座囚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