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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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32个小时的抢救，总算将两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万易受伤更严重，在ICU昏迷了18日还不见清醒的迹象，顾楠举着输液袋站在小小的窗口前出神。
医生从后面骂骂咧咧，抓过她的手检查有没有回血，轻柔呵斥：“不是告诉你了吗，要静养，他在ICU又跑不了，再过几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为什么还不醒？”
“脑部受损严重，再者，他自己也不愿意醒，之前大约发生了什么变故？总之求生欲望很低。”
说话间，苏迪追过来，边道：“看你没在病房，一猜你就来这边了。”
医生佯怒：“可不，一睁眼话还没说明白，就抓着我问万易在哪，死活要来ICU看，现在行动自由，更困不住她了。”
“走吧。”
已经过去18天，顾楠还是觉得全身提不起力气，神色恹恹地靠着苏迪的胳膊。
苏迪安慰她：“你就是神经绷得太紧了，这次发病，一道全发作出来了。你放心，医生说你的体征数据每天都在变好，再过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出院了。”
顾楠慢吞吞点头，靠在床头默默发呆。
苏迪边削苹果皮边说：“杜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授予院士称号前处理过几十起类似的重伤，抢救成功后只有一个人没撑过来，剩下的现在都生龙活虎。你别不信我，杜医生做完复查和我师哥说话时，我有偷偷过去听，好像说万易身体机能不错，恢复得比想象中还好。”
顾楠迟疑地抬眸，眸子里细碎的光下沉：“他……”
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她昏睡的时间太久了，陆氏浔城分公司的新品发布会就在她苏醒的前一天，但发布会所有的信息都已提前泄露，甚至就连备用方案她也拷贝给了沈铭。
刚开始，她每天清醒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左右，就算有心查看，也没力气拿起手机。后来恢复期，舅妈不许她拿手机，每天盯着她，她没办法观望发布会的进展。
这段时间，薛丽经常过来探望，嘴里不住说感谢，苏迪和纪元宇更是隔三差五留出半天时间来陪她，贺骁架不住贺武闹腾，也带着来过几次。
从这些人的嘴里，她差不多拼拼凑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比如万易倒在血泊的凶险、杜医生如何化险为夷等等，却没有人告诉她，是谁救回万易，又是谁一个小时将杜医生从北城带到浔城医院，以及，陆御时的态度。
心里碎得七零八落。
他尽全力救她，她没有底线害他。
苏迪会错意，替陆御时解释：“我师哥不是不来看你，他在分公司的发布会出了点问题，这段时间很忙。”
说完终于见顾楠脸上有了反应，误会加深，那些顾楠想听又不敢听的事实悉数吐出。
“说来奇怪，陆氏推出的第四代天域智能系统从立项到研发全部都是保密状态，所有人都签过保密协议，为激励员工还特许了分公司股份，按道理不应该有人泄密才是，但我师哥去发布会的前一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推出的系统和我师哥手上的那份完全一样，就连汇报演讲的PPT都丝毫没差，本来召开紧急会议启动备用方案，但第二天早上，小公司又宣布第二件产品问世，刚好就是我师哥手上的备用方案。”
浔城分公司的发布会9点召开，小公司8点就第二件产品的性能做了全面的详细介绍。
一个小时。
顾楠抱着脑袋缩进被子，双眸失焦。
陆御时从来游刃有余，那一个小时会想些什么。陆御时见识过黑客N的本事，也知道她能联系到人，当时是不是满脑子后悔，不该找人救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苏迪紧张地盯着她的动作，抬手便要按铃唤医生。
“我的手机在哪。”顾楠怔怔道。
“在舅妈手里，她说等你身体好了才能还给你。”
“舅妈呢？”
“医生说，这段时间可以稍微用些温润的补汤，她回家给你熬汤了。”
“给她打电话，我要用手机。”
心里装着事情，察觉不出时光飞逝。
太阳从窗缝溜到床位，暖意渐渐铺满整间病房，苏迪趴在床边休息了会，听到门外声响，跑过去开门，神情紧张，说：“舅妈，您总算来了，她情绪好像不太对。”
顾淑萍偏头往病房内瞧，无声轻叹，眉眼紧皱诉说着疲惫，她握住苏迪的手，低声：“麻烦你了，我和楠楠单独说会话。”
苏迪不疑有他，自己到底不是家人，回屋拿过包交代几句先行离开。
房间门关闭，顾楠从思绪中抬头：“舅妈。”
顾淑萍怜惜地抱住她的肩头，鼻呛酸涩，絮絮叨叨说：“糖醋小排医生不让吃，我做成清蒸的了，你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我的手机……”
“先吃饭。”
顾淑萍眉眼稍愠，低头收拾小桌板，将饭盒一一打开，香味扑鼻，两人神色各异，一个强装有食欲，一个装都懒得装。
“顾楠！”顾淑萍重了重。
“舅妈，我……”顾楠强忍心绪，“给我，行吗？”
顾淑萍瞪着她，又急又气又心疼：“要手机干什么，看陆御时发布会被人逼问的视频，还是找万家关你进冷库的下场？好，那你不用看了，我可以告诉你，你成功了，陆御时因为这件事无暇分身，在集团连轴转忙得焦头烂额，万家和沈家重归于好，靳言给你发了许多消息，说知道那个人是谁了，然后呢，你要怎么样，重新潜伏在林建业身边找那盘录像带，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留在陆御时身边？你觉得他能从国外死里逃生杀出来一条血路，需要多久会发现你的利用。”
有些话实在难出口，顾淑萍哽咽道：“听舅妈的，我们放弃好不好。”
不报仇了，她们两个好好的。
顾楠嘴角颤抖，苍白的脸颊盛满不可置信：“舅妈，你说什么？”
她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万爷背后的人，她就是要把万爷和沈家逼到一处，裂了痕的关系稍加挑拨就能拉大两人之间的隔阂，只要击溃他们的同盟，两人为保各自的利益，必然要将对方逼向绝路，到那时，那些尘封已久的结局便有可能出现转机。
“舅舅怎么办？爸爸妈妈还有爷爷都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还没找到小姨，怎么能说放弃？”
“可是，”顾淑萍抱着餐盒，眼泪和着米饭往肚里吞，“舅妈只有你了。”
十几天的沉睡，顾淑萍眼里只有无尽的害怕，什么仇什么恨都放下了，她只要顾楠好好的，如果爸妈要怪罪，怪她就好了，她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顾楠出事。
病房寂静无声，餐盒蒸腾的热气消弥，冷掉得排骨覆上一层米白的油花。
到底顾淑萍败下阵来，从口袋掏出手机递过去，垂头无声收拾一口未动的米粥。
顾楠咬了下嘴唇，说：“舅妈，我在国外买了房子，就在小姨失踪的那里，您再给我点时间，年后开春，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不管了，和您一块搬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小姨的下落。”
顾淑萍垂在身侧的拳头收紧，没接茬，替她掖了掖被角，换了话题：“很快就是元旦了，想吃什么，舅妈给你做。”
两人同时收拢刺向亲人的锋芒，把哽咽吞回喉咙，眼泪倒流心口，好似情绪从没压抑到极致，那些歇斯底里的话只是凭空多了段记忆。
贺武举着糖葫芦进来，不见外地找凳子坐，仗着年纪小抢走已经凉掉的排骨，薛丽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打趣贺武饿死鬼投胎。
这天之后，顾淑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上山的次数勤快了些，顾楠有时候会睡整个下午，她便一个人在兴音寺默默做义工。
元旦那天，医生宣布顾楠的身体机能大部分都已恢复，达到办理出院的条件。
薛丽搬来火盆，贺武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什么水，拿着瓶子定要给她驱邪，顺便往自己头顶倒了满满一瓶，贺骁守着病房门口，生怕被医生看到他们将整洁的病房搞成联欢晚会现场，苏迪拿着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符牌往她身上戴，纪元宇搀着顾淑萍挡在顾楠身边，不让她逃。
大家把桌子推到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午饭，各自散去。
贺骁带着贺武留下来收拾残局，顾楠脱身再次去看望万易，万易很早就脱离危险期转到普通病房，却迟迟不见醒。
顾楠托腮坐在床边自言自语：“你是不是想让我愧疚，故意耗着不肯醒？那你死心吧，我这人最心硬，你就算睡一辈子我也不会愧疚，谁叫你那么蠢，提着脑袋就冲上去救人啊？能不能动动脑子，我都打不过，你一个人能打得过吗？”
骂出口，心里却也明白。
万易笃定那些人是万爷派出来的，所以只身犯险，没想到那些人连他都不放过。
“蠢死了，老头子始终不肯在媒体前承认你的身份，你还对他抱有幻想？世界上很难找到比你更蠢的人。”
“你睡了这么久，他难道不知道你的情况吗，一次都没来看过，说不定还要找陆御时的麻烦。”
“对了，之前和你说陆御时不好都是我胡说八道的，这次是他救得你，以后别总想着和他打了，你也打不过。”
“这么看，他人是不是还不错，知道杜康吗，北院一级院士，他特意把人请过来救你，你要知道感恩，将来好好报答他，他可比你那个没用的爹强多了。”
“哎不对，哪里怪怪的，反正你要分得清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
不要像我一样。
“你知道么，铂爵的高层找不到你都急疯了，还好他们都认识我，不然你的铂爵还要不要了？等你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琐言碎语说了许多，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顾楠眼尾微微耷拉下来，凝视他许久，眼圈红了红。
“万易，元旦快乐，今年是我先说的。”
“我要走了，以后不能天天过来看你，你自己努力吧。如果……如果开春之前你能醒，干脆跟我一块去国外。”
声音低了低：“反正这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要是你实在想留下，能不能帮我多关照一个人。”顾楠趴在床边，喃喃低语，“我是不是特别差劲，他明明对我很好。我知道，做坏事的人迟早遭报应，我认，可是为什么那些人就活得好好的？”
沉睡的人呼吸绵长。
顾楠自说自话：“你快点醒好不好，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最多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你还醒不了，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不是我不肯带你走，我不知道……”一声哽咽，那滴泪从眼眶夺出，直直砸向床面，“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我让他损失惨重，他未必会放过我，到时候我自身难保，你跟着我只会更危险。”
“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出国，把那边都安排妥当了，我只要能躲过他，一定会回来把你带走。”
“躲过谁？”
病房屋门不知被人打开了多久，站在门口的男人西装挺括，声音淬着冰霜。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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