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丽虎皮鹦鹉》八回秋

9、第 9 章

　　“我要和他去买帽子。”程阳有些心虚。
　　他们都知道程阳说得那个“他”指的是谁。
　　朱星宇没有很大反应，坦然道：“那我去打球了，你回来之后可以去操场找我。”
　　“好。”
　　本来程阳也以为是他随便挑一顶帽子给易崇就好了，不过在今天给易崇送早餐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一起去选帽子。
　　程阳是有些不情愿的，他很久没和朱星宇好好聊一聊了，打算趁这个周末和朱星宇一起去书店来着。
　　“如果你选的我不喜欢你还要重新给我选。”
　　听到易崇这样的话程阳瞬间妥协了。
　　程阳还是第一次跟易崇这样并排走在这个校园里。
　　易崇的伤口逐渐好转，头上的纱布也换成了小块的，不过还是很明显。
　　“话说，你有手机吧？”
　　“没有。”程阳下意识地这么回答。
　　其实程阳有一个，此刻正关着机在他的被子里面藏着。
　　那是一个蓝色外壳的老年机，只能用来发短信打电话，上面也有两个游戏，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程阳只有在家的时候才会玩一会儿。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老师的。”
　　“真的没有。”
　　易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版的智能手机：“诺，你看，是我那个后妈买给我的。”
　　程阳看了一眼：“挺好的。”
　　应该很贵吧，很贵就是很好。
　　“你要吗，我有好几个，每出一款新的我都会买。”
　　“不要。”
　　“可是不行哎，你必须有个手机，一班距离八班很远的，我想找你的时候还要跑去八班，顶着这一头白纱布。”
　　程阳想，那时候来找他炫耀成绩的时候就没有嫌远吗？
　　而且这算是什么吗，他又不是易崇的仆人。
　　如果真的有了手机之后，那肯定会被易崇吆喝得更频繁，他才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真的不要。”程阳坚持拒绝了。
　　走出校门之后，易崇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对程阳道：“上车啊。”
　　“去哪里？”
　　“商场。”
　　“需要跑那么远吗，这边就有。”程阳指了指学校旁边的店铺。
　　易崇满脸嫌弃：“十几二十几块的也太差了。”
　　“你放心，不会迟到的。”
　　易崇指的是晚自习。
　　确实，易崇这种公子哥，肯定是看不上那些东西的。
　　这其实是程阳第一次进到这所商场里面。
　　这是他们市最大的一座商场，也最豪华，外面的装饰是那种欧式风格，石灰色的柱子上面是雕刻精美的漩涡状花纹，让人不由自主地仰视。
　　之前跟着妈妈到市医院给妹妹看病的时候，他们曾经经过这座商场。
　　最后他们只是在路边小餐馆里吃了一碗廉价的带着两片薄如蝉翼的牛肉面。
　　不过好在面的分量很足，他们吃得很饱。
　　步入商场之后，程阳还是习惯性地向上看。
　　空间很大，很明亮，像是到处闪着金色的光芒。
　　走在商场里面的人也都衣着光鲜，提着购物袋很自信地与同伴交谈着。
　　程阳穿着廉价的黑色夹克，裤子还是校服裤，鞋子是妈妈从市场上买的，妈妈满脸自豪地说她从八十九砍价到五十块。
　　当时程阳也觉得是一双昂贵的鞋子。
　　身旁的易崇穿着牛仔外套，也是校服裤子，随意地挎着双肩包。
　　明明是很相似的打扮，但程阳总觉得易崇是融入了这座商场的。
　　程阳跟着易崇在一家饮品店停下了脚步。
　　“你喝哪种？”易崇扭头问程阳。
　　程阳看着招牌上一排排的饮品名字，有些不知所措：“随便。”
　　程阳不太懂得怎么点餐，也不知道哪种口味的好喝，因为他都没喝过。他不敢去看店员的眼睛。
　　“那和我的一样好了。”
　　易崇熟练地点了两杯。
　　在等着饮品的间隙，易崇指了指对面的一家招牌上写着巨大英文单词的店，问道：“你玩游戏吗？”
　　透过玻璃窗，程阳看到的是琳琅满目的游戏盒子，大都是暗色系的包装，不过很是花哨。有些游戏机从包装盒里拿了出来放在门口的摊位上，用来展示。
　　那些东西，程阳从来没有接触过，他和朱星宇也很少讨论这些。
　　他所接触的，就是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这种老年机自带游戏而已。
　　在很小的屏幕上，用力地按着不太灵敏的按键。
　　方块一秒一秒地缓缓下落，只是简单的线条的堆砌。
　　程阳意识到他与这里格格不入：“我们直接去看帽子好了。”
　　易崇把饮料递给程阳：“你还真无趣哎。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赵文敏说的。”
　　转述别人背后说的坏话这一点真的很逊。
　　内向之后，无趣也成了缺陷吗。
　　程阳满不在乎道：“她说得也不错，我本来就很无趣。”
　　易崇肉眼可见地冷了脸。
　　难道是因为提到了赵文敏，不过易崇不是说他不喜欢她吗。
　　想到那天晚上鲜血顺着易崇的额头流下来，程阳就有点不寒而栗。
　　他打算尽量不去招惹易崇。
　　来到帽子店之后，程阳随手挑选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上面有个字母Y，便主动展示给易崇：“这个怎么样？”
　　易崇的脸色缓和很多：“还不错。”
　　易崇接过帽子戴在头上之后，借着看向了程阳，像是在问他效果如何。
　　“很帅气。”程阳说。
　　易崇这才走到镜子跟前，左照右照，甚至还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摘下帽子去了收银台。
　　“你不再挑选看看吗？”
　　“这个就挺好。”
　　易崇拿着帽子冲程阳摇晃了一下。
　　收银员刚要把帽子放进纸袋里面的时候，易崇说了句“不用了”，直接把帽子戴在了头上。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书店，这里也有一家书店。”
　　程阳只能继续跟着易崇走。
　　这个书店足足有四五间教室那么大，书架是那种浅木色。一排排的分门别类，历史、文学、艺术排列整齐。书架中间摆放着四张桌子，配备着凳子，中央的书架摊周围做成了沙发的样子，可以坐下来看书。现在正是周末，书店里大概有二十几个人，但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像在自习课上那般安静。天花板上挂着长条形的灯，照得整间书店没有一丝阴影。
　　学校旁边那家书店走进去四五个人都觉得很拥挤，本就只能容下一个人的走道还被堆放书籍的纸箱占据了空间。书架都是靠墙放着，大部分是教科书还有各种练习册，然后就是各式各样的言情小说。书店门口上方挂着挤得结结实实的帆布袋和书包，书店也有卖一些纸笔之类的。
　　在没有见到眼前的这个书店之前，程阳并没有觉得学校旁边那家有什么问题，但如今对比来看，后者真的太逼仄了。
　　程阳走到了最近的文学区域，看到了张爱玲的书，便随便拿起了一本开始看起来。
　　一个故事刚刚看了个开头，易崇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