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黄浦江在逃鸽子

15、离开

　　无名走了，她将留墨剑留在了临江剑派。同时，被她留下的还有一袋金叶子。至于她为什会有一袋金叶子，还要从濮阳公主身上说起。
　　当时在和亲队伍出发前，濮阳公主另外赠与了自己这个临时征辟来的江湖人士一袋金叶子。本来朝廷对自己这个编外人员也已经给了薪俸，无名之前听人说起过皇帝将自己招进护送和亲的队伍是濮阳公主的主意，所以无名对公主额外给自己重金没有想太多。同样的，无名对深宫中的濮阳公主是如何知晓的自己和为何要举荐自己入她的和亲队伍也不想关心。
　　直到和亲队伍已经离开陈国，到达无人定居的的沙漠。它处于无论的陈国还是述勒，一般都不会在这块区域活动，盖因它是千里荒漠，地形复杂，天气变换莫测，时有沙暴。这块沙漠从西域的方向延伸出来，呈一个三角形楔入陈国和述勒的交界，隔开两国。和亲队伍要走的这条路是陈国和述勒之间较近的路线，这条路线上有着陈国面对述勒最重要的关隘，两国无数次在此交战，留下了双方不计其数的亡魂。和亲队伍只要穿过近百里的无人荒漠就可以到达有述勒人活动的地区。
　　在沙漠里休整的那天夜里，濮阳公主向无名提出自己的请求。无名这才意识到濮阳公主那袋金叶子的用意。濮阳公主聪明地先将以自己个人名义的重金赠与无名，这样无名这个武林翘楚就无形中被拉上了自己的贼船。但不知她有没有想过，万一事情没有按照自己计划走又该如何？毕竟无名这个基本与她毫无交情，她对其为人也一无所知。她是在赌。但她看起来并非走投无路，如果不想去述勒和亲，她本可以不自荐，当时的情况她不一定会被选上。若是想去西域，她本可用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何至于跳入生死险境的漩涡，再借由这个漩涡的力量冲出天外。
　　这只能说明这个濮阳公主是个天生的赌徒。无名觉得有些莫名，这与她往常见过的人们的循规蹈矩和行事癫狂都不同。它带着令人惊叹的严谨和疯狂，甚至有着一种奇异的美感。这种美感在她心里横冲直撞，使她的心狠狠跳动了起来。这让她有些恐惧，这个濮阳公主一个晚上就调动了自己太多的情绪。她对濮阳公主的请求不置可否，明天使团就要离开这个两国势力真空的荒漠，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无名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甚至可以说，自那之后她的心就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无名想到了帮助濮阳公主逃走就是破坏和亲，就是破坏两国好不容易保持的和平，即使这和平是陈国屈辱地臣服于述勒。或许对于陈国的百姓来说，这屈辱的和平只是对于上层贵族尤其是虞氏皇帝的耻辱。而对于他们这些百姓来说，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或许只是要多交税就好了，毕竟本来他们的徭役赋税都很重了，谁知道他们的东西都给了谁。或许沉重的赋税本就他们生计维艰，但至少不用面对异族的刀兵不是吗？
　　但谁又能替那些百姓做选择呢？饶是自以为对世间万事都不会关心的无名，在面对有可能决定千万人生死和国家兴亡的事时，心也开始不自觉地颤动，她分不清是这是恐惧还是兴奋。
　　就这样，无名浑浑噩噩地跟着和亲队伍启程，直到日薄黄昏之时，有一伙马匪从从西而来。无名陡然清醒过来，在和亲队伍和马匪混战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用暗器是拉着和亲公主的车驾的马受惊。马一路向西奔去，远离了这片兵戈的混战，不过其他人谁也没料到的是和亲公主将不会再回来。
　　见载着濮阳公主的车马向西消失在视线里，无名才展露自己真正的实力，迅速将攻击和亲队伍的马匪尽数杀尽。
　　第一个发现无名离开的是奚芳。奚芳和无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无名赠了一件袍子给她御寒。当时，因她们跟着和亲队伍走得匆忙，她错过了本该是最合适还衣的时机。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将袍子还给无名师姐。后来，等述勒内乱的消息传到了陈国，她们临江剑派的这些知情人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就算将来皇帝要追究她们临江剑派的无名帮和亲公主逃走的事已无需担心了。
　　这个时候，奚芳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才能匀出心思考虑还无名师姐衣袍的事。只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无名师姐也没有再提衣袍的事了，基本上可以算是赠予她了吧。但她又没当面问过对方，万一对方只是一时忘记了，而不是有意赠与自己那就不好了。于是，奚芳决定还是将这件鹤纹袍还给无名师姐，但她又想到离无名师姐赠自己衣袍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时候才还给人家是否太怪了，到时候自己又要怎么解释自己这么长时间才还衣服。就这样，奚芳的就这么想着些有的没的，每次在拿着那件鹤纹袍在自己房间里犹犹豫豫了好长时间之后，又认命般放弃。奚芳每次将那件鹤纹袍拿出来准备还回去时，就将它好好折上一折，自己觉得不满意了，就要重新折。等自己折得满意了，内心有觉得胆怯退缩起来，便又要重新折来拖延。本来收藏了将近一年的袍子就有些黯淡折旧了，如今被这么拿出来反反复复折腾，更显出破旧来。
　　奚芳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内心不由得越发焦躁起来。这一天，等她终于鼓足勇气带着要还衣袍来到无名师姐平时居住的位于落松崖的小院，无比忐忑地敲着小院的门时，来开门的却不是无名师姐，而是无名师姐的师傅江长老。
　　她本以为自己在不用这么直接就在此遇到无名师姐而感到轻松一点。然而事实上，她好像的确是感觉轻松了一点，但这种感觉似乎和以往感觉的轻松不一样。这感觉的确是精神紧绷之后松懈下来的感觉，但心里有是种东西松掉却又继续往下沉。与其说自己是松了一口气，不如说是泄气。她是在失望。她自己是在因为门后为自己开门的不是无名师姐而失望吗？她有些疑惑地想道。
　　奚芳在短暂的愣怔之后终于回过神来，顶着江长老古怪探究的目光向其施了一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江长老见她是来找自己徒弟的，便不再多问，随手指了指自己徒弟无名的住的地方。奚芳望着那个方向，心里直就开始打鼓。等她终于到了无名房间门前，伸手敲门时，房间的门就这么自己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她看到了桌上的信封和上面的那把墨剑。奚芳在门外喊了好几声无名师姐，无论是房间内，还是周围其他地方都没有人回应。她突然有些慌张，那把墨剑无名师姐一般是从不离身的。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径直推门进去，她看到除了信和墨剑桌上还有一个袋子。
　　那是一封告别信，里面交代了将何掌门的墨剑还给何掌门，还将桌上那袋濮阳公主所赠的那袋金叶子留给了自己的师傅江平波以报答她的养育教授之恩。
　　得知无名离开临江剑派的消息，何掌门拿着那把原本作为武林大比中胜出者奖品送出去的墨剑，有些想哭。她们临江剑派那么优秀的的一个弟子怎么就走了呢。小白眼狼果然是留不住的，她恨恨道。这把墨剑已经赠予了弟子，自己这个掌门再拿着像什么样子。于是何掌门就将墨剑转赠给来告知她们无名离开这个消息的奚芳。奚芳被掌门这一行为惊到了，那时在武林大会上被那么多同辈中的高手争夺的墨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交到自己手里，她有些不敢相信，犹豫着要不要接。最后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墨剑。奚芳耳边又听掌门道，“你和你无名师姐也算有缘，墨剑既然是她的东西，你就拿着吧。”
　　江长老在看到那袋给她的金叶子，不禁小声嘀咕道，“我又不缺钱花。”江长老是真不缺钱花，因为她几乎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江长老自己这个掌门师姐每月会给一定的例钱。在徒弟无名小的时候，何掌门常常来落松崖照看自己这个古古怪怪的小师侄，饮食起居样样都要过问，每次来都大包小包地拿一堆过来。她有点不相信自己这个武痴师妹能照顾好孩子。毕竟小孩子不是只教授武艺，其他就可以不管不顾了。等到徒弟大了，武艺通过了基本考核就可以在门派内的招募墙上挂上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牌。写着名字的木牌背面再写上更详细一点的个人信息，以供来临江剑派招募武者的人选择招募对象。只要有名字足够挂上招募墙的资格，当事人就可以每月从门派内拿到少量的例钱，如果接到任务，当事人会得到酬金的八成，剩下两成归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