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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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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谁。”
来人一身西装打扮,他面容轮廓清晰,双眉浓密,被黑色方框眼镜挡住大半,同样挡住的还有他瞳孔的疲态,衣角的褶皱和松泛的领带无不证明着他是从某个重要场合临时抽身。
满屋子人神色各异,无人应答。
男人的视线从一众保镖身上划过,最终定格在距离病房不远处的三人身上。
小混混迫不及待开口:“哥,你终于来了,她、她们打我!”
食指指尖方向从薛丽滑到顾楠,破口大骂:“就是这个戴口罩的人,我根本不认识她,她进门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上来就打我——嘶,”小混混说得很急,牵扯嘴角的伤,痛得轻吸凉气,仍旧不忘告状。
“哥,你必须让人打回去!”有人撑腰,小混混的气焰更加嚣张,眯着眼睛盯向顾楠,趾高气昂。
“知道远东资本吗!我哥哥可是康盛泰康总的助理,我发小是万思宗万少爷的好哥们,万少爷马上会过来看我。你们敢打我,我看你们都活腻歪了,识相的赶紧给我道歉,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眉心皱了皱,轻声呵斥:“小武。”
“哥!我被人欺负了,你看我脑袋,八针!疼死我了,现在还在流血,医生说最起码要修养半年,腿上的石膏三个月不能拆,我都快成废人了,你还教训我?”
男人余光瞥见他额头冒出来的鲜血,眸光骤紧,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床前,紧忙唤医生,在医生赶过来的几分钟的空档里,仔仔细细将人从上到下检查一遍。
医生摘下一次性手套,转头交代没有大问题,但要注意不能再大幅度动作。
男人连声道谢,把人送出去,关门回头的瞬间,变了脸色。
目光直勾勾盯顾楠,冷哼:“敢在医院打人,不敢摘口罩么。”
顾楠眼中冷色比他有过之无不及,没等开口,薛丽猛不丁上前,拽了她一个趔趄,丰腴的身体挡在她的身前,无奈身高有限,不能替她遮挡全部视线。
却也是极尽心力。
顾楠眼框微不可查泛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怕开口藏不住哽咽,垂下头默默无声。
“还以为当哥哥的至少会懂礼义廉耻,原来都是一丘之貉,弟弟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哥哥也是是非不分、没有底线,不愧是一家人啊,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薛丽摸了一把脸,讥笑:“你弟弟对着我一个半老徐娘发/情,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不会是跟着你这哥哥有样学样吧。”
“放尊重点。”
顾楠忍无可忍,扯住薛丽的胳膊推到万易身边,告诉万易的话直勾勾盯着男人说完。
“带她走,谁敢动她一下,所有人都别想离开。”
万易下意识侧目,他很少见顾楠发怒,尤其是外露的怒火。
保镖们虎视眈眈,男人挡在门口,半步不让。
顾楠冷笑,抬脚踢向床头柜前实木椅,力道之大,椅子砸向床头柜,又被反弹至墙角,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木椅四分五裂,承重柱从中间断开,洁白的床单崩满木屑。
小混混一时呆住,呆呆地盯着石膏上的碎屑不敢动作。
顾楠脚尖勾起承重柱,伸手抓住,借着惯性,挥舞半圈,掌心抓住木柱顶端,反手一指。
四下飘散的碎屑像是一场盛大烟花后的湮灭。
“让开。”
男人挽起袖子,脸色彻底沉到谷底:“笑话,打了人还想走,你……唔。”
剩下的话被木柱砸回腹内,男人应声倒地,眼镜摔到一旁,眉目间只剩痛色。
万易回头瞧了眼顾楠,抬手拉呆怔的薛丽出门。
“追!”
“彭。”
顾楠一脚踹上门,木柱横放在身前,声音低沉:“谁敢。”
保镖们互相对视,犹豫着没有上前,万少爷的命令是保护病床上的人,眼前的女人疯得吓人,他们不敢留剩下的三人在病房。更何况,跑了再抓回来就是。
几人很快考虑清楚,递了眼神,紧盯顾楠动作,却发现她似乎对病床上的人没兴趣。
步步朝艰难起身的男人走去。
字字凶狠:“尊重?你原来知道什么叫尊重,你弟弟有尊重别人吗,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很自豪是吗,看着别人痛苦很开心是吗,欺负弱小很有成就感是吗。”
男人即便被打,倒也不惧,捡起眼镜,发觉镜片碎裂后,索性甩手丢弃:“再怎么样,你们动手伤人在先,如今把他打到医院,还要对躺在病床上的人拳脚相加。好啊,他颅脑损伤,肢体功能障碍,还有我的伤残鉴定,我倒要看看,你们准备怎么收场。”
顾楠盯了他好大一会,目光轻移,床头吊着腿的小混混还在神游,她拎着棍子往病床方向走。
男人立马抬腿挡住她的去路,怒视:“你还敢嚣张!”
顾楠身形后仰,冷冰冰笑:“嚣张?你倒不如问问你们康总,我能不能嚣张,有没有资格在你面前嚣张。”
男人愣了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黑色连帽遮住额头,口罩挡了下半张脸,那双眼睛很漂亮,但他确信此人不在康总的好友名单内。
“你是谁?”
“你不知道,康盛泰不敢不知道吧。”陆御时没提分手,倒方便她借身份压人。
怒火在挥出木柱后平息许多,理智恢复,脑海的弯弯绕绕也多起来。
她当然可以把人打一顿,警告人不许胡来,也能让这些保镖此刻没办法出去将薛丽追回,但她没办法保证每时每刻跟在薛丽身后偷偷保护。
要解决就得从根上解决。
“康总身边不留闲人,且他也有家室,身边没有朋友是年轻女生,你就算要编谎话,最好也编得像样些。”男人虽入职时间短,公司八卦多多少少听过一些,当年有人假扮陆家少爷的未婚妻诓骗康总,听说若非康总和陆少有自小的情谊,两人说不定会因此翻脸。
同样的招数,用到康盛泰身上,他几乎脱口而出讥讽。
顾楠冷嗤:“顾楠,我的名字。”
她轻抬下巴,英气的眉眼染着锐利:“你现在就问,我,顾楠,能不能在这里嚣张。”
男人将信将疑取出手机,过于专注的目光忽视了一众保镖们骤变的脸色。
顾楠再次抬脚勾过病房仅存的一把完整的椅子,椅脚与地板摩擦,“次啦”声惹众人心头惊颤。
见她只是坐下,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男人语气尊重,简单说完静等对方回答,手机音量开得很小,病房内即便落针可闻,仍是听不清对面的话语,只见他表情越发怪异。
一声“是”结束通话。
男人脸色依旧不好看,却不再与顾楠强硬对峙。
“你走吧,这件事我们认栽。”
顾楠轻呵,目光专注把玩手上木柱,挑眉:“认栽?”
“顾小姐,我确实不敢得罪你,但也麻烦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弟弟的伤很严重。”
“咎由自取。”
“你!”男人握拳忍下,背过身给弟弟清理石膏上的碎屑。
“砰!”
木柱敲在床架,钢铁的材质声传导极快,一眨眼,仿佛整个病床都在震动。小混混眼里的狂傲随声音一同散去。
男人忍无可忍:“你还想干什么!”
顾楠懒怠侧头,注视着小混混问:“你,说清楚事情经过,一字不落。”
右手把玩木柱,一下一下敲击在左手掌心,频率一阵快过一阵,像在催促。
小混混声音发颤:“哥……哥。”
顾楠敲累了,将木柱撑在小混混吊起来的那条腿上,柱体有意无意扫过石膏。
“我脾气不好,耐心也有限,你说清楚,我们到此为止。”
小混混拉了拉哥哥的衣袖,没得到回应,慢吞吞往外吐:“她蹭了我的车,我没要她赔偿,就说一起吃顿饭,她就打我,觉得我对她……”
“撒谎!”
顾楠翻手将木柱放在小混混另一条完好的腿上,眼睛眯了眯:“你如果还想要你的这条腿,最好说实话。”
小混混憋着一口气反驳:“我说得就是实话,我不知道你怎么威胁我哥哥,但你别想让我歪曲事实。”
顾楠打量他一眼,收回木柱:“好。”
眼见小混混长松一口气,她不紧不慢靠着病床床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混混,声音平静:“你以为,你让人删得那些监控内容,我修复不了吗?”
小混混目透惊愕,顾楠起身,好整以暇抚平衣角,侧眸与男人对视:“康盛泰的助理?”
男人哼了声,没开口。
“不服气?觉得你弟弟吃亏?”
“顾小姐得偿所愿,还要留下来侮辱人么。”
“和你弟弟比起来,这算哪门子侮辱。”顾楠抬手,把木柱丢给男人。
男人下意识接住:“什么意思?”
“不是为你弟弟打抱不平,刚好我也想为我朋友要个说法。”顾楠从口袋拿出手机,低头,孟轻的消息弹出。
一份压缩文件。
顾楠手指滑开:“时间不长,半小时,我们一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