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修为的一百种方式》乂义

45、自毁修为的第四五种方式

　　门，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近，触手可及。远，无人能开。

　　任梓乐也没想到，她饭都快喂到嘴里了，结果这伙人连怎么咀嚼都不会。

　　谢洹畏缩地低下头：“我没用过这种门。”

　　摆在他们眼前的，就是一扇与墙面几乎同色的金属大门。

　　这扇门说寻常也寻常，说不寻常也不寻常。它的材质普普通通，无非就是坚固防爆。但它的开启方式采用的却是古老的门锁结构，结合了多种密码加固。

　　作为应急专用逃生通道，它本不该有锁。但艺术论坛组织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专门为它定制了复古门锁。
　　同时也是考虑到了它不联网、不通电的特性。

　　可就是这复古门锁，愁坏了这些自小在智能设备中长大的人。

　　里世界的门，能推能拉那是增强氛围感，没有实际意义。就像那些门的锁，其实也都是摆设。

　　所以他们连锁的原理都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

　　看着一群人被困在一米开外的位置不敢前进，任梓乐叹了口气。

　　里世界的人真的是被诺亚养坏了，就算是云雀也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有智能的辅助，也不需要思考。”萧渚祃在一旁落井下石。

　　任梓乐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里世界的科技水平远超出表世界，所以人类日常生活中的很大部分任务都被智脑包揽而去。当他们想要了解一样东西的时候，智脑总会比他们更快地将答案呈现出来。

　　这也导致他们逐渐丧失思考的能力，在遇到从未见过的新生物件时，在没有智能辅助的前提下，第一时间选择的是逃避。

　　说不准，这就是诺亚的目的呢？

　　当人类的生活习惯被智能左右时，他们所做的每一项决定，究竟是出于他们的本心，还是智能的引导？

　　“它真的比我称职。”任梓乐再次发出感慨。

　　一旁的萧渚祃低下头，没让自己不屑的表情表露在外面。
　　一个勉强称得上外星生物的智脑，怎么能跟真正的神明相比。

　　然后，真正的神明，依旧还是个未成年的神明，战斗力也就勉强相当于一只鹅。

　　而现在，这个四舍五入等于一只鹅的神明只能顶着不中用的队友们的期望来到金属门前。

　　灰黄色的金属门侧边，安装着一个显眼的金属块。它将门与墙面紧紧锁住，没有其他可以动手脚的余地。

　　看来只能破解密码了。

　　任梓乐拿起那枚金属块。
　　它的表层光滑，就像是完整的、实心的金属块，没有一丝缝隙。至少摸上去感觉不到机关的存在。

　　榫卯，这是任梓乐的第一想法。

　　她抚触着金属块的每一个角落，倒不是寻找那微不可查的缝隙，而是感知遗留在金属块上的情绪。

　　任梓乐并不觉的设计这个门锁的人会不抱有恶意，只有恶意存在，哪怕再久远，她也可以循着它找到解开的方式。

　　突然，任梓乐的手顿住，找到了。

　　按照恶意留下的时间和深浅，任梓乐尝试了几次就成功将金属块转化为长条状的更符合通俗意义上锁的形象的门锁。

　　但即使这样，这些里世界的人依旧对此感到陌生，更不愿尝试。

　　任梓乐拨弄了几下。

　　虽然微小，但依旧可以感知到不同旋钮在不同位置的声音有所差异。

　　最重要的是，没有次数限制。

　　没有次数限制的锁需要的只有时间。

　　任梓乐能猜到对方的恶趣味。
　　如果来破解门锁的人不是她，第一关就会被这前所未见的锁门方式困住。等到好不容易破解了第一关，眼看着求生在望，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试错的时间，只能眼睁睁等着死亡的倒计时走到终点。
　　没有什么比给了希望，却又发现希望毁在自己手中更残忍的事情。

　　但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任梓乐看着回避她视线的一行人，沉吟一声，目光锁定在最早表示退缩的谢洹身上：“我需要你。”

　　“我不行，”谢洹连连后退，“让云雀来吧。”

　　被点名的云雀露出不明意义的微笑，一把将谢洹推到任梓乐的身边，还确保她站得安安稳稳，影响不到任梓乐。

　　“来都来了。”任梓乐和云雀对视一眼，满足地看向谢洹，“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谢洹不敢点头。
　　但此刻，她点不点头已经不重要了。

　　任梓乐继续说道：“因为你有耐心。”

　　为了一个云养的NPC追踪到现实世界里的居民，甚至潜伏在天气站那么久，怎么能不夸一句有耐心？

　　突然被夸奖的谢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还不知人心险恶。

　　“所以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任梓乐拉着谢洹来到锁前，让她抚摸金属的门锁脱敏，这才露出邪神的本质，“麻烦大小姐一个个尝试，直到试出正确的密码。”

　　“啊?”谢洹发出短促的、疑惑的叫声。

　　“这项任务就交给大小姐了。”任梓乐仿佛没有听见谢洹的不确定，“云雀，我们需要把其他受害者组织起来，帮助大家一起逃脱。”

　　“好。”云雀回答得很利落。
　　只要不是让她开这个破门锁，让她做什么都行。
　　更何况，她相信这个任务分配也包含了任梓乐的私心。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来传播他们自然派的吗？

　　她们俩人自顾自地安排完任务，潇洒地离去，只留下谢洹眼泪汪汪，不知道该因为被留下而难过，还是该因为被信任而高兴。

　　“现在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你手里。”萧渚祃冷不丁地开口。

　　也没完全放心，至少把萧渚祃留在了这里。但看他这个笑里藏刀的脸色，还不如不留。

　　谢洹只能哭丧着脸，委委屈屈地拨弄旋钮。

　　但事实证明，任梓乐没有信错人。等她们回来时，谢洹已经已经打开门，一脸求夸赞的表情。

　　“做得很棒。”任梓乐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眸底的神色却是与之不符的深邃。

　　诺亚以谢洹为棋，她也可以。

　　打破智能的权威，蚕食里世界，就可以从这位单纯好骗的中心区大小姐开始。
　　循序渐进，让里世界的人们发现摆脱智脑他们也能生活得很好。

　　大小姐这不就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但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温情。

　　红光闪烁的频率到达极限，几乎看不出停顿。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更多人能够逃出去。

　　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那扇狭窄的应急逃生门时，他们身后的地面突然凹陷，直直地坠落到地下一层的能源区。

　　淡绿色的火光突然围住这片废墟，金属在高温下融化为液体，被机器有条不紊地分类处理。

　　可回收，不可回收。

　　曾经困住他们的建筑在他们眼前被一点点拆解，又将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他们身边。可能是路过的机器人，可能是随手买的小物件，也可能是生活中无处可见又无处不在的能源。

　　里世界的特殊隔材质让这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除了亲眼见证的人和这偌大的坑洞，无人再知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真真正正的毁尸灭迹。

　　一想到他们如果没有逃出来也会是这样的结局，所有人的面色忍不住煞白。

　　伞菌市现在仍是夜晚，惨白的月光照在地面，白晃晃得刺眼。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救他们的人是任梓乐和云雀，这些受害者也不自觉地依赖他们。更何况他们都没能取回自己的光讯，就算离开，也寸步难行。

　　“我已经报警了，”狗腿一号不忘初心，出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是寻找执勤机器人的帮助。

　　受害者得到安抚高兴了，救人的却有好几个面露难色。

　　不提弗莱他们几个身份不同，就算是云雀、任梓乐他们，也没有一个身份经得起查验的。

　　“你们在这边陪他们等执勤机器人，”云雀毕竟见过大场面，糊弄的话信手拈来，“我们再商量一下之后的路怎么走。”

　　狗腿一号和谢洹本来就不善思考，再加上谢洹还沉浸在自己成为救世主的激动中，更是没有怀疑地就让他们离开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自称普通智脑维修人员的男人居然也跟着他们离开原地。

　　被用奇怪眼神注视的男人眼神飘忽：“呃，你们也知道，好奇是促进人类进步的动力。”

　　这句话，再加上男人那入侵系统探囊取物般得轻松写意，他们懂了。

　　男人肯定入侵了机密文件被发现了。

　　“一命抵一命，如果不是我们，你们也没那么容易离开。”虽然只过了十几分钟，但旅社老板看上去就像老了好几岁，“就在这分开吧。”

　　“你的脸倒大，”云雀冷笑，“能离开是我们厉害，门是我们找的，锁是我们开的，你倒是一下子把功劳揽了过去。”

　　“那你们想知道什么？”旅社老板也没客气。
　　如果不是各有所需，大家也不会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

　　“关于你们组织的更多信息。”云雀干脆利落道。

　　除了她不甘心吃亏的因素，这个组织也的确引起了她的警惕。至少从目前得到的信息看，这个组织知道的或许比他们还多。
　　更甚者，这个组织知道怎么对付诺亚。

　　“我们都是被随便放弃的人，你觉得我们能知道的更多吗？”旅社老板萎靡地闭上眼，“我们见到的地位最高的人就是黑山羊。他最近最得力的手下是猎犬，但我们都习惯称呼他为疯狗。疯狗主要负责《第二世界》那边的业务，所以这次的这些入侵者应该也是由疯狗处理。”

　　“至于我们，”旅社老板冷哼一声，“能活着就不错了。”

　　“他们能找到我们？”任梓乐捕捉到旅社老板的绝望。

　　“当然。”他突然笑了一下，“如果你们能在一周内销毁所有的监控，那我们就都能活下来。”

　　“监控就在柄锈菌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