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修为的一百种方式》乂义

44、自毁修为的第四四种方式

　　绝望笼罩在这个房间，就像无处不在的阴霾，无法逃离，无处躲避。

　　吴三甚至已经顾不上身前的利器，哪怕皮开肉绽也阻止不了他无力地跌倒在地面。

　　其他两个人虽然看着比他镇定点，但也没好到哪去，都是肉眼可见的焦躁。

　　这倒让任梓乐和云雀他们啧啧称奇。

　　死，他们都不怕，反而怕这些被放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把疑惑憋在心里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云雀接替了狗腿一号的位置，脚尖踢了吴三几下，总算把他的魂叫了回来：“你们在害怕什么？”
　　虽然她也不清楚表世界的那些人怎么会找上这里，但看旅社老板他们那毫不惊讶的表情，肯定是他们挑衅在先。
　　既然挑衅了，就要有被报复的准备。而且要她看，只是放出受害者还是表世界的姐妹心慈手软的表现，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怕些什么。

　　旅社老板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烦躁地皱了皱眉：“无知者无畏。”

　　“什么意思？”云雀继续踢了吴三几脚。

　　被夹在中间，被迫当传声工具的吴三终于忍无可忍。
　　他奋力直起身，身手敏捷地一把抱住云雀的腿，痛哭流涕：“反正都快死了，求你们在死前就做个好事吧。我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喽啰，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云雀挣扎的动作顿住，疑惑地看着扒着她的腿一脸狼狈泪痕的吴三，全是真情实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怎么就都快死了？”

　　“是组织。”吴三的声音还带着抽噎，“我们这里还有个隐藏程序，就是组织为了防止我们叛乱设下的后路。一旦发现这里的人质在没有批准的情况下脱离，自毁程序就会自动开启。
　　“这红光就是我们的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寻常的红光在此刻也被赋予了最狰狞的外相。

　　云雀他们大致估算过，就算不算他们，光大厅内藏着的人就有上千。如果全部被埋葬在这里，这对人口并不丰裕的里世界来说也绝对称得上是巨大损失。

　　“人口减少对这里怎么会有损失呢？”

　　听到任梓乐的话，云雀才反应过来她不知不觉间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但她还是不理解任梓乐怎么会那么说：“没有损失吗？”

　　“对人类来说是损失，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好事啊。”任梓乐笑眯眯地说出恐怖的话语，“本来地底培育动植物就困难，人类减少了，地底的负担也减小。更何况维持地底世界全靠智脑和机器，有没有人类都无所谓。
　　“所以这怎么会是损失呢？这是好事啊。”

　　旅社老板用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眼神看着她，大致可以概括为：
　　这个反派要不让你来当吧？我只想赚个钱，你是想毁灭人类啊。

　　“诺亚为我们承受了太多。”谢洹感动得泪眼汪汪。

　　但同样知道点内情的云雀却开始沉思：
　　已知，诺亚是外星生物。所以它和人类并没有多深的感情羁绊。
　　结果：诺亚在努力维持人类族群的规模。
　　在这个前提条件和结论之间，才是诺亚真正的目的。也就是说，维持人类的规模对诺亚有好处。
　　这或许可以成为他们战胜诺亚的切入点。

　　想通的云雀比任梓乐还豁达：“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络外界。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可以把留言留给我的光讯。我的光讯采用的是特殊材质，可以在爆破中存留。”

　　“你们就那么认命了？”狗腿一号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那家伙不是可以破解系统吗？让那家伙破解了，我们不就可以出去了？”

　　“本来是有希望的，但刚才那伙人还给这套系统加密了。等我破解，唔，估计倒计时也结束了。”沉郁男人耸了耸肩，不是很诚恳地遗憾。

　　没想到啊，子晗她们下手还挺狠。

　　三言两语改变了屋内气氛的任梓乐作壁上观，听到这句话还是没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番。

　　其他人听不出，但作为对抗班长互利共赢小组的成员之一，任梓乐又怎么会认不出那是子晗的声音。

　　说实话，任梓乐还有些感动。
　　能让子晗她们追查到里世界的，除了突然休学的她，任梓乐找不到其它理由。

　　但如果这份感动要把她埋葬，那还是婉拒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狗腿一号的声音将任梓乐拉回了现实。

　　“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男人已经熟练地拉出这个基地的地图，放大缩小，仔细观察边边角角和周围设施，“安静等死。”

　　众人直接略过他，看向这里的“原住民”。

　　在一致的死亡威胁面前，他们之间的纠纷可以暂时让路。

　　“我有一个办法，但不一定成功。”弗莱突然开口，“而且需要去冷藏库。”

　　没有别的办法时，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说来听听。”

　　他们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冷藏库有一个特殊通道，”弗莱解释道，“但只能运输非生命体。只要它检测不到我们的生命迹象，就可以把我们运输到旅社。”

　　听上去有可行性，但前提是：“怎么让它检测不到？”

　　弗莱和旅社老板都犹豫了一下。

　　“和你们之前不怕死的原因有关？”任梓乐突然开口。

　　显然，任梓乐说到了要点。

　　看着弗莱和旅社老板突然的沉默，任梓乐敲了敲门：“你们，在研究意识转移？”

　　门向着内侧更偏移了几分，但已经没有人再注意这点小细节了。

　　意识转移，一个只存在于理论，并被伦理道德所排斥的前沿技术。

　　在里世界运行初期，由于错误估算了地底世界的容纳量，导致食物的消耗量远大于收获。为了维持地底世界的生活，诺亚不得不重新启动工分制度。
　　每人通过一定的劳动可获得勉强温饱的食物，有其他贡献者可额外奖励工分兑换更多的物资。
　　虽然这个制度让地底世界不至于崩溃，但日复一日的劳作和贫瘠的物资还是让人心生倦怠。所以很多人相互约定，一同坠入故人旧梦。
　　也就在这时，一位中心区的科学家提议，可以将人类的意识转移到网络。
　　一方面可以减少地底世界的消耗，另一方面，也实现了精神意义上的永生。
　　但这项实验失败了，也成功了。
　　没有人的意识成功转移到网络，但全息技术却在其他衍生项目中顺产诞生。

　　之后的几十年，一直有人重启这个项目，但一直没有人成功。直到一个丧心病狂的疯狂科学家利用抚育院造成了光柄菇市特大惨案，这项实验才被诺亚封存。

　　“这不一样，”旅社老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有成功的案例。”

　　一个坚信，两个半信半疑。

　　唯一坚信的是旅社老板，吴三和弗莱却是半信半疑的人。

　　吴三这个人半信半疑不奇怪，他本来也没有忠诚可言，唯一信任的也只有他自己。但弗莱，这就有可说的了。

　　“你也这么觉得？”任梓乐指了指弗莱。

　　在旅社老板仿佛被背叛的眼神中，弗莱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不一定会成功。
　　“我利用这里的废弃品做过实验，每一步都完美复刻他们的操作，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后来我想，是不是他们的求生意志太弱？我就又换了一个强壮的新人。但也失败了。
　　“我也怀疑过这会不会是骗局，但又确实存在一个成功案例。”

　　“如果不是到了必死的局面，我也不会将选择权交给虚无缥缈的神明。”

　　弗莱说的是真心话。

　　能让弗莱相信的，也只有亲眼见证。
　　任梓乐看着他一会：“你见到过他。”

　　任梓乐没有用疑问句，这句话就是一个结论。

　　“你见过？！”
　　旅社老板的这句话是惊讶，是羡慕，也是怀疑。

　　论资历，旅社老板可比弗莱早进组织好几年。
　　论能力，年年评优奖都少不了旅社老板的份。
　　甚至论关系，弗莱也是远远不如。

　　旅社老板想不出弗莱有哪里更得组织信任。

　　“这是一个巧合。”弗莱垂下眼解释了一句，“我也是意外发现。”

　　“是黑山羊。”任梓乐看着他的脸色，笃定地开口。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没等弗莱接话，旅社老板先崩盘了。
　　在经历了被组织背叛，发现自己在组织的地位还不如弗莱等一系列挫折之后，旅社老板终于决定背刺组织一把：“对，黑山羊就是我们的精神领袖，也是传闻中第一个成功意识转移的人。”

　　虽然任梓乐不需要他的介绍，但好歹让云雀和谢洹大致知道了点情况。

　　“嗯，我看见了他的脸。”弗莱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还在挣扎，“所以，我加入了这个组织。”

　　“看来这还是个历史名人。”云雀冷笑着开口。

　　弗莱没有反驳，默认了。

　　“我反对这个计划。”眼看着所有人都跑偏到讨论组织上，虽然是被她带跑偏的，任梓乐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力将话题拉回，“这是个必死的计划。”

　　“你是说，意识转移根本没有成功的实验者？”弗莱很快就领悟任梓乐真正想表达的意识，“你怎么知道的？”

　　灵魂可不是凡人可以踏足的领域，如果他们真的已经研究出成果，那祂在这个世界的束缚就不会那么严厉。

　　已经快被疲倦淹没的任梓乐再次敲击门板提醒众人：“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手？”

　　嗯？

　　“这是一栋很古老的建筑，”看着被男人投映出来的地图，任梓乐点了点边缘的位置，“而在以前，所有建筑都被要求有安全门。这些安全门要求足够隐蔽且脱离原有系统的控制，一切都采用手动控制。”

　　漩涡形状的图案被放大，占据了所有的瞳仁。

　　“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