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蔓小延

112、第 112 章

　　暮色低垂，已经是深夜。弯月在天际悬挂，乌云流动，时不时地遮蔽着那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皎洁。
　　僻静的幽暗树丛，寂寂得连虫鸣都全然无声。暮暮一脸凝重地握着斩魄刀经过，脚步急而不乱。
　　很意外地收到奇怪的信件，要自己在这个时间赶到这里。
　　这种信件本应是一笑置之，根本无需理会。但是让她惊然的，信中像是恐吓似地，提到了蔓小延惨死的那一战，包括自己是如何斩杀了数名死神，以及喜助的循私包庇。
　　收到信时，自己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喜助商榷，但是他却受了重任外派而出。再三思量权衡之下，决定还是硬着头皮赴约。倒不是怕自己当年的杀戮会被曝光而受到罪责，重要的是担心喜助受到牵连。
　　隐隐地，有陌生的灵压闯入自己的意识。似乎是在隐蔽着，寻找时机蓄势待发。暮暮紧了紧手中的斩魄刀，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会是谁？如此明显的杀意。难道只是为了将自己引到这里再加以击杀吗？目的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道隐藏着的灵压便在陡然间暴涨，并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从暮暮身后疾速袭来！
　　没有转身，只是不慌不忙地反手一挡，连刀都还没出鞘，暮暮便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一猛击。
　　“你是谁？”暮暮缓缓地回过身，蹙眉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黑发男孩，冷然问道。还是个孩子……为什么……
　　小肯失了先发制人的优势，也由此发觉到暮暮的实力不容小觑，连退了数步之后，他稳了脚步，刀尖垂直于地面，紧盯着暮暮一言不发。
　　是有什么仇恨么？暮暮昂然而立，一双明眸透过镜片，在夜里显得格外皓亮。她在心里飞快地思索着。难道是以前自己曾经暗杀过他的家人？当初在雇佣组织的时候，接了不少的暗杀任务，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不排除是来寻仇的。自己脱离组织这么久，寻仇的话，他还是第一人。
　　“你叫什么名字？”暮暮叹了口气，放柔了语调。
　　小肯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如鹰隼般尖利，寻找着暮暮的破绽。
　　“你到底是谁？”见小肯不说话，暮暮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次。
　　暮暮的话音刚落，小肯瞳孔一紧，遽然化作一道厉影再次猛地攻向暮暮！
　　游刃有余地将小肯的攻击一一招架下来，暮暮有些无奈。这个孩子虽然在灵压和步法上都很出色，斩术也挺流畅，但是在自己面前还是显得稚嫩。
　　把握好适当的力道，暮暮右手抽出刀刃顶住小肯急劈而来的寒刃，左手用刀鞘在他持刀的手上飞快地一敲，小肯顿时虎口一麻，险些连刀都握不住。
　　看着小肯再次与自己拉开距离，他那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弥漫着与年龄不符的凛冽杀意与不小的惊异，暮暮心中不忍。
　　“为什么呢？你才多大。”暮暮的声音像在哄孩子一样“何必——”
　　小肯紧紧咬牙。这个叫小夜暮暮的人，也太强了吧！自己所有的动作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对峙自己的时候根本就像是在逗着玩。怎么办，如此悬殊的实力。
　　“悲泣吧。曼殊沙……”从齿间清冷地迸出始解语，小肯举刀指向暮暮。
　　红色的丝蔓，像是跳动着的血脉，涨满了刀身，刀柄处盛开着同样腥红的大朵花瓣。整把刀随着变化，散发出与刀色相反的浓烈苍冷气息，让人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一股凄凉的悲伤。
　　这个孩子，竟然会始解！暮暮吃惊地看着小肯。连刀法都算不上娴熟，就已经会始解，怎么会这样？一般的在位死神都有无法始解的，大家都是要常年累月地练习刀法，并与斩魄刀进行对话才可以掌握始解，这个孩子却……
　　“火照，之路……”小肯把这四个字念得极为空灵，像是低吟的咒语，穿过暮暮的耳膜，无可抵挡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旋。
　　妖红似血的大片花朵，悄然在暮暮身边绽放。
　　暮暮惊疑地四下看去，入眼的皆是满满的艳红。那些艳红带着蛊惑人心的张扬，像呼啸飞舞的幽灵一般，扑天盖地的笼向她。
　　这诡异的始解，到底是具有怎样的能力？不停地猜测着，暮暮不敢再掉以轻心，她神色凝重地再次把目光投向小肯，却发现眼前的小肯渐渐面目模糊、身形扭曲，最后竟然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暮暮愕然地握紧了刀，全身戒备。
　　“暮暮……”这个熟悉的声音，微弱而又痛苦，带着弥留的喘息，出现在暮暮的脚边。
　　猛地倒抽了冷气，暮暮难以置信地看着脚下那个残喘咯血的人影，她正颤抖地抓着自己的脚踝，目光凄凉绝望——蔓小延！那是她死前的情景，多少年来像梦魇一样徘徊在自己心头，每每想起，都让她像发了狂似地痛不欲生。
　　这是假的！是假像！只是自己记忆中的场景而已！不是真的！暮暮心里痛极，她狂乱地挥舞刀刃，发狠地劈散了脚边蔓小延的残影。
　　像烟雾飘渺，蔓小延化做殷红的烟尘，随着暮暮的刀而消散。但是很快，那缕烟尘再次凝结成人型，在暮暮眼前长身而立，温润如玉地对着她笑。
　　喜助？暮暮握刀的手颤抖了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喜助只手横刀，缓缓地举到他自己的颈项之间，而后又狠狠地割下！
　　腥红的血，从他的颈间喷薄而出，伴着他脸上温纯依然的笑意，染红了暮暮的双眼！
　　“不……不！”暮暮乱了阵脚。虽然知道这只是假像，但她还是心神大乱，嘶喊着扑向眼前的喜助。
　　就在暮暮将要触碰到喜助时，他脸上的笑意诡然一变，骤然将手中的刀刃反手一刺，利锐的刀锋凝着灵压遽然捅向她的胸口！
　　尽管暮暮是方寸大乱，但意识里还是保持着警戒，感觉到森冷的杀意时，她本能地往边上一闪，举刀想要招架，却来不及完全挡下，手臂立时被割裂出深深的伤口。
　　捂着手臂上的伤，暮暮向后一跳，心有余悸地喘气，额上湿冷一片，竟是惊出汗来。
　　伤口火辣辣地疼痛着，这倒是让她冷静了不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思念转，约摸感觉着是这红色的烟雾和花朵在做怪。那么，只要离开这个范围就可以了吧。
　　提气瞬步，暮暮计算着范围，陡然跃入空中，脱离了红色烟雾的包围。
　　低头看着下方，只见看见地上无数的鲜红花朵，以及站在其中，仰头紧盯着自己的小肯。
　　小肯目光阴鸷森冷，他举刀指向暮暮。立刻，花朵弥漫出的烟雾飞快地向上飘逸，直追暮暮。
　　暮暮见状，再次瞬步躲闪，左突右冲地想避开烟雾，却没想到那烟雾的范围极大，速度也十分惊人，眼看着就要漫上她。
　　“笼罩他！阴影！”暮暮索性不躲，转身冷声一喝，右手紧持斩魄刀，猛地刺向自己的左手。
　　刀刃在刺中她左手的瞬间，遽然不见并化做暗紫色的光晕，发出强烈的灵压，笼住了暮暮的双手。
　　她毫不停顿地挥手，手中的光晕呈现出利爪般的形状：“暗影之刃！”
　　红色的烟雾被打散，变得淡薄，而暗紫色的利爪型光晕则势不可挡地逼向小肯。
　　小肯心中一颤，被扑面而来的光晕以及那强大的灵压所震慑，下意识地往边上一闪，险险地避开了那道光晕，惊慌地凝神之后，才发现自己刚才所站立的地面被撕裂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暮暮并没有马上接着发起攻击。她落回地面，犹豫地看着小肯。要杀掉他，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真的要这么做么？他还只是孩子，而且心里总有些许隐隐的愧疚，也许是自己伤害了他的亲人，所以才会让他这样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掉自己吧。
　　将暮暮的迟疑看在眼里，小肯抓准时机，顿足向着她骤然冲去，再次对着她舞起刀刃。
　　小肯的刀身上泛着红色的丝状裂纹，透出灼亮的光线，随着他舞动刀身的动作，划出一道血红的弧线，疾速地劈向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