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结》長石

17、第 17 章

　　“你说他闭关了？”

　　沈清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明帆浑身抖了三抖。

　　“弟子所听如此……掌门师叔那日就闭关了。”

　　沈清秋皱眉，心中疑惑，回到苍穹峰后即刻便去找了岳清源，意料之中地被告知那人正在后山闭关。

　　沈清秋又问还有多久出关，却没人能回答上来。

　　这般情形下，沈清秋干脆自己去后山一探。

　　岳清源每年都会闭关一段时间，这件事沈清秋是知道的，但个中缘由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岳清不曾告诉过他。

　　算起来，最后还是从洛冰河那里听到一些有关的线索。

　　沈清秋潜意识里有些惶恐，总觉得有事情将要发生，这才选择去看一眼。

　　追到后山时，却是有人已经赶在了他的前头。

　　沈清秋立刻判断出眼前飘然而立的身影是谁，脚下步伐顿了一下，忽然有些僵。

　　柳清歌在他刚进入后山结界便察觉到了，但一直到两人对上面都没主动说过话，像极了上一世两人相看两厌的模式。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如今的柳清歌连话都不愿跟他说了吧。

　　沈清秋想起自己和他在幻境里的争执也是挺尴尬的，但一直想不通柳清歌那会怎么性情突变，忽然间生气却又不像是在生他的气。

　　那人走过来的时候，沈清秋还打算像从前那样挖苦几句：“柳……”

　　白衣飘飘而过，不带一丝停顿。

　　沈清秋嘴半张着，看起来有些滑稽，面目扭曲，显然是带了怒气。

　　沈清秋立刻转身喊住他：“柳清歌！”

　　那人果然停了下来，半侧过身子等他说话。

　　沈清秋忽然觉得一股怨气无处发泄，叫住了人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道歉的话他肯定不会说的，况且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不过是柳清歌莫名其妙，自己只是想膈应他，也是很正常的吧？

　　两人就这么隔着不远的距离僵持不下，跟在柳清歌身后的弟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师尊……”

　　柳清歌眼皮微颤，移开了放在沈清秋鞋面上的目光，说道：“掌门师兄已出关。”

　　沈清秋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离开了结界。

　　沈清秋只得先压下心中烦闷，回过身去找岳清源。

　　后山石洞林列，掌门专用的那一座里，岳清源衣衫微乱地靠在石台上，见到沈清秋前来，一时不觉，喊道：“小九……”

　　沈清秋还没说什么，岳清源已知失言，忙改口：“清秋，你来了。”

　　沈清秋“嗯”一声，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俯视岳清源，一脸疲惫的模样，显然不是一个修士进阶后该有的模样。

　　于是他开门见山道：“你怎么回事？”

　　岳清源笑笑，道：“没什么大事，修炼时出了岔子罢了。”

　　沈清秋却没那么好糊弄，道：“选在这个时候修炼？等着魔教的人上来把这个破地方灭了？”

　　话虽说得难听了些，但却是直中红心。

　　两大峰主下山历练，其中一个还是平日的主战力，岳清源除非是昏了头才会选择在这样战力不足的情况下把自己也关进后山里。

　　岳清源被戳破也不难堪，只是说：“旧疾突发……”

　　沈清秋打断他：“什么旧疾能这样？”严重到甚至无法管理峰内事物，甚至需要到后山来遮掩。

　　岳清源以为他不清楚，沈清秋却是明白他来后山不过是为了避开众人的眼。

　　沈清秋给他一个机会：“你究竟藏着什么？”

　　岳清源却是还打算隐瞒，道：“真没什么，不必担心我……”

　　突然间一只手伸向岳清源的腕处，岳清源下意识一躲，就听头上冷笑一声：“没什么？”

　　“你体内的魔息。”沈清秋问道：“镇不住了？”

　　岳清源瞳孔微缩：“清秋……”

　　沈清秋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一段小插曲，对他来说，这些事在上辈子最后一段时光就已经想清楚了很多。

　　至于没想清楚的，洛冰河会帮他想清楚。

　　沈清秋有些苦涩，上一世直到岳清源死去都瞒着他的，如今被他自己轻易揭开，却似乎并不能有所改变。

　　他只能在这一世稍微放缓脸色，问那人道：“这次是突然的？”

　　岳清源见他全知道了，也不打算继续藏着掖着，只是不想他太担心，便道：“也不是特别突然，我还能提前感觉到一些……”

　　沈清秋：“几天前的事？”

　　岳清源：“三日前。”

　　减去路程来回一日，正是他和柳清歌进入幻境前不久。

　　沈清秋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却一时还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岳清源以为他问完了，便道：“现在没事了，你此去历练一番也累了，还是先去歇下。”

　　沈清秋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那柳清歌呢？”

　　岳清源茫然，道：“他方才不是回去了？”

　　沈清秋：“我是说，你给他安排了其他事做？”

　　岳清源还以为他埋怨自己重视柳清歌，便哄道：“不曾安排，你们两人都是该休息的……”

　　沈清秋心想他那样可不是放松的表情啊。

　　看完了岳清源，沈清秋心里的疑点又多了一个，早已没了原来轻松的神态。

　　回了清静峰，更是有一堆放置着的棘手事要做，根本谈不上休息。

　　沈清秋一边咬牙切齿地扯过明帆教训，一边唾弃自己的弟子烂泥扶不上墙，连这些小事都干不来。

　　这边沈清秋好不容易歇了会，那边又听说百战峰送来了什么。

　　沈清秋才坐下没多久，听到“百战峰”三字后立刻坐直了，第一反应是：柳清歌终于肯理人了？

　　怀着万分好奇的心情去了说是放着东西的前厅，沈清秋远远就瞧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洛冰河也看到了他，连忙起身行礼：“师叔。”

　　沈清秋以为是柳清歌让他来送的礼，心中对这人的憎恶暂时放下了，眯着眼问：“在何处？”

　　洛冰河有些茫然，低着头道：“师叔……在说什么？”

　　沈清秋“啧”了声，道：“不是送礼来的么？礼呢？”

　　洛冰河脸色有些红，有些难堪：“师尊只叫了我来……”

　　沈清秋也听出这是没带礼品了，心情顿时跌入低谷，连原本有些上翘的嘴角都掉了回去。

　　“他叫你来干什么？”沈清秋不耐烦地说。

　　“……师尊说，让我和师叔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再回百战峰……”

　　沈清秋越听脸色越黑，什么叫没说完的话！他和这畜生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洛冰河说的话便让他不爽极了，想来柳清歌的原话只能更难听。

　　本来柳清歌自愿让出洛冰河该是好事一桩，此时沈清秋却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沈清秋不肯放了洛冰河离开，思来想去，先把人安排在了清静峰一处侯着然后派几个人去百战峰问个清楚。

　　派人去的半日，沈清秋说着要计划着对付洛冰河的方法，心里却不由得记挂着别的。

　　等来等去，直到傍晚日斜西山，那几个被派出去的弟子一蹭一蹭地回来了。

　　沈清秋问道：“他怎么说？”

　　那几个弟子你推我我推你地不说话，推搡了半天才有一个站出来讪讪说：“弟子们没见到柳师叔……”

　　沈清秋皱眉，又听那弟子说道：“百战峰那些人说柳师叔忙得很，没空招待……特别是清静峰的……”

　　说着说着就有些义愤填膺，还待开骂，就被沈清秋烦躁地轰开了。

　　夜半，明月正圆。

　　传说中高高在上的清静峰峰主，此刻正毫无形象地攀在百战峰峰主房檐下。

　　沈清秋也有些心乱，这些流氓偷盗般的事，他在做了峰主之后就不曾再做过，今日却是破例。

　　因为一直惦念着一件事，沈清秋一直睡不太着，贸然上百战峰来找柳清歌，按之前他弟子说的那些话，肯定是会被拦的。

　　沈清秋不愿和那些鲁莽分子动手脚，更不想直接闯上山轰动所有人，丢脸丢到家，这才采取了这等下策。

　　沈清秋垂下眼看着窗沿，其实他原本可以再等几日或是扯个什么理由见柳清歌。

　　但他没有。

　　沈清秋承认自己是冲动了，但柳清歌那些反常的动作不知怎的将他搅得心慌。

　　这才导致如今他看着柳清歌房间的窗口出神，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手指才触到窗户的边缘，却又有些缩回。

　　算了，那么在意干什么呢？沈清秋心想。

　　沈清秋吸了一口气，还是打算离开算了。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身，屋内就传来那人的一声低呼。

　　像是压抑着痛苦的一声，轻易就挑动了沈清秋的神经。

　　他立刻破窗而入：“柳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