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结》長石

14、第 14 章

　　“沈清秋。”

　　瞧见了身下的并非自己心中猜测的那人，沈清秋紧绷的神经短暂地放松，手失了力气无意一偏，锋利的刀尖就划破了柳清歌的颈侧，留下一道伤口。

　　皮肤的刺痛和血液的流失刺激了柳清歌的大脑，他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抬手就朝沈清秋小腹上狠掼了一拳，沈清秋一下子就失了力气，双手捂腹痛呼了一声。

　　“嘶……你找死？”沈清秋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被柳清歌毫不留情地掀翻到一边。

　　柳清歌站直身子，捂着流血的地方面色不善地盯着沈清秋，道：“……是你做的？这些…”

　　“……”

　　风声簌簌，撞击着四周的岩壁，宛如厉鬼的哭号。

　　沈清秋就这么抬头和柳清歌对视，良久没有出声。

　　仰视的角度……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沈清秋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感伤唾弃了一番，而后移开了目光，喉咙因为灌入了空气而刺痛，声音嘶哑：“有区别么？”

　　“……”

　　沈清秋“啧”了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否认了：“不是。”

　　柳清歌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想这话的可信度。

　　然而沈清秋似乎一开始就没觉得柳清歌会相信他，只是瞥了眼就冷笑一声，道：“所以说，无论我说是或是不是，你不早就认定了是么？”

　　许是因为如今处境不明，身边也只有柳清歌一个活人，沈清秋说的话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让那柳清歌听得直皱眉，干脆踢了他一脚：“闭嘴。”

　　沈清秋脸色却忽然沉了下来，突然伸去抓那只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脚，握上脚脖子后又猛地向前一扯——

　　“嘭——”尘土飞扬。

　　沈清秋成功将人放到在地上，本想直接捅了柳清歌一刀算了，但是看见那人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蠢样，又把刀尖一转，然后抬腿十分幼稚地踢回了一脚。

　　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踢一脚我就踢一脚……虽然他其实也很想踢多几脚然而……

　　沈清秋感受着自己逐渐疲软的四肢，心里痛骂了洛冰河一番，然后趁着手上还剩些力气，趁柳清歌还没反应过来，伸手掐了个决，想要确定洛冰河的位置，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似乎和那处地方离得很近，近到几乎可以说是在同一处，两米以内的距离。

　　沈清秋难得的沉默了一瞬，又试了一次后发现结果相同，脑中飞快的闪过几个想法，然后趁着力气流失的最后几秒将手中的匕首朝柳清歌的心脏处掷去！

　　“噗呲——”

　　柳清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缓缓低头看向胸前的那把匕首，鲜红的血液沿着刀柄流了一地，滴落的血珠蔓延开来，仿佛一朵朵妖艳的曼陀罗。

　　下一刻，他的全身撕裂开来，身体一块块地分成了碎片，在落到地面前却又化成了灰，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在空中飘散。

　　竟是身死魂消。

　　沈清秋措不及防看到这一幕，脸上错愕更甚。他方才投出的那一瞬只是怀疑那柳清歌是妖魔假扮的，毕竟离他两米内的人只有柳清歌，而洛冰河如今是不会幻形术的，那么最通顺的说法只能是这妖魔扮了柳清歌的样子来骗他。

　　一切不过是几秒间胡乱的猜测，沈清秋孤注一掷地去试，心想大不了猜错了就赔上一个柳清歌，死不足惜，可如今当“柳清歌”真正死在他面前，连颗灰都不剩时，他竟是无法动弹，连手心也带了一层冷汗。

　　就好像回到了前世柳清歌走火入魔的那一次，却比那一次更为复杂的感情。

　　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冷漠地朝他说：“身死魂消，都是你害的。”

　　“你杀了他两次。”

　　沈清秋浑身发冷，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被人指责唾骂的时候，下意识道：“我没想杀他…”

　　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乎还想说什么，沈清秋却是立刻回过神来反手去抓他，却抓了一掌的风。

　　沈清秋忍不住吼了一声：“是谁！”

　　那声音似乎远去了，朦朦胧胧地话语钻入耳中，沈清秋竟是只能听个大概，还待去仔细听清时，头却毫无征兆地一痛，将他刺激的两眼发黑。

　　沈清秋咬牙挺着，双手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却像是抓在了什么具有弹性的东西上，丝毫不感觉痛，只是传来一阵类似人的痛呼声。

　　沈清秋还以为自己是抓到了那妖魔，顿时精神一振，手更加收紧，生怕那妖魔逃走了，那声痛呼便更加明显，甚至开始大骂起来：“嘶——沈清秋！你给我放手——”

　　而后沈清秋就感到下腹处传来的疼痛，似乎又被什么捣了一拳，连脑袋上的疼痛都转移过去了，眼前也随之清明——

　　只见一个长着柳清歌模样的脸庞凑在离他极近的地方，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冷汗，一副隐忍的表情……被他掐出来的。

　　柳清歌见他终于醒了立刻就像直起身来，趁着沈清秋手劲放松的片刻把自己被掐得发青的手臂收回，刚打算痛打沈清秋一顿，后颈处却被猛地一勒，整个人又被扯回到沈清秋面前。

　　沈清秋扯着他的领口，与他四目相对，眼中的含着柳清歌也看不明白的情绪。

　　柳清歌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率先开了口：“你怎么——”

　　“你是谁？”
　　“……”

　　柳清歌脸色发黑，气得想直接站起来，沈清秋却死死抓住了他。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胸膛，心口的位置，似乎在感受他的心跳。

　　一下，两下，噗通。

　　还好是他。

　　妖魔没有心。

　　他还活着。

　　柳清歌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又条件反射地扼住他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动作，又听这人十分欠扁地说了句：“你没死。”

　　柳清歌动作瞬间停滞，随即看向他，正色道：“你……进入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