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End Filling·死路填充》Caru

8、第 8 章

　　不顾Ruler唉声叹气地抱怨“我才刚过来怎么又要回去啊”云云，剑主从硬拖着他上了路。所谓原路返回，即代表重新穿过那片遍地狼藉的案发地点，从还在热火朝天维修营寨中的傀儡兵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借过。
　　……那必然是不给借的。
　　“有没有什么可以偷偷穿过去的办法呢……”营盘的塔楼基本被炸平，不存在掩体。以人类的脚程，在无遮无拦的情况下跑过去着实勉强。
　　“呵呵呵。”银发男青年双臂交叉往胸前一放，“怎么样，要拜托我吗？作为奔走于特异点的调停者，我可是拥有经过精密设计，很厉害的交通工具的！”
　　“哦哦真的吗！？”查理曼出乎他意料地感兴趣，双眼亮晶晶直凑到面前：“那就拜托你了，Ruler！快快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嘛！”
　　“我也一样拜托你了！”是该说有其御主必有其从者还是反之亦无误——藤丸立香也跟着来了精神，脑海里描绘出一堆火箭车飞空艇恶魔滑翔机之类的黑科技产物，“有多厉害呢好想见识一下！”
　　“……”被两张天然笑脸震住的裁定者开始深刻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专门克制自己的属性：“……好、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诚心诚意拜托了——”他抬起手啪地打了个响指，魔力聚集成团砰然一闪，烟尘落定时，三人身后出现了一辆……
　　铮光油亮黑金配色19世纪风格四轮敞篷T型老爷车。
　　“好帅！！”把形容词当语气词用的白银骑士率先欢呼起来，“帅气到我都想要弄一辆载大家出去玩的程度啊！”
　　“帅倒是挺帅……”虽然和刚才脑补的帅气感不是一个方向？立香上前围着车转了一圈，只有一排座位，好在自己和查理曼都是身量纤细的年轻人，三人凑合能塞下。相较之下车里没配备安全带才更惊悚。这能叫精密设计吗……？作为常识人的少年在心里犯嘀咕，嘴上倒是客客气气：“Ruler，请问我们该不会要坐着它直接冲过去吧？”
　　“当然。”被拍了一顿马屁暗自心花怒放的车主已经蹲下准备手摇发动机了，“我充分计算过，不被抓住成功穿越那里所需的最大速度它完全可以胜任！”
　　“不是这个问题……你生前会开车吗？你……有骑乘技能吗？”
　　“骑乘技能？没有。”车头传来死亡发言，“没事的，只要全力疾走，把挡路的都撞飞就不需要看路了！”
　　好回答，很有小达芬奇之风范。……就没想过你的乘客也会一起飞出去吗？！
　　“我说Ruler，”查理曼眯起眼睛乐颠颠跑到旁边，“能不能让我驾驶一次啊？它实在太帅啦，我一看到就手痒痒得不行。这段路就交给我来开过去，行的吧？可以的吧？”
　　裁定者投来不甚信任的斜视：“这可不是一般的车哦，所有的部件都经过我特殊调试。光是要读懂新增的两副加速度计算面板，就不是你能做到的事。”
　　“有什么关系，让我试试嘛！”剑士先下手为强，撑住车门就跳了进去占领驾驶座，“Master也快点上来吧！”
　　“……哦。”好歹自己的Servant是个专业认证的骑乘A，立香于是乖乖上车，贴着担任临时司机的白银骑士坐下。刻满蝇头小字的仪表盘直接看花他的眼——天晓得为什么会有人把一打数学公式写在里程表上——不免心怀担忧望向查理曼。
　　“Ok，我知道了！”
　　对眼花缭乱的指示器采取无视态度，查理曼左手摆弄几下档杆，右手捏着方向盘转了两圈，在立香“你到底知道了个啥”的眼神里向他点点头，“没问题的Master，保证能开动。Ruler，时间紧迫，准备好了我们就要出发了！”
　　“……西欧的大帝果真名不虚传啊，抢人地盘是写在你灵基里的吗！”裁定者大约都自带真名看破，发觉跟着立香的Saber是那位声名显赫的欧洲之父，即使查理曼还在力量封印状态，他也对其鸠占鹊巢没敢过多抗议，边毒舌边老老实实挤上副驾驶座。
　　“不用这么叫也没关系噢！我和那位大帝并不是同一个存在。”冒险者骑士不以为意地笑笑，“就开这一段而已，结束了会还给你的，别太担心啦。”话音未落，一脚发动油门，同时将立香的手引到自己腰间，让他抓住束带稳住身子，“好——！看我帅气地大闹一场！”
　　老爷车开足马力一个原地高抬前轮，Boom地窜了出去。里程计和转速表在几秒之内直接摆到右侧极限，Ruler的闪电形呆毛一瞬让风吹直，藤丸立香差点被飙升的加速度推出座位，吓得整个人都俯身下去环抱住骑士细瘦却柔韧的腰，手指死死揪紧对方身上的束带。
　　“哇啊啊啊啊啊！！”
　　两眼一闭只顾喊，听不见也看不见周围发生的情况，可怜区区人类之身的少年，能确保自己不输给牛顿运动定律就已是竭尽全力。
　　“哈哈哈哈！不错嘛你！让我的兴致也高涨起来了！”披风狂舞，末端的金属饰物叮叮当当作响，Ruler唯恐天下不乱，兴奋得扶着车门半站起身，“前方113米！全力碾压过去吧！”
　　“嗯啊！”执掌方向盘的圣骑士也在欢笑，立香能感到他的胸腔随着高声而轻振，“要加速冲进复仇军的营盘了Master！注意藏——哦已经藏好了啊，很好很好。”窝在下方的脑袋被飞快地抚摸了一把，“我会尽量让这一侧避开流弹的，Ruler你那边就自个加油吧！”
　　“哼！那种程度的射击，速度和路径早计算清楚了。连我的一根头发都别想擦到！”
　　老爷车呼啸如兽吼，像见了红布的蛮牛一般凶猛无匹，一头撞进营寨又从中风驰电掣横穿而过。谁能想到先前溜之大吉的破坏分子居然杀了个如此暴力的回马枪，一时间整个营地天下大乱，从者们纷纷拿起武器试图包抄，早就为时太晚。
　　“要走了要走了！给我让开路你们这些家伙！！”
　　“诶、诶、哦——！”
　　“这种时候要喊‘Montjoie——’才对啦Ruler！”
　　“是这样的吗迦勒底的Master？！”
　　“虽然是这样但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们喊了！”搂着查理曼的年轻御主配合地在混乱中吼了一句，随即发出咬到舌头的惨叫声。
　　再接着便是砰砰砰的枪火交鸣，傀儡兵倒腾机械四肢的金属音，和陌生从者接二连三的大呼小叫；车头左扭右晃，间或传来让人上下牙打架的巨震，似乎还有重物翻滚撞击车身，使其颠簸不止。幸而心惊肉跳堪比云霄飞车360度大回环的时间并不长，查理曼几个高速甩尾便将靠腿追的从者统统甩开一大截，靠近的Rider也被Ruler丢出的几盏□□灯笼炸了个人仰马翻。噪音渐行渐远，车速稍稍缓和下来，立香好不容易将头抬起，正巧查理曼低头查看他的状况，两双蓝眼睛笔直对上，瞳眸深处盛满对方的影子。
　　“没事吧，立香？”
　　“嗯。”心跳尚未平稳，人类最后的御主默默以阿拉什航空为标杆衡量了一下刺激程度，居然可以承受。……阈值提高真可怕，藤丸立香心情复杂地起身坐正。
　　“查理和Ruler，你们才是都没事吧？”自己的Servant好像没受伤的样子——方才一直以埋在他怀里的姿势紧紧贴身，多少能够觉察。
　　回想起这点，少年面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还好啦，枪弹都不是冲着我这里来的！”查理曼瞥了瞥副驾驶座，“Ruler，要是我没看错，你被打中过几枪吧。真的不要紧吗？”
　　“咦！Ruler中弹了？！”立香唰地转头，银发男青年躲开他关心的探视，淡定地往后一靠：“没有的事，你看错了！都说了我的计算是绝对准确的。”
　　的确哪里都不见伤口或血痕，连衣服都毫无破损迹象，一丝不乱。
　　“唔……你说是这样那就是吧。”查理曼不作追究地点点头，“那处营寨的从者我见过一些，是第四军的人。比第三军先行，恐怕也是为突袭做准备的。”
　　“……幸好我们先阻止了他们一下。”立香后怕起来，“要是他们提前在这里集结成军，围城战时复权界域就会被夹击……”
　　“在那种绝对数量凌驾之下，战术只是佐料。”查理曼用指尖敲敲方向盘，“首先到西边去，看看我们能争取的伙伴有多少人再说。”
　　“已经把素未谋面的人当作伙伴了？”Ruler单手支颐，“那边可是新的势力，就没想过作为复权界域的代理，你们会反过来成为他们的阶下囚，甚至被干掉？”
　　“也有可能啦！不过没有投奔复仇界域，就说明那里的英灵大概也不赞成对泛人类史发动叛逆。更何况，怀抱着交朋友的心态去见他们，才更有可能成为朋友不是吗？”
　　这样说着，圣骑士帝潇洒地单手一打方向，老爷车拐过森林与巨岩间的狭道，稳稳地停在了高耸入云的群峰脚下。

　　<当前位置：天崄山脉>

　　重山峻岭，万仞绝壁。
　　大片直上直下的悬崖少有落足点，难得能走的攀登道凹凸不平窄如羊肠。稍微一个不慎，就会摔得尸骨无存。藤丸立香努力在险路上保持住身体平衡，查理曼和Ruler一前一后，用咎瓦尤斯与那柄看不出是剑是杖的武器于他身侧交叉，组成挡护的『栏杆』。余光里尽是深渊，心有胆怯时，他就下意识地扶一把圣剑的剑鞘，让发软的双腿再次恢复前行的力气。
　　“再往前就得垂直爬上去了啊……Ruler，你有什么能用来攀岩的工具吗？”
　　人类御主走得步步惊魂，两个Servant倒是气定神闲。冒险经验丰富的查理曼扫视不远处，向身后的队友发问。
　　“这有何难。”Ruler掏出他那把游标卡尺，“我的Logarithm Accel Loader可是能变化成各种武器的万能装置。登山镐这种东西……”一番难以理解的组装变形后，真就改造成了长柄冰镐，“还不是轻而易举！”
　　“太帅了吧！！”
　　“好厉害啊！！”
　　迦勒底主从俩真情实感的捧场着实让他很受用。
　　“对了，出发前我也在商店里买了绳子。”立香停下脚步，分出一点注意力继续对话，“等会Ruler先上去，再把绳子扔下来，我和查理拽着会好爬点。”
　　“让我给你们递绳子。”Ruler蓦地一愣，欲言又止。
　　“可以麻烦你吗？”立香还以为是忘记先征得同意，连忙侧头，诚恳注目那双如同围棋黑子般深不见底的眼睛，“边爬山边找地方太费力气了，你计算路径那么准，能尽快发现歇脚的平台就帮大忙了。”
　　Ruler闻言抬眼去看最前方的剑士。……同样明朗澄澈的注视，同样是一副交给你了的真诚表情。
　　“嗯，可以。就让我来吧。”他说。
　　接下来的发展顺理成章，看似宅家系的大学生从者身手意外地不错，很快就近找到一处平坦空地，将绳子一头固定，甩给立香二人。查理曼让御主先行，自己垫在后方照应。垂在崖边的绳子随他们的动作时而绷紧时而松缓，Ruler只在某些特定时刻协助拉拽，让他们以更省力的方式向上。寒光流转的冰镐斜插在绳子右侧，不足一尺距离。
　　——掐算精准的分寸，手一碰便能使铡刀落下割断生命线的危险放置。这样的高度，没有任何跌落的人能够幸存。青年从者的目光在锋刃与绳子之间无声地摇摆不定，无从得知他在思考什么。
　　“哈啊……好累啊！”
　　片刻后，黑发少年终于奋力探上来半个身子。“谢谢你帮忙，Ruler！”
　　“是啊，多亏你了Ruler！谢啦！”另一颗套着兜帽的脑袋也紧随其后冒了个顶，嗓门洪亮地喊着。
　　脚都还没挨到地面，先顾着道谢。Ruler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走过去一手一个把他俩拖到平台上：“好慢啊！比我预计的时间晚了3分26秒，迦勒底的人也太缺乏锻炼了吧？”
　　“不，只有我缺乏锻炼。”藤丸立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查理是特殊情况，平时这根本难不住他的。”
　　“过度谦虚不是好事哦立香。”查理曼从后面拍了一把他的后背，“我们的Master每天睡前都还会加练俯卧撑的！很帅的！”
　　……查理连这种小事都记得吗？少年御主偷偷看了他一眼。
　　“那样最好。”裁定者回收了绳子和工具，“要是在这里把体力耗尽可就困扰了，这附近徘徊的东西可是需要打起100%的精神应付的。”
　　“说起来……”立香忽地记起什么，“赶了这么久的路，最重要的事情忘记问了！”
　　“什么事？”两个从者一听立刻敛眉肃目认真看他。
　　“Ruler，你的真名是什么？一开始就该问的，结果完全忘记了。”
　　“啊……！”查理曼也差点跳起来，“确实忘了！作为同伴一起跑了大半天，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Ruler无奈地把尺子兜在臂弯里：“你们俩的反射弧，连接起来大概可以环绕地球一整周了。……真的是拯救世界的Master和Servant吗，好让人放心不下啊！”他清清嗓子正色道，“那么，就让我再次自我介——”
　　高频刺耳的鸟鸣打断了他的声音。三人猛然仰头，从另一侧黑压压飞来几排马头鸟身蝙蝠翼的魔兽，似是闻到了活生生的人类气味，见食眼开地照准他们俯冲下来。
　　“当心，Master！”查理曼在保护立香这事上反射弧倒是快过闪电，铮一声弹剑出鞘，咎瓦尤斯一击见血，将袭至面门的那只开膛断翅，扫入万丈深渊，“靠到山壁上，别被冲撞下去了！”
　　“……这是什么老掉牙的‘话到中途双足飞龙来了’的展开啊！？”
　　“不是双足飞龙，是夏塔克鸟！”Ruler早有准备地摸出疑似粉笔的东西，借空气黑板写起字，“吓人归吓人，不带脑子这点可真没法恭维，通通掉下去吧！”
　　粉笔一磕字迹末尾，不知他发动了什么，立香只觉得耳朵一堵，犹如飞机加速起飞时产生的窒压感席卷而来——当然这只是被那一招轻微波及的范围，处于攻击中心的怪鸟正如其所言，一眨眼功夫便尽数变为秤砣，嘶叫着扑簌簌笔直坠落而下，连半点挣扎的余力都没有。
　　“哈哈哈！重力可真是好东西！”拿公式打怪的裁定者很是得意地叉了下腰。
　　“不要玩得太过火啦！你那招好像会把我们站着的地方都震塌的！”查理曼盯紧从其他方向扑袭的漏网之鱼，灵活地闪身躲避，再发力斜劈，剑剑斩首，血花夹杂着断羽散落满地，“另外，除了它们还有从者的气息在靠近，你没感觉到吗！”
　　“感觉到了，时速大约322公里，敏捷A以上的水平呢！”Ruler举目远眺，嘴角微妙地抽搐了一下，“是西边界域的英灵之一，骑兵的Servant。……也可以说是你的老熟人吧？”
　　“？？”查理曼还在为他的话纳闷，就和耳朵还半塞不塞的立香一道，听到远空中传来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极富穿透力的元气高呼：
　　“国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