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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鞭打 ...

  •   第二日,江全福带着小太监亲自来了梁王府。

      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因此,玉嬷嬷出面去迎人,她原先也是打宫里出来的嬷嬷,与江德福也算相识,此举不算怠慢。

      正厅内,江全福抿了一口茶,搁下茶盏,环顾四周,问:“王爷何在?今日,咱家奉陛下的命令来看看王爷,对了,咱家还听说李家那罪奴也在府上,他现在在何处?”

      玉嬷嬷道:“那李……小子昨日口无遮拦,触犯了王爷,被抽了一顿鞭子,眼下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呢。”

      “哦?竟有此事?”江全福又喝了一口茶,复看向玉嬷嬷,“既是圣上口谕,咱家也得亲眼瞧过才行,来人,把那李家小儿带过来。”

      随行的太监当即便往内院走。

      玉嬷嬷也只能让下人去带路。

      李佑宁是在床上被人生拉硬拽地拽下来的,她面色苍白,精神头不高,被两个小太监拽得疼了,嘴里一直喊“轻点,轻点”。

      江全福看到曾经的将军府世子时,眨了眨眼睛,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是罪奴李佑宁?”

      李佑宁很自觉地跪了下来答:“罪奴是。”

      江全福瞧见他自耳际绵延至半边脸上的一道血痕,又观他身上的打扮,一脸诧异:“为何……着女装?”

      不等李佑宁回答,门外有小厮高声喊:“王爷到。”

      褚赫负手,大步迈入了正厅。

      李佑宁像被吓到一般,立即把头垂得低低的,江全福乍一眼看见他后脖颈绵延至背部的几道交错的血痕,之后目光下移,落在李佑宁裸露在外的手背上,也是触目惊心的几道鞭痕。

      “王爷。”江全福起身行礼。

      褚赫行至上首,撩袍坐下,他的目光落在江全福面上,“公公,来我府上何意?”

      江全福脸上笑眯眯:“自是奉陛下的命令来探望王爷,陛下记挂王爷,特命我送些年礼来,来人,抬上来。”

      几个小太监把两个大箱子抬了上来,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沉闷的重响,一看里面的东西就不少。

      李佑宁余光瞥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向褚赫和那老太监。

      她是认得那人的,陛下身边的秉笔太监,算是皇宫里太监的头头了,他方才虽话里话外未提及她一句话,可李佑宁觉得,这太监八成就是冲自己来的。

      不知为何,她后背凉飕飕的,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很快,江全福的话头就对准了她。

      “王爷,咱家也知您和这罪奴的恩怨,但陛下口谕里也说明白了,这罪奴的性命要不得,你要打要罚无所谓,给人留口气。”

      留口气?李佑宁咽了口唾沫,要是褚赫没买她,她今日落在别人头上,恐怕不是挨鞭子这么简单了,按这太监所说,没手没脚都算正常的。

      “自是陛下的旨意,本王自然不敢逾矩。”褚赫笑着看向江全福。

      江全福心领神会,开口说起了另一桩事:“关于这罪奴,陛下还有一个旨意。”

      褚赫目光看向李佑宁,之后朝江全福摆手:“但说无妨。”

      “奴家此次来,需带回此人的一根手指。”

      李佑宁五指握紧,面上表情凝滞,整个人也无比僵硬,她听到了什么,皇帝要她的一根手指?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十指,似看到了它们其中的一根与肢体分离,不由得后脊骨发凉。

      李佑宁看向褚赫,惊恐的眼神不言而喻,但她没料到,褚赫仍就语气淡然地和大太监攀谈。

      “陛下是要哪根手指呢?”

      江全福愣了一瞬,缓缓道:“陛下没有明说,咱家也不知。”

      褚赫的目光突然投了过来。

      “上来。”

      李佑宁起身,由于跪久了,腿上抽筋,滑稽地踉跄几步,最后下巴冷不丁磕在了褚赫的脚面上。

      褚赫的手动了动,第一反应是去拿帕子,但由于有别人在场,这个念头被自己压住了,于是改抬手朝向玉嬷嬷,“匕首。”

      没有人扶她,李佑宁只得自己爬起来。

      褚赫看向她下巴上的红印子,移开目光道:“手伸出来。”

      李佑宁浑身僵硬,似没听清一般,她震惊地看向褚赫,但这人根本不给她对视的机会。

      厅堂内一片死寂。

      没等褚赫说第二遍,李佑宁自己伸出了左手。

      她方才心下思虑了一番,若没了左手的一根指头,顶多痛个几天,也不会妨碍她日常生活。

      褚赫的手指在匕首上擦了擦,目光在李佑宁伸出的那只手上逡巡,似在考虑砍哪个指头比较好。

      突然,他把匕首尖端对准李佑宁的中指。

      李佑宁的头皮发麻,心口“砰砰”直跳,不要啊,没了中指多难看啊,还是小指吧。

      于是,她故意把其余四根指头都往后缩了缩,硬着头皮微微翘起小指。

      褚赫似听到了她的心声,匕首一点点移至了无名指。

      突然,他似询问一般地看向江全福:“陛下只要一根指头,不若还是……剁小指吧,其余的本王手下不稳,恐剁得不好看,没准,一次还多剁了几根下来。”

      江全福喝了一大口茶,眼看着茶杯已经见底了。

      别论是那罪奴了,他现在心里也发怵,虽然宫里阴私多,但小王爷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又用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将那些话讲出口,哪哪都瘆得慌。

      更何况小王爷这举动像是动真格的,但是圣上并未有这个旨意,这般只是他想出来试探的,眼下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江全福心里思索,此番该如何圆场呢?

      玉嬷嬷走上前,给江全福的茶杯添了茶。

      江全福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喝至半途听到小王爷那句“公公,你觉得呢?不若就这根小指?”,猛然呛了一口。

      玉嬷嬷递上帕子,江全福看了她一眼,接过帕子。

      “咱家也来看一看。”江全福起身凑近,眼珠子转了转,“这根小指瞧着太光洁了,即便砍下来也瞧不出是这罪奴的。”

      褚赫发话:“把指头都伸出来。”

      李佑宁咬紧后槽牙,把十根指头都露出来。

      江全福仔细瞧了瞧:“行不通,这十根指头,一无小痣,二无陈年旧伤,砍了也辨认不出。”

      “哦?”褚赫像是听明白了什么,“陛下可是要拿些东西送到边关去?”

      “正是。”江全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虽然陛下没这旨意,今日即便自己取了这李家小儿的指头回去,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可他这般自作主张却是会犯了皇上的忌讳。

      禇赫抬眸:“既如此,公公想到了再来我府上拿。”

      江公公走后,李佑宁仍心有余悸,捧着十根手指,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来。”

      禇赫看了她一眼,李佑宁很听话地跟上去,一路跟进了书房。

      “坐下。”

      禇赫指了指凳子,“下巴抬起来。”

      李佑宁不明所以,但照做。

      之后褚赫掏出一张帕子,细细地擦起李佑宁下巴那里的细小灰尘。

      擦完后,他的目光又落在面前人脸上那道血痕上,昨晚伤的,现下已经结痂了。

      李佑宁察觉到他的视线,有几分不自在,于是别过眼,在听到那句宛如轻声呢喃般的“对不起”时,后背僵直就像石化了一般。

      她脱口而出:“这这怪我自己,是我故意凑上去的,与你无关。”

      昨晚,尖叫声过后,没有预想之中的痛意,李佑宁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睛,只见褚赫静静地执鞭,看傻子似的看向自己,眼底有似有似无的笑意。

      李佑宁:“……”

      这人方才是故意逗弄自己吗?

      “继续叫。”褚赫挥下了第二鞭。

      李佑宁扯着嗓子:“啊!王爷饶命!”

      接着是第三鞭。

      “王爷饶命啊,当年都是小人眼拙,求您高抬贵手!”

      ……

      随着屋外的一声鸟叫,褚赫挥下了最后一鞭。

      鸟叫是褚赫和褚七商量好的暗号,梁王府里有皇宫里安插的人,这件事褚赫一直都知道。

      只不过平素里,想让他知道什么,不想让他知道什么,这些全凭这府邸的主人决定。

      李佑宁虽不知褚赫晚上做这场戏的原因,但猜也是能猜出几分的,他想让某些人知道自己在梁王府里没有好日子过。

      但她觉得作戏要作全套,在最后一鞭的时候,闭上眼睛,猛地把自己的脸贴到鞭子下。

      况且,方才她那些真诚忏悔到真显得她从前欺负一个毛头小子很是混账,挨一记鞭子也没什么。

      褚赫虽急忙抽回鞭子,但那鞭尾还是扫到了李佑宁的半边脸,从耳际刮到了鼻翼。

      褚赫丢掉鞭子,声音有几分怒气:“你做什么?”

      李佑宁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她不在乎,无关痛痒地回了句:“和王爷一起做戏。”

      “你是女子,若脸上落疤……”褚赫意识道自己说了什么,突然止住话。

      李佑宁也惊了,这是褚赫第一次直接点破这件事,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便索性装聋子。

      褚赫也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找补,索性也当自己没说过这话。

      那天,他知晓李佑宁是个女子后,心里疑窦丛生,一个女子,扮作男子十几年,还请封了世子,这背后定然离不开李家人的遮掩。

      只是,究竟是李家的何许人也呢?

      李献亦或是早已同他和离改价的李夫人?

      褚赫知道这是李佑宁一直牢牢保守的秘密,她眼下遭逢家中巨变,如同丧家之犬,对身边接近的任何人本就没什么信任。

      骤然让她知晓,他把握一切足以掌控她的把柄,想来李佑宁对他除了畏惧忌惮外,不会再有任何的心思。

      这不是褚赫想要的。

      所以,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遮掩这些事情,即使破绽百出,掩盖手段也拙劣。

      于是,昨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褚赫丢下一句“晚些,我叫人送药膏过来”,之后就离开 了屋子。

      褚赫昨晚叫人送来的药膏,李佑宁压根就没动过,因此江德福前脚刚走,褚赫就立马将里有人拉到自己的书房上药。

      此时,禇赫走向八宝阁,从里面翻找出另一罐药膏。

      李佑宁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见禇赫要亲手给她上药,一脸诚惶诚恐:“王爷,不敢劳烦您,小人自己来吧。”

      她的手伸向那罐药,却被禇赫避开了。

      “别动。”

      李佑宁:“……”

      禇赫食指搽了白色的药膏,之后指尖轻轻落在李佑宁脸上,力道很轻柔地沿着那道血痕擦拭。

      李佑宁和他挨得极近,近到能看清禇赫长而卷翘的睫毛,莫名想起了几年前,两人初见时。

      那时,褚赫穿着白袍,脸上带着面纱,李佑宁搞不明白,若细看,还是能瞧出面前是个清秀少年而非女娇娥,她当初怎生就看走眼了呢?还把那身白袍看作了女子的衣裙。

      想到这个,李佑宁后背僵直,突然想到,眼下她身上穿的就是女子装束,她偷偷瞄了好几眼,觉得又新鲜,又莫名其妙觉得浑身上下开始不自在起来。

      褚赫忽停下动作,冷不丁问了句。

      “扭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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