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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川坝坝上的雾(4) ...


  •   咿呀呀声音渐渐落下。

      戏台子站满表演人员,他们齐齐鞠躬谢幕,今天的戏也就算是唱完。
      乡亲们也没搞懂今天剧目惨兮兮的意义,但都很捧场,戏台的演员们在响亮的鼓掌声里下台。

      罗茂看得入神,这是他第一次看戏台表演,在他所处的年代已经许久不见这样草台表演,嘹亮多情的声音缓缓道出故事的曲折,一颦一笑演出多面的人物,或许连自己都成了故事里的人。
      尽管多年以后,这样的表演方式逐渐落寞,可它仍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拥有源源不断的生命。

      散了场,大人们叫喊声此起彼伏,催自家小孩子回家。小孩子都恋恋不舍看着将要被拆的台子,问他们什么时候再来。

      一个胆子大的小瘦猴儿跑到正在和村长说话的戏团长面前,大咧咧喊师傅,嚷嚷着不想上学,要跟拜师傅学这个,满地打滚让他师傅带他走。
      闹得大人们哭笑不得,小瘦猴儿的妈大吼一句,今天晚上回去,看老娘咋个收拾你。
      小瘦猴儿吓得不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嘟囔我就要去,去了,你就打不到我了。
      他娘抄起板凳,一把揪住他耳朵,骂骂咧咧把他提回家了。

      罗茂没见过这么彪悍的教育方法和闹腾的母子关系。他原生家庭氛围冷淡,父母关系漠然,互不干涉,因此对家庭并没有归属感,成年后,就一直待在研究院。
      津津有味地瞧着这热热闹闹的场面,等他向下一摸,才发觉自己放旁边的煤油灯不知道被哪个人提走了。
      今晚偏偏没有月亮,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台子也要拆完,等戏班一撤,坝坝上很快会一片漆黑。没有灯,路就没法走,罗茂手心出汗,大脑飞速思考对策。

      “喂,你还不走哇?”一句话犹如天籁。

      罗茂猛地看过来,把颜祖华吓一跳:“你咋个啦?”
      “我煤油灯遭人摸了。”
      颜祖华皱了皱眉:“哪个这么没得公德心?你煤油灯有没得啥子记号,我给你留心到点,肯定找的回来。”
      罗茂现在不关心能不能找到灯,他小声说:“颜哥,没得灯,我看不见路,回去不到。”
      颜祖华向他招手:“多大点事儿,过来,送你回去。”
      罗茂:“谢谢哥。”
      “等哈。”颜祖华从裤兜里掏出根烟,随便叼上,看罗茂盯着他,“怎么?没见过抽烟的。”
      烟雾飘在空中,打着卷散开,落在罗茂头上,他摇头:“我第一次看你抽烟。颜哥,你有烟瘾吗?”
      “没。偶尔一两支,你别跟我姐说,她知道又要叨叨。”
      罗茂点头:“我晓得的。”

      两个人穿过田埂,悠悠的灯光在林子里若隐若现,知了终于停下叫喊,还人一个清净。
      他们没说话,安静走在林间。

      “大姐夫,这是我和幺妹儿给妞妞做的衣服。你拿到起。”一个温柔的女声在竹林前面传来。
      “谢谢,劳你们费心了。你咋个一个人走哦,彭大路呢?”一道男声回答,是王双玉。
      那个女人是陈兴月。
      罗茂和颜祖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双双站定。前面的人在说自家话,瓜田李下,他们不能过去。
      陈兴月苦笑:“鬼晓得,他一天到晚在外头,这样搞,那样搞得,不晓得到底在整啥子。”

      王双玉抱着女儿,想早点回去,匆匆安慰:“月妹子,他没等你,估计先回屋头了,不要胡思乱想。你提起灯回去看一下哈。”
      陈兴月忽然激动起来:“胡思乱想?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很快平静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我老汉不明不白没得了,现在屋头就一个妹妹,她还指望到我,但我自己都不晓得该咋个办。”
      陈兴月断断续续的压抑哭泣,让王双玉很沉默。

      “二姨娘,你哭了呀?”他怀里的妞妞被吵醒,睁眼就看见她最喜欢的姨娘在哭。
      “没有,妞妞乖,早点困告告。”陈兴月忙收拾情绪,哄了几句,“好了,大姐夫,我先回去了。你带到娃娃慢点走。”
      王双玉点头:“好,你和小妹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嘛,不要太担心。”
      两个人分开了。

      竹林里,罗茂听完对话,得到两个信息。第一,陈兴月对彭大路经常不归家有些怨气,夫妻关系可能并不像表面和谐。第二,陈家姐妹和王双玉关系不错。

      “人都走远了,别在那里杵着,走吧。”颜祖华晃晃灯,大步往前迈。
      罗茂跟上他,状似好奇:“看来王大哥和陈家姐妹关系不错,陈二姐还给妞妞做衣服,我还以为依王大哥和陈大爷的关系,他们没什么往来的。”
      颜祖华回头看他,严肃的说:“他们是亲戚,关系好挺正常。这事别往外说,免得某些人误会,乱传话。”

      “我晓得,村里闲话多,我不得乱说。”罗茂回应,心想怕某些人误会,难道是说陈兴月的丈夫彭大路?想起上次颜祖珍的话,试探问:“颜哥,你觉得是谁对陈大爷动手,会是偷苞谷的人吗?”
      “不清楚。我看过陈老汉的尸体,不像小偷小摸的人干得了的,动手的人下手狠,多半是为了发泄。”颜祖华吸了口烟,漫不经心回答罗茂。

      发泄?现在跟陈老汉有明面上的纠葛的,只有王双玉。
      王双玉一家落难,陈老汉落井下石,见死不救,吝啬至极,连女儿的棺材都不愿出,两个人关系很僵硬。不过王双玉和陈老汉断交许久,少有联系,现在王双玉每天照顾小姑娘,还忙着务农干活,他还会去做这种事吗?
      罗茂忍不住叹气,分析来分析去,一个人都没有排查出来。

      “别老是叹气,叹多了气,人容易走霉运,发不了财。”颜祖华走在前面,慢悠悠的说。
      “没关系,我本来运气就不好,再说现在已经很穷了。”
      颜祖华:“……”
      他回头给了罗茂一个不轻不重的脑壳蹦:“就不能有点志气啊,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

      罗茂捂住脑袋:“颜哥,不能别打脑壳,很容易变傻的。”
      颜祖华咬着烟,挑眉:“谁说的,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咋又是这个破眼神,给我把眼睛闭到起。”
      “不行,颜哥,我还要用眼睛走路。”
      颜祖华哽住:“反正你别拿那个眼神看我。”
      罗茂点头:“哦,要的。”说完又撇了他一眼,眼神非常诚恳。
      颜祖华气笑了,头次发现小子还挺能气人,继续往前走,步子故意迈得大,要罗茂小跑才跟得上。

      罗茂怕黑,嘿嘿地追:“颜哥,我错了。”
      “错啥了?”颜祖华脸不红心不跳的反问。
      “颜哥,最聪明,第一聪明,脑壳是川坝坝最好使的。”罗茂立即拍一波马屁。
      听着不走心的夸奖,以颜祖华的脾气,本该找找这小子的茬,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这人夸自己聪明,他居然还真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反应过来,低头骂了声,烟差点没从嘴里掉出。

      穿过竹林,黑黝黝的小山包像一朵朵蘑菇,晚风习习,裹挟着热气和草木干渴的味道,隐隐望见罗茂的破房子。
      “颜哥,你等会儿进屋子里来,我找下灯。”
      颜祖华懒洋洋转头:“我在我屋子里,闭眼都能摸到东西。”
      “我房子破,害怕蹿进去有毒的小东西。”罗茂小声解释。
      微弱的灯光下,颜祖华瞧见破破烂烂的房子:“……”
      半晌,他才开口:“你知不知道这种房子算危房,就没打算修一下?”
      罗茂:“我没钱请人弄,就将着住。”

      世上的人各有各的活法,也有各自的难处,颜祖华无意窥探他人,所以他没再开口,只陪罗茂进房子照灯。房子里跟他想的不一样,挺干净的,收拾的也整齐。
      罗茂在前面找备用的煤油灯,颜祖华跟在他身后。突然,罗茂转头看向他,声音有点抖:“灯,灯快熄灭了。”
      颜祖华低头一看,煤油还真的快没了,火苗越来越小。

      罗茂有点焦虑,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僵硬的说:“找灯,我再找个灯。”
      颜祖华一把扯过他的肩膀:“行了,还找啥。你家多的煤油呢?”
      罗茂迅速在自己房间的床板下拉出那绿桶煤油,恰恰此时,煤油灯彻底熄灭。

      周遭一片寂静漆黑。

      颜祖华提过煤油桶,到屋子外借微光拧开桶盖,往煤油灯栓里倒煤油,再把灯芯往下拉点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到两分钟就搞定。
      方寸之地间又重见光明,颜祖华提灯往屋子里走,瞅见在桌子旁缩成虾米的罗茂。
      颜祖华走近:“你怎么了?”

      罗茂闭住眼睛,抖得快成个筛子:“黑……黑的,都是黑的。”

      颜祖华蹲下来,发现他脸上都是冷汗,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时间也不敢动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喂,喂,你睁开眼睛看看,不是黑的,煤油灯点着了。”这样喊了几遍,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看见灯光,罗茂终于活过来,抹把额头上的冷汗,重重喘了口气,目光死死的盯着煤油灯看,好像他眨一下眼,煤油灯就又要熄灭似的。

      见状,颜祖华在他背上拍一巴掌,皱眉:“你这什么毛病?”
      罗茂被打得踉跄,终于回神:“不是什么毛病,我怕黑。”
      颜祖华莫名其妙:“怕黑,你怕成这样?”
      罗茂认真说:“是,我特别怕黑。”

      颜祖华打量他好几眼:“没想到你个大男人还是胆小鬼哦。”

      罗茂沉默,他从小到大因为怕黑不知道被周围的人嘲笑过多少次。有人觉得他在装可怜,有人认为他是个窝囊废,甚至为此欺负他。很奇怪,一个弱点而已,怎么总会招来这样那样的眼光。
      看罗茂不搭腔,颜祖华推了推他肩膀:“哎,你是有点不正常,反应太怪了点哇。以前去找人看过没?”
      罗茂:“你觉得我怪?”
      颜祖华嗤笑:“你这不怪吗?像你胆子这样小,反应这么大的,我是第一次见。”
      罗茂反驳他:“我胆子不小,就是怕黑。”
      颜祖华觉得好笑:“怕黑不就是胆子小吗?”
      罗茂使劲咽口水,下意识怕颜祖华欺负他,手神经质的抖几下,慢慢抬头,一张脸惨白。

      “我真的只怕黑,不怕其他东西。”

      被两个黑珠子直勾勾盯着,颜祖华生出几分荒唐的心虚感,迟疑道:“那估计就是你心里头有病,小时候是不是受过刺激哇?”
      听语气,这事算过了,罗茂松口气:“不晓得,记不清了。”

      颜祖华反而沉默,他想起这小子的身世,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他把人拉起来,又将灯塞给罗茂:“你脚不麻啊,灯呢?我再给你找噻。”他比罗茂高一个头,伸手在柜子上摸摸,拿下来个煤油灯,点燃了,顺手递过去。
      暖暖的灯火下,男人的眼神显出几分关切和担心。

      罗茂看了他好一会儿,脸上渐渐浮现出看不懂的笑意:“谢谢。”
      颜祖华无语看他:“谢就谢咯,你笑啥子嘛,大晚上,晓不晓得怪哈人的哦。”
      罗茂:“……”

      “人怕的东西多了去了,部队上,有些牛高马大的男人还怕小虫子呢。胆子小又不怎么样,但像你这样的就是不正常嘛,去城里头看过大夫没?你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大夫。”
      罗茂望着男人没回答,又抿嘴笑了下。他提着两个灯,烟熏火燎,热得很,额头流下汗水,顺手抹了把脸:“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是装的,嫌弃我来着。”

      颜祖华起一身疙瘩:“都说不要这样笑,心里头有病也是病,有空去看大夫嘛。我走了,回见。”一把提过灯,朝他随便挥了个手,转身往屋外走,

      门前有一条曲曲扯扯的羊肠小道,穿过阡陌纵横的田野,经过狭窄的山道,就可以通向坝坝口。
      罗茂提灯站在门前,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直到背影变成一个橘黄色的小点,才回屋收拾自己。

      冲完澡,罗茂慢悠悠扣系统:“系统我完成任务后,是会留在这里,还是直接离开?”
      系统:“到该走的时候,您就会离开。”
      “没有固定的时间?”
      系统:“没有,时间是随机的。您有什么需要吗?”
      罗茂微微抿唇:“我想交个朋友。”
      系统:“您当然有交友自由。”
      罗茂点头:“我知道了。”
      “您有问题随时呼叫我的名字,忘了告诉您,我的名字叫循环。”

      “循环系统……你是不是还有八个兄弟姊妹?”
      “是的,您很聪明,祝您早日交到朋友,并且顺利完成任务。我冒昧问一下,为什么想和任务世界里的人交朋友呢?”
      罗茂躺在床上:“没什么,就是觉得他的凉茶好喝。”

      躲着云后面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悄悄爬上树梢,如水月光透过房顶上的亮瓦斜映在地面,像铺上小块的白纱。
      罗茂渐渐分不清月光与灯光,眼皮沉沉,一天的劳累让他迅速和周公相会,今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