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结》長石

13、第 13 章

　　夜色浓重，连绵的云雾将月光半隐，虚晃的光影随着枝叶的晃动而摇摆，耸立的树木将整条路围得密不透风，阴森森的气氛仿佛一股寒气从脊背漫上所有人的脖颈，透着难言的诡异。

　　山间小路狭窄，何况地上长了许多带着刺和毒的东西，还有些从来没见过的生物，挂在树顶和山壁的藤蔓上，圆睁着白花花的眼睛，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着实能吓坏一些胆子较小的弟子。

　　沈清秋丝毫不理耳边那些时不时的尖叫和抽泣，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还用法术给自己开了一道屏障，以免脸被一些隐蔽的勾刺划伤。

　　说来也恼，也不知是不是这条路与他犯冲，路上多的是斜挂的藤蔓和半折的树木，沈清秋一路走来也被那些忽然冒出的树枝划伤了不下三次，差点中招两次，连带着心情都一路下跌。

　　沈清秋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把容易划破的折扇收好，打算摸出修雅来砍出一条路。

　　不料清静峰的一些女弟子平日里在峰内惬意惯了，如今不小心中了毒，更是哭天喊地，似乎下一秒就要命丧黄泉。还有几个怕是慌张过度，也不管什么师徒有序的，忽然就扯住沈清秋的袖子，柔若无骨地贴在他身上，抽泣道：“救我！我好害怕……”

　　这一贴，直接把沈清秋给贴到了一条长满尖刺的面前，黑黝黝的刺儿擦脸而过，几乎与他来个亲密接触。

　　“……”

　　沈清秋额角青筋直跳，第一次觉得女人是那么麻烦，幸而其他人上来将这女弟子及时拖走，安慰了好一阵才让她歇停下来。

　　沈清秋则是开始思考如何甩脱这群人。山路到了这就不再分岔，直直一条，除了往返，否则只能靠飞檐走壁才能窜到另外的路上。

　　虽说飞檐走壁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毕竟太过引人注目，不够保险。沈清秋沉思片刻，回头问道：“有多少人持有佩剑的？”

　　后头零零散散应了几声，沈清秋也大概估算了下，又喊道：“有剑且会御剑的，一半随我去上空看，剩下的继续走，火把举高了……御剑！”

　　修雅应声而出，沈清秋立即踏上剑身，破过顶上茂密的树叶，顶风直入空中。

　　其余弟子紧随其后，一阵阵破空声在黑夜中划出。沈清秋往下看了看，朦朦胧胧的雾遮掩了山色，几乎看不见什么，唯有星点火把透出来的光在不停晃动，其余一概看不清。

　　“这好像没有用……”半空中也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

　　沈清秋其实明白上来也是白费，但他目的本来也不在于找人，便睁眼随口瞎诌道：“怎么没用？前面不是有光点？”

　　众人一听立刻还以为他真的看到了什么，一些人已经耐不住朝前猛飞了一段距离，兴致冲冲地往下一看，却发现是跟方才一样单调的黑，顿时有种被蒙骗的感觉，立刻回头质问：“不是说……”

　　那人的话音戛然而止，一双眼直直地瞪着，其余人也和他一样，惊疑地盯着某片区域。

　　在他身后，一片寂寥的天空上，飞着一把通体银白的剑，上隽两字：

　　修雅。

　　_

　　柳清歌一行人入山也有一阵子了，如今正坐在山里的某个较为平坦的地方就地休息一阵，打算整顿好再重新上路。

　　柳清歌倒是没觉着有什么累的，紧绷着神经在众人歇脚的地方转了几圈，暂时没发觉什么带有威胁性的东西后，才象征性地坐了下来。

　　一旁的几名弟子没察觉身后多了个人，还在一边伸展着腿一边互相说着话。

　　“这还要找多久啊……这天都黑了……”一个娇弱的声音说道。

　　“不久了不久了……师妹要是怕可以靠着我嘿嘿……”另一个油腻的声音说道。

　　“讨厌了啦师兄你……”

　　“……”柳清歌听得脸黑，正想起身换个地方，又听到身后的那名女弟子说道：“我听说我们要找的人里面也有洛师兄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

　　另一人一听就炸了，“又是洛冰河！”顿了顿，不屑道：“我就知道会有他，师妹你看，你整天夸他百战峰，夸他厉害，现在还不是不见了？还不如师兄我呢……”

　　身后又开始嘻嘻哈哈地调笑起来，与此同时，柳清歌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两人，心中却是和刚才那名男弟子一样的想法：怎么又是洛冰河。

　　也不是柳清歌对他有什么偏见，只是近来于这妖魔的事中，洛冰河就曾经单独碰见过一次，如今又不见了踪影，虽说也并不一定是被那妖魔抓去了，但柳清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柳清歌“啧”了一声，觉着完全是自己思虑太多，竟然会相信“预感”这种不实的东西。

　　他轻哂一声，转过身想看众人休整得如何，却发现身后只剩一片杂草狂乱，周遭的声音也骤然消去，剩下可怖的几米，却是空无一人。

　　柳清歌立刻将方才弟子送来的乘鸾握在手里，警惕地朝回走，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今早的幻境。柳清歌顿时觉得自己的预感好像成真了一次。

　　直到他退到某个长满了藤蔓的山壁上，背部也被某个冒出的尖刺划了道，上方忽然传来重物破空的声音。

　　柳清歌下意识抬头举剑去挡，立刻被飘洒而下的飞沙迷了眼，心下一惊，乘鸾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掉，破空声俞近，他干脆弃了剑赤手空拳对上，却很快被来人制住，一把匕首朝他喉部刺来，却是擦过他的脖颈，钉在了一旁的山壁上。

　　逃过一劫的柳清歌立刻挺身，刚要有下一步，就感觉眼前降下一人挡住他前方的光，接着是一个带着惊疑的声音：“柳清歌？怎么是你——”

　　柳清歌拼命眨了几下眼，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只见一张俊美的面孔正对着他，那双乌黑的眸紧紧地盯着他，似乎要把他钉死在原地，眼底那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嘲讽说明了这人的身份。

　　他咳了几声，也不知道是笑谁，嘴角难以察觉地上扬几分。

　　“……沈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