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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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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宁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头顶的帷幔很是朴素,压根不是梁王府的风格。
她后知后觉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立刻睡意全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昨晚究竟是何人?
那时,她和那贼人曾对视过一眼,那双眼睛……
她闭上眼,仔细回想。
那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其余的屋子里太黑了,李佑宁什么都没瞧见。
丹凤眼?
李佑宁在自己这辈子见过的人之间,一一排查。
她忽得想起了一个人,她的众多狐朋狗友之一。
卢九斯。
在她的印象里,这人就有着这样一双眼睛,而且他平素和她的关系最铁,曾几何时,她还帮他代写过多封情笺追小娘子,还给他出谋划策讨小娘子欢心,就是最后成没成还不知道。
难不成这人是离了她,没有军师出主意,所以铤而走险夜闯王府也要来救她于“水火”之中?
更何况,这人的祖父曾是前朝的武状元,他自小也是习武的,武艺高强得很,这般的人物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王府里带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吧。
李佑宁这般想着,莫名放松了不少。
这边的梁王府,眼下一片青黑的褚七正和同样一夜未眠的褚赫禀报。
“王爷,卢府三公子昨夜并未出过门,府内也没有异动,崔府七公子半月前便离开京城,府里说是府上五姑娘出嫁,他作为胞弟前去送嫁,赵府那边,听说赵大人的独子十几天前被赵大人打断了腿,原因跟……李公子有关。”
褚赫揉了揉眉心,这些人往日里都与李佑宁往来密切,但此番断断不可能是他们。
这般还有何人呢?
褚赫想到了孙玮,随即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一方面,孙玮早已坐上了回江州的客船,另一方面,孙玮此人对定了娃娃亲的李家女可谓是重情重义,得知李家落魄,立即从江州赶赴京城,但对于李佑宁这个李家世子,孙家没必要这么铤而走险。
突然,褚赫的脑海里又浮现了一个人选。
“褚七,褚五那边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褚七摇头,下一秒,一声长长的马匹嘶吼声自外边传来。
“吁——”
褚五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往屋内走去。
不知名地点,李佑宁大致在心里确定了人选,她起身下床,趿拉着鞋子在屋里踱步。
她走向窗边,一推,窗开了。
李佑宁手指微顿,心里最后一丝警惕也烟消云散了。
无论此人是不是卢九斯,他肯定是来救她的,你看,这不是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会逃走吗?
李佑宁双手撑着床沿,俯身朝下面看去,这间房沿街,等会,这里怎么瞧着那么像……客栈?
突然,屋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李佑宁扭过头,只见来人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但是李佑宁这个角度,此人的脸恰好被柜子挡住了。
她有些好奇地往门口走去,那人又正好转过身去关门,所以她瞧见了他的背。
此人肩背挺阔、身高腿长,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这不由得更坚信了李佑宁的猜测。
对了,九斯……长这样吗?
突然,李佑宁的视线,被他手上的托盘吸引了,这托盘里的是什么?
李佑宁想,肯定是吃的,是知道她没吃饭,特意给她准备的。
“九斯,卢九斯!”李佑宁咧了个笑脸,热情地凑到人家跟前。
被他这般称呼的男人一愣,疑惑地把头慢慢转了过来。
李佑宁头小幅度地下垂,与此同时,嘴巴张大。
这人怎么瞧着这么眼熟,但好像又没怎么见过。
面前人板着脸,把托盘“嘭”的一声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之后捏起拳头,当头给了李佑宁一下。
李佑宁吃痛地捂着头,“哎哟哎哟”直叫。
“你谁啊你,怎么还打人?”李佑宁有些气不过。
来人竖起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道:“李佑宁,我顶着这张脸,你说我是谁?”
听这话,李佑宁放下捂住头的手臂,目光投了过去。
这眉头、眼睛、鼻子、嘴巴……
等会,这人怎么跟自己长得这么像,除了身形以外,他的这张脸跟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李佑宁心口狂跳不止,面前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褚五已经来到了王爷的书房,他整个人行色匆匆,一看就是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的。
“王爷,属下失职,把李士宁跟丢了。”
褚赫和褚七对视一眼。
“李胤!你怎么在这里?你活腻歪了?这个时候还跑回京城!”
李佑宁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捏紧拳头就往面前人的胸口“嘭嘭嘭”砸去。
李胤被她砸得连连后退。
李佑宁收回手,抵到唇边,哈了几口气。
真疼。
不愧是从小习武的,这身板就是结实……
“这不是担心你吗?”李胤端起托盘,走到屋中间的八仙桌旁,放下,“来,吃点东西。”
李佑宁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谁要你担心了?你这般跑回京城,还半夜把我从王府里弄出来……”
等会,李佑宁拿包子的手一顿。
王府?
对哦,李胤是把她从王府里弄出来的,眼下天已经亮了,也不知道褚赫那边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李胤见妹妹发愣,问:“怎么了?”
李佑宁连咬带塞地吃下一个包子,一边推着他一边含糊地说:“快……送我回去,趁现在时间,还早,他们兴许还没发现。”
李佑宁推得很用力,但是习武之人的下盘太稳,她推不动……
李胤拿起一个包子又塞进了妹妹的嘴里。
“先吃饭,不着急。”
说着,李胤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也拿起了一个包子开始啃。
李佑宁:你刚才说什么?
“李士宁!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快送我回去,再晚些,他们就要出来找我了,到时候你被被人发现了,我看你怎么办。”
李佑宁一时情急之下喊出了李胤最初的名字。
李士宁是李献给他取的名字,但是李胤不喜欢,也不喜欢李佑宁叫。
即便李佑宁这般说,李胤却还是一幅无关痛痒的模样。
“阿宁,跟你说实话。”
李佑宁:啊?你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李胤:“褚赫早知道我了,还一直派人跟着我。”
李佑宁:怎么每个字我都听的懂,连在一起我就不懂了呢?
她“腾”地一下坐了下来,抓起包子就大口大口地咬,活活像是要泄愤一般。
刚才李胤说褚赫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而且还派人跟着他?
李佑宁想,看来,她的猜测没错,褚赫的确对李家人别有所图,而且他未免太神通广大了吧。
李胤的存在,十几年间,就连外祖父外祖母都不知晓,就连她也是十年前才明确知道的。
褚赫究竟是怎么知晓的?
李佑宁心里越想越觉得瘆得慌,她一开始怎么会认为褚赫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少年呢?
太吓人了,她浑身哆嗦,又大口咬下一角包子。
很快,一盘包子就见底了。
李佑宁下意识地去找帕子擦嘴,但是李胤这显然没有,于是便用手背擦了擦,她看向李胤:“吃完了,现在送我回去吧。”
李胤一脸不在乎:“都说了不着急,我昨晚把你带出来的时候,有一个在追我,我看他原本要去的方向好像就是梁王府那里,而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想来,他是瞧出了异样,所以折回来追我,不过……”
李胤把手掌撑在脑后,一脸得意地吹了个口哨:“不过,他轻功没我好,没追上来。”
李佑宁石化了,她双手捂住脸,差点没哭出声。
她刚才还想着趁现在早点回去,兴许王府里的人还没发现她不见了,原来是白担心了,他们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李胤,你下次说话能不能说全乎一点,我会被你吓死的,好不好?”李佑宁仰天长叹。
李胤看向她:“叫哥哥。”
李佑宁别过脸,不想理会他。
她站起身,往窗外走去,街道上陆续开始有小贩摆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她看着往来行走的人,不自觉地琢磨起李胤方才的话。
他说,褚赫派人跟着他,等会,他怎么知道人是褚赫派的。
李佑宁扭过头,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胤挠了挠耳朵:“这很简单,我引诱那人和别人出招,他的武功招式一看就是打梁州来的,我之前在梁州待过一段时间,一眼便瞧出来了,而眼下梁州是谁的地盘呢?”
李佑宁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半晌后,她重点偏移般地问:“你何时去的梁州?”
“约莫一年前吧,怎么了?”李胤望向妹妹,见她一脸失神,不由得心里纳闷。
李佑宁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了。
她虽被扮作男儿,却在父母膝下长大,阿娘在改嫁前也是实打实地陪伴了她八九年,但是李胤不一样,他自生下来便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自小跟随师父练武,走南闯北。
想来,阿娘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很陌生的人,李佑宁想,她不能这般直白地就问出口,这般不是戳人家肺管子……
若日后她有机会去梁州,到那时候也不迟。
突然,李佑宁在街边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猛地蹲下身。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