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End Filling·死路填充》Caru

9、第 9 章

　　常言道知子莫如父……不对，知臣莫若君。从云霄之上投下来的呼唤让查理曼一个激灵，马上返身向同样刚认出声音主人而现出惊喜神色的御主大喝：“Master！捂住耳朵！！”
　　“诶？！”虽然完全不能理解这条指示，本着对查理的绝对信任立香当即照办，就在他抬起手这两三秒的间隙，那边厢没有理性可言做比说更快的骑兵已然开始了他的表演——
　　“胆大包天的怪鸟！你们可知道袭击的是谁！算啦反正知道了也没用，因为我要用宝具教训你们了！——『唤起恐慌之魔笛（La Black Luna）』！！”
　　有若龙吼的重量级魔音炸弹呜嗡一声炸开，山脊间的回音将其威力聚拢放大好几分，方圆数百米的魔兽被震得东倒西歪，连流畅的曲线都飞不了地四散惊逃。原本到处盘旋黑影令人不安的山崖当空，被其宝具一下子扫荡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身扛巨型角笛的小个子从者骑着骏鹰悬在中央。
　　何其英明。敢晚一秒钟，已经堵了一半的耳朵恐怕又要遭重。藤丸立香等到余音散去才将手放下，脑袋还被震得有些晕乎；他走到自己的Servant身边，一齐仰视及时赶来——抑或是路过——反正结果上救了驾的当地从者。查理曼麾下十二勇士之一，阿斯托尔福。
　　“呀嚯～～国王陛下！！”
　　即使对方来自不同的世界，披着斗篷，力量封印，圣骑士也不会认错他的王，以及那柄银光闪烁的咎瓦尤斯。骑兵将魔笛收在腰间，大力挥舞双手，兴高采烈地向地面上的剑之英灵打招呼。
　　“阿斯托尔福！没想到你也被召唤到这个特异点来了啊，还是一如既往地帅气嘛，干得不错！”查理曼单手扛剑在肩，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兴奋笑意，“快点下来吧，我们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于是娇小的圣骑士纵身飞跳，空中三周半转体砰啪落地，连带着众人脚下的平台都可疑地摇了一摇。他像与主人重逢的可爱小狗，甩着麻花辫摇头晃脑地扑上来：“查理！果然是查理！你来帮我们啦！啊，还把之前给我们传话的信使Ruler带回来了！……啊咧他换了件衣服？嘛不管啦！然后这位是……”
　　“藤丸立香，是Master。”迦勒底的御主微笑着自我介绍，“我也知道你哦，阿斯托尔福。”
　　除了耳熟能详的传说逸闻，还有在另一个世界所见识过的『黑之Rider』的大活跃——曾跟查理曼津津乐道一整夜，他不会忘记。眼下能见到查理和他率领的骑士兼伙伴会面，立香心里也止不住地欣喜。
　　“嗯——，这个我有听过！迦……迦提拉的Master！没错吧！”
　　“是迦勒底，傻瓜！”年轻的圣骑士帝笑骂着纠正，“我也是迦勒底的从者，所以要给我把名字好好记住啊！”
　　“啊哈哈，抱歉！还有请多指教！”阿斯托尔福伸出手来，一个怪力之握把立香捏得龇牙咧嘴，“大家叫我专程出来找，因为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正好碰见！不愧是我，超高校级的幸运A+！Yeah～！”
　　……不要突然乱入明显不像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形容词啊！
　　“呵呵，在场的Servant只有一个人不是幸运A+哦，虽然我不会说是谁。”站在后方的Ruler忍不住开腔，带着点满分学生看95分的优越视线，往剑士的方向一瞄。
　　“嗯，我只是个A而已啦！”查理曼全不在乎地爽快接茬，“不是很好嘛！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就可以遇到超级棒的事情了！”
　　……这又是什么另类炫富。迦勒底的泰半枪兵，听到这群人的对话大概会血泪涕泗地丢掷宝具过来吧。立香甩甩手，注意到谈话早已离题万里，“阿斯托尔福，我们听Ruler说西边即将成立新的界域，也是为此赶来的。你也是他们的一员吧？”
　　“喔，没错！”粉毛骑士用力点头，“虽然仪式貌似因为什么……总是在耽误，不过也快啦！关于界域里的事情，你们要帮忙保密呦！”
　　“这当然没问题。”立香很在意那位拿着第三个圣杯的英灵，既然被推举，说明至少众望所归，来头不小，“能告诉我你们界域的领主是谁吗？我们有重要的事想商量。”
　　阿斯托尔福再次点头，却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凝固了。他转而死盯查理曼，仿佛终于找回一点理性，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阿斯托尔福？”查理曼被他看得迷惑不解，“我脸上没有沾东西啊？”
　　“不……呃，那个。”阿斯托尔福扭扭捏捏，“我们界域的领主啊——就是吾等的王，历史上超级有名的那位卡尔大帝。……对、对外就是要这么说的哦！”
　　“…………欸。”
　　“…………什么？”
　　信息量不大但冲击力极强，迦勒底主从二人，表情齐齐地陷入呆滞。
　　“他们的界域领主是卡尔大帝。”Ruler在背后慢条斯理地重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到底有什么不好懂。”
　　“……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啊——！！”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幻想的圣骑士之王，怀抱不是冤家不聚头的矛盾心境哀嚎了起来。

　　<当前位置：??界域据点>

　　鉴于阿斯托尔福颠三倒四的解说能力，藤丸立香决定不依赖他获取具体信息。眼见为实——人先抵达界域再说。行进途中查理曼一直神情复杂，当众人能够望见山坳中的城镇外廓时尤其无语，还没等立香开口发问就大摇其头，一句话道破问题所在。
　　“……这里的头目绝对不是卡尔大帝。没感到灵基的互斥不说，那位大帝要是建立领地，可完全不是这个风格的。”
　　“是吗？”立香吃惊不小，也在踏入界域时仔细地环顾周遭。
　　莺飞草长，鸟语花香。随处可见泛黄的墙砖，老式的木质窗格，参差不齐的石板街，店面上方龙飞凤舞的手写招牌，以及露天摊位左一堆右一摞的手工制品和农家土产。从者们松弛地锻炼，闲散地叫卖，慵懒地自娱自乐，随意地谈天说地。漫步于此，脑中甚至能联想到风笛为主旋律的背景音乐——若是作为那位一统西欧的圣王治下，确实缺少威严霸气与丰饶。与其说这是城池或国家，更近似质朴无华的西式村落，充满自给自足，小富即安的悠然氛围。
　　“查理不喜欢这里吗？”立香看了看欢快地跑在前方不知道在嚷嚷什么的阿斯托尔福，又把视线转回身边的自家Servant脸上。
　　“？不啊，我倒是蛮喜欢的。”心知界域领主绝非卡尔大帝本人，查理曼一瞬放松不少，重新露出与周遭合称的，春风般清爽的笑容。“虽然我对管理领土没什么兴趣，但这里比起卡尔大帝，的确比较像我的风格。”
　　“界域与领主是相映相成的关系。”Ruler比阿斯托尔福还认路，边走边不动声色地将跑偏的小个子骑士用他手上的尺子勾回队伍，“作为复仇界域核心的教皇大概内心充满怨愤，天空的颜色和手下从者的狂暴与恶意，都受其影响。这边倒是截然相反，是个和平主义的英灵啊。”
　　“Ruler，你其实也早就知道？”立香侧目，觉得这个裁定者勘破的信息也不少，权看他愿不愿说。
　　“知道什么，那家伙不是见面就招了么？”银发青年冲阿斯托尔福努努嘴，“卡尔大帝是『对外』的说法，领主相关的事自然『有内情』。……你的人还真是保守不了秘密啊，查理曼。”
　　“哦！毕竟我手下的骑士们都是些帅气的正直诚实的家伙啦！”莫名其妙地朝反方向理解的圣骑士之王一副自家孩子被夸眉飞色舞的模样，噎得Ruler没法接话，不由得一声叹息。
　　“对了对了！”阿斯托尔福忽然回身，“查理，还有各位～在界域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揭穿这件事？这里的从者们，都已经相信卡尔大帝应召现世了，也是冲着他的声名聚集起来的。万一暴露的话……”他扁扁嘴，“大家会哭哦！”
　　“那不光是哭的问题吧……！”立香也能想到随之而来的麻烦，“对领主失去信任的话，这个界域会彻底解散的。说回来到底都是谁会哭啊？”
　　“唔……罗兰吧？还有罗兰！”直截了当卖队友，两次。全然不带犹豫。
　　“罗兰也在吗？！”查理曼惊喜地叫起来。
　　“是呀，大家都在这里哦！布达拉曼特也在哦！”惊喜后面有惊喜，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落下来，清脆如风铃轻振，如此动听。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们啊！”
　　“啊咧，我没说吗？我以为我说了？啊哈哈哈哈！没关系，现在知道就好了嘛！”
　　至此，为何那位英灵不惜掩盖自己的真名与身份也要搬出卡尔大帝的谜团迎刃而解。能让查理曼十二勇士的三人都毫无异议地向其归顺，除了本尊当然不作他想。说服力十足，还能借其如雷贯耳的声名，达到几近一呼百应的统帅力，独占圣杯，领导界域。
　　——前提是那位戴其冠的伪装者，亦能承其重。

　　界域之主的宫殿坐落在半山腰林木环抱之间，远望去金碧辉映，在有限的资源范围内努力造出了富丽堂皇的气势。从山脚开始生人莫近，大小事宜都需把守上山道的卫士预先通报。作为卡尔大帝亲兵，阿斯托尔福畅行无阻地领着众人进入正门，穿过花团锦簇的长廊，直达内殿。硕大落地窗透出白生生的雪亮日光，细小轻尘在光柱间浮沉，随人们的路过无序飘舞。
　　“小阿已经回来了？！……明明才出发不到半个钟头的！”
　　“哎呀肯定是飞到半路忘记要去干什么啦。还能记得回来问问我们很不错了！”
　　“真是的！下次我一定要把骏鹰讨过来亲自去！”
　　内殿分为两层，『卡尔大帝』深居简出，私室隐秘靠后，通往外间的门用巨大的玉座遮挡。除三位英灵级骑士外，没有外人被许可在此驻留。镇守外间的两个同僚已然得知阿斯托尔福返回的消息，隔着老远便听见他俩那一通高分贝的，放现代社会只能在茶水间竖起耳朵才能捕捉到的唧唧喳喳。
　　“刚才我听见有人夸我很不错？谢谢啦！另外骏鹰才不会让给你哦！”
　　幸好当事人也相当宽宏大量——不如说纯粹听话听半截，回完话又彻底忘掉。他拽着查理曼的胳膊将人引到前方，朝玉座旁的伙伴们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快看！我把了不得的人带回来了！”
　　啪嗒。
　　仅仅是银白铠甲包覆的足尖向前踏了一步，荡起的金属音就好似某种号令，空旷宽阔的殿堂霎那间哑然无声。两道难以置信的视线，从另一端笔直投向立于门前披着斗篷的剑之英灵。
　　“……难道是，……吾王……？”
　　许久，左边的圣骑士先瞠目结舌地试探着问道。
　　“哦！”立刻得到了直爽的应答。
　　“查……查理曼、……大王？”右侧的少女骑士也大起胆子，二度确认。
　　“哦！——别来无恙啊，小的们！！”
　　抬手掀开兜帽轻轻一晃脑袋，露出标志性的白挑染黑发，以及那双阳光泼洒之下顾盼生辉的明亮蓝眸。年轻的王风姿飒爽地立于三位圣骑士面前，弯起眼睛的笑容，正是昔日旅途的画卷里最灿烂夺目的风景。
　　“王啊……！！”
　　“陛下！！！”
　　男女二重唱的欢声齐齐爆起。真是让人热泪盈眶的再会啊，藤丸立香眼含笑意默默守望。以站在原地的圣骑士帝为终点，在他身旁有抡圆胳膊招呼同伴上前团聚的阿斯托尔福，神采飞扬轻盈如风地向其冲刺过来的白羽骑士，以及与她并驾齐驱的——
　　高大威猛的，热血奔放的，欣喜若狂的，没穿衣服的，一个什么东西……在接近…………
　　“罗——兰——！！我说过多少次不许脱的你这混蛋！！！”
　　感动转瞬夭折。表情龟裂的少年御主被一把拉进怀里捂住眼睛，查理曼火冒三丈的怒吼炸响在耳畔。
　　……有些人的传说之所以能成为传说，或许正是源于这种百闻不如一见，相见不如不见的震撼力吧。现场陷入一片嘈杂的鸡飞狗跳，而视野漆黑的立香仍兀自处于宇宙重塑的茫然状态。直到大脑勉为其难地重启并迅速格式化了几秒前入眼的……不明景象之后，他才觉察到自己被查理曼从后面单手绕过肩背揽在怀中，骤然一僵。
　　活动受限，视觉剥夺，听觉触觉相应敏锐许多。紧捂双眼的手掌隔着手套传递着柔韧的触感，以及温暖的体温。后背贴着胸膛，熟悉声线在近处冲击耳廓，那种不可言说的，被对方牢牢掌控的感觉，……何等难以抗拒。
　　——心口有种难以言喻的激情在滋生。像是小小的火星迸溅，燥热地弹来弹去。
　　“下次绝、对、不许脱了听到没？！连我的Master都很不自在了啊！”注意到臂弯里的立香绷紧身子面红耳赤，但完全想岔了的查理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对不起我道歉是我不好！谁叫我看见王实在太高兴了呢！”听这话，多半已经穿回去了。一码归一码，英灵能眨眼间换装还是挺便利的，如果可以去掉Cast off的按键就更理想了。
　　“就是说啊！还有可爱的淑女在场呢，考虑一下影响嘛！”
　　“淑女？在哪？咱们这里不是只有皮糙肉厚的蛮丫头和热衷女装的怪人骑士……啊痛！不要打我啊！”
　　“在陛下和他的Master面前损害十二勇士的形象，不可饶恕！”
　　“而且反正你是钻石做的又打不死啦！”
　　“后面那个！讲点道理啊！！”
　　于是正义铁拳轮番降临，以重逢开头却发展成团内乱斗的闹剧一时半会显然无法收场。难得见到同伴们热热闹闹的查理曼好像忘记松手，笑盈盈环着御主看戏，剩下两个理智尚存的，一个还在做着to挣脱or not to挣脱的微妙抉择，另一个则早在最初就背过身去自顾自徜徉在算术世界，管他周围洪水滔天。
　　“……那个…………”
　　约莫过了十分钟，待外间动静稍缓，从玉座后方，『卡尔大帝』的私室里，飘出一个犹疑又不失稳重的成熟女声。
　　“若仍有打扰的话万分抱歉。虽不曾有意，但还是不由自主听到几位的交谈始末。阿斯托尔福带来的迦勒底的客人，其中一位莫非就是那位查理曼本人吗？”
　　真·淑女发话，乱七八糟的局面总算打住。三位圣骑士消停下来，尴尬地面面相觑。室内的女性见状，颇为体贴地递了个台阶。
　　“这样说话实在多有不便。不胜惶恐，还请进来一叙。尊贵的法兰克帝国的王，查理曼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