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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算计 ...

  •   听到这句话,李佑宁刷的抬头,不再东看西看。

      “喜欢吗?”

      褚赫冷不丁砸下一句话。

      “啊?”李佑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喜欢什么?

      喜欢他给她上药吗?

      李佑宁说不上来感受,只觉得褚赫擦药的速度太慢了,慢到她脸上的皮肤能感觉到他手指的触碰,莫名有些痒痒的,浑身不自在。

      但是眼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李佑宁有些不情不愿地回了句“喜欢”。

      褚赫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终于移开了手指。

      “喜欢,那日后便都这般穿。”

      “啊?穿什么?”李佑宁愣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女子衣裙,呀,难不成褚赫刚才问的是她喜不喜欢身上的……衣服?

      她刚才不过是觉得新鲜多看了几眼,谁叫她虽身为女子,但从小到大都没穿过属于女子的漂亮群衫。

      殊不知她这反应落在褚赫的眼里,是过于高兴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李佑宁回过神后,连连摆手:“王爷,这可使不得,我穿不得这衣服。”

      褚赫睨她一眼:“为何?”

      李佑宁指了指自己,然后又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你还记得《李世子戏贾姑娘》吗?”褚赫垂眸望向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李佑宁一听到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如临大敌,她立刻与褚赫拉远距离。

      褚赫微笑:“记得就好。”

      李佑宁在心里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褚赫是在告诉她,当年她的杰作成为了他今日报仇最合理的原因,没有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现下她在褚赫手里,即便她日日穿女装,大家也只会觉得这是褚赫报复她的手段,谁让她当初把自己在假山上偷听到的褚赫幼年往事写进戏文里,叫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知晓了梁王妃小时候把褚赫当女儿养……

      第二日,府里来了几个人,布店老板以及他带来的裁缝和小厮。

      “小姐,你看,这都是我们店里最时兴的款式,打南边来的上好的云锦、织锦……”

      李佑宁某个字眼,觉得很新鲜,愣了愣,她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昨天见宫里太监那身,禇赫说这是他特意从成衣店买来应急的。

      她作这般装扮,也难怪人家会这样称呼,十九年来第一次有人这般唤她……

      回过神后,李佑宁的视线落在面前这些漂亮布料上,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放下,光滑柔软的触感传来,她有些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和从前给青儿挑布料,心痒难耐趁机摸几把不同,这次她是正大光明的,不必再担心被任何人瞧出来异样。

      看着初次见面的布店老板,李佑宁心里突然有了个破天荒的念头。

      假如,她是说假如,她能够去一个谁也不知道她身份,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这般她是不是就能不用担心杀头之罪了呢……

      她记事早,五岁之前她还能赖在阿娘怀里,可是五岁之后阿爹就不允许这般做了,他说男孩这般成何体统,便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拽去前院读书。

      那时候,李家就只有李佑宁一个孩子,而且她还小,压根没什么男女之分,父亲说她是个男孩她就是男孩。

      与一般的武将不同,父亲对外称大夫说她身子弱,不宜习武,只让她读书,但是父亲从来不会检查她的功课,也不会对夫子有任何要求,久而久之,夫子很是散漫,有时候一句诗词他能悠哉游哉地讲上一个上午,或者让李佑宁自己讲……

      但是阿娘不同,阿娘会背着父亲偷偷教她识更多字,念更多的诗文,明白更多的道理。

      父亲发现之后,他们会大吵一架。

      有一次,李佑宁听见了阿娘争吵中喊出的一句话“他们都是我生下来的孩子”。

      他们是谁?

      除了她,还有谁?

      但很快,李佑宁就被奶娘捂着嘴巴抱走了。

      他们吵完之后,阿娘依旧我行我素,还是会教她认更多字,读更多书,阿娘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读书明理,多读书宁儿会变聪明”。

      “想什么呢?”

      褚赫跟个鬼魂一样,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李佑宁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下意识地抬手重重捶了禇赫胳膊一下,脱口而出:“啊哟,王爷,你差点把我吓死!”

      褚赫心口一滞,只觉被她打过的地方在微微发胀。

      那布店老板赶忙把头低下:这是他能看的吗?

      李佑宁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余光中察觉到褚七那道吃人的视线,默默把自己的手往身后缩去。

      褚赫以手抵拳,轻轻咳嗽一声。

      “这些都喜欢吗?喜欢全部留下。”

      布店老板欣喜若狂,赶忙上前道:“王爷,您出手可真阔绰,这位姨娘可真有福气,一看王爷平素就疼您疼得紧。”

      李佑宁石化:哈?什么?他叫我什么?他叫我姨娘?

      “不是姨娘。”

      褚赫突然开口,“玉嬷嬷,送客,带他们去库房领银子。”

      这是梁王府,众人皆知,梁王爷未及弱冠,并未娶王妃,侧妃也是没有的,所以这布店老板就自作聪明地把李佑宁当纳的小妾,没想到还讨了主人的嫌。

      众人走后,屋里就只剩下李佑宁和褚赫两人。

      “王爷,他们都走了,那我也……”李佑宁说着,抬腿就往屋外走去。

      “站住。”

      李佑宁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被褚赫眼疾手快拉住了。

      “谢……王爷。”李佑宁站稳后,看向褚赫,“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那天晚上你说自己想去梁州,是与不是?”

      李佑宁先是一愣,之后大喜,褚赫这是同意了?于是乎,她想了想,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王爷,以我现在的身份,您带我去梁州,怕是不好吧?”

      “你承认了。”褚赫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低头与李佑宁对视,嘴角微微翘起,“小骗子,你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喝醉。”

      李佑宁如遭雷劈,嘴巴动了动,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褚赫在说些什么,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她退,褚赫跟着她往前走,两人一直保持着只有半拳的“亲密”距离。

      太近了,李佑宁别过头,伸手一把推开褚赫。

      她觉得自己只是用了很小的力气,但褚赫一时不察,被她推得踉跄一步。

      头顶上传来一阵细小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瓦片上行走。

      褚赫往身后看了一眼,一片黑色的衣角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门后。

      李佑宁对此毫无所觉。

      她脑中千回百转,那天晚上的事情要怎么说呢?难道她说自己一开始是真醉迷糊了,醉到把褚赫看成了阿娘,废话,她不是真的喝醉了,对着一个大男人能这么自然地喊出“阿娘”这两个字?

      但是后来,在褚赫用帕子给她擦脸的时候,把她越擦越清醒,后面的那些实则是在装喝醉,想趁机试探褚赫会不会带她回梁州?

      不过,李佑宁总觉得褚赫今天话里有话,那天,他以为自己喝醉了,提了一个人的名字—李士宁。

      要不是她后面都是装的,可能真的要被褚赫套话了。

      李佑宁心想,她以前真是小瞧褚赫了,这男人真是心机深沉,脑瓜子比她还好使。

      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褚赫又走了过来。

      李佑宁当机立断,决定先装糊涂:“王爷,哪能呢,我那天是真喝醉了,睡醒之后隐约就想起了一些只言片语。”

      “所以……你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了?”

      李佑宁摇头:“王爷又说笑了,我哪有哥哥呀。”

      褚赫打量着她,他心里很清楚,李佑宁这是压根不信任自己,的确,眼下李家遭逢大祸,所有人都贬为了奴籍,要她是李佑宁,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家中还有未受波及的人。

      褚赫很是好奇,李佑宁对她这个所谓的哥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李献明明有儿子,却要送到府外给别人养,相反,冒着欺君之罪把女儿谎称是男孩。

      禇赫很好奇,李佑宁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也罢,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褚赫转身,大步离开了屋子。

      他走后,李佑宁嘴角的弧度突然落了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瞧着有些心如死灰。

      怎么会?其实她那天就有这样的疑问了,褚赫怎么会知道她有一个哥哥,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李士宁”这个名字的。

      更何况,褚赫这么关心他们李家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李佑宁不由得再一次怀疑起,褚赫重金买下她的缘由。

      褚赫想做什么?

      或者换句话说,他想从李家人身上拿到什么?

      这天晚上,李佑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因此月上中天,她都还清醒着。

      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让她去想办法联络哥哥,确认一下他眼下是否安全,另一个则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把哥哥至于危险的境地。

      她不知道褚赫有什么意图,而且想来,褚赫也不会这般轻易就告诉她。

      李佑宁算是明白了,褚赫此人,与几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不可同日而语,他心里的小九九可多着呢。

      一想到之前她在心里感慨褚赫年纪小,藏不住心事,李佑宁心里就直发毛。

      突然,李佑宁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她警觉地睁开眼,与此同时,身体往下缩了缩,用被子捂住自己的鼻子。

      窗户突然被打开一角,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紧接着,屋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李佑宁察觉到后,猛地闭上眼睛。

      此时,她的脑子突然变得晕乎乎,四肢也变得乏力无比,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李佑宁狠狠地咬向舌尖,利用剧痛让自己恢复清醒,之后一只手迅速摸向枕头底下。

      摸出一把菜刀。

      厨房的婆子:我菜刀呢?我那把又锋利,切菜又快的菜刀呢?哪个杀千刀的,连菜刀都偷?

      李佑宁摸到菜刀后,不管不顾地朝前面挥去。

      但是她手上没什么力气,所以没等挥出去,菜刀掉了。

      而且以刀面向下的姿势,垂直往下落。

      不偏不倚,正巧落在靠近床边那人的鞋上。

      李佑宁和那蒙面人大眼瞪小眼。

      李佑宁懵了,蒙面人也呆住了。

      下一秒,李佑宁实在撑不住了,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而蒙面人吞了口唾沫,低头朝自己的脚面看去,用两根手指头,将那把菜刀小心翼翼地捏了起来。

      手指头突然发麻,菜刀猛地抖了抖,蒙面人赶忙伸出另一只手去稳住它。

      脚趾头突然感觉到一阵凉风灌入,他松了口气,幸好没剁到脚趾头,不然他今夜可是要走不了路了。

      已经昏睡过去的李佑宁对此浑然不觉。

      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将她连被子带人扛了起来,随后翻窗离去,一路穿过无人的小径,越过房梁、围墙,离开了梁王府。

      在一个巷子的拐角处,蒙面人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褚七扭头,不动声色地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和他一样的蒙面黑衣人,肩上像是扛着什么东西。

      能在宵禁这个点出现的,多数是他的同行,本着道上的人不互相为难,他装作没看见,回过头,继续往前快步走去。

      突然,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前面的方向……是王府?

      而且那个人扛得细长条的东西……像不像卷起的铺盖,里面装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褚七当即回头,脚下步子飞快地往前赶去,他穿过一个又一个巷子,但还是把人跟丢了。

      想来此人的功夫和他一般上下,或者说是高于他。

      没办法,褚七只能先行回了王府。

      书房内,听到这个消息的褚赫,拧了拧眉心。

      褚七垂着头,立在下首。

      “这是多久前的事情?”

      褚七:“按照那巷子和王府的脚程推算,人被掳走,应当是半刻钟前,属下那时……”

      褚赫抬手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不怪你,晚上的事是我吩咐你去办的,府中暗卫皆在外,褚五十一不在王府,看来,这次从梁州带来的人手不够啊。”

      “王爷,眼下该如何是好?”

      “先封锁消息,叫玉嬷嬷同下人说,他得罪了我,被关紧闭了。”褚赫起身,随即朝李佑宁所在的院子走去。

      进屋后,他仔细观察屋内的摆设,之后走向床边。

      突然,褚赫的目光被地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附身拾了起来。

      “这是……”

      褚七顺着王爷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禇赫开口:“她……怎会有这个?”

      这定然不会是那黑衣人的,哪个武功了得的黑衣人,腰间,别把菜刀的?这也太掉价了……

      所以,禇赫想也不用想,立马锁定了人选。

      褚七看着王爷手中的菜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答话,他像是想到什么,开口:“据说,厨房那边丢了一把菜刀,想来就是……”

      褚赫皱眉:“她何时去的厨房?”

      李佑宁所有的举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是监视,自然也是一种保护。

      晚上的这种情况,褚七正巧在外,只能说那贼人来的时机刚刚好。

      厨房……褚赫忽得想起李佑宁喝醉酒的那个晚上,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

      她喝的那酒,不就是从厨房偷的吗?

      想来,那晚她去厨房,偷东西吃是其次,摸一把菜刀用来防身才是正经事。

      也亏她想的出来,她若直说,他大可送一把匕首给她。

      想来,她偷偷摸摸的,防的就是自己了。

      褚赫拧眉,觉得心口,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

      他们之间,究竟是谁摆了谁一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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