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途》素圈

37、第 37 章

　　宋拾买完面回去的时候，出租房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了，巷口小卖部的老板就站在其中一个警察的身旁，看到宋拾的时候，他脸上先是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但那丝尴尬没维持多久就又演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激动。

　　“李队，那个，那个就是宋拾。”小卖部老板抬手十分激动着指着宋拾的脸说。

　　宋拾愣了一下，但脚步依旧下意识地在朝着家的方向挪去。

　　“你就是宋拾？”李队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宋拾说。

　　其实早就宋鹏死的时候，宋拾就已经跟这里的绝大多数警察都打过照面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看上去很听话，应该没有人会去想他竟然会跟贺源苹那样的杀人犯扯上关系吧。

　　“是。”宋拾点了点头，眼神一直在朝着不远处家的方向张望着。

　　“你出来是来给他买饭的？”李队注意到宋拾手中提着的面，闷声问了句。

　　宋拾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犹豫了几秒后默默地将手中的东西藏去了身后。

　　“他……”

　　“哎哟，小宋啊，跟你一起的那个是个杀人犯，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听说他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我就说这人面相看着不怎么样……”

　　不等宋拾说话，小卖部老板的老婆就抢先一步拉着他说。

　　宋拾神色一滞，但很快，他就又反应过来了。

　　“所以你们是来抓他的？”宋拾问。

　　李队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很是犀利，摆明了就是一副今天说什么也要抓住贺源苹的模样。

　　“行吧，那我能干什么？”冷静了片刻后，宋拾握着拳头问。

　　他将自己的脑袋微微低下了一些，试图掩盖住他那正在疯狂抽搐着的眼角，但像李队那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就宋拾那点儿三脚猫演技怎么可能能瞒得过他。

　　“你们俩之间的感情应该还算不错吧？”李队冷不丁问。

　　宋拾猛地抬起了头，尽管什么都还没说，但他那双通红的双眼却早就已经出卖了他。

　　“你觉得他有可能会伤害你吗？”李队接着又问。

　　宋拾并不知道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他反应了片刻，然后顺着自己的感觉轻轻地晃了晃脑袋。

　　“不会。”他说。

　　“他可能会伤害你们在场的任何人，但是绝对不可能会伤害我。”

　　“那就好说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李队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他看向宋拾的眼神中却也多了一丝似有似无的怀疑。

　　“听着，宋拾，你的情况我们也已经充分了解过了，你跟贺源苹不是一种人，也不是坏孩子，但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里面有人质，而且我们不敢保证贺源苹手中到底有没有武器，所以你……”

　　“他要见我对吗？”

　　李队的话才刚说到一半便被宋拾打断了，沉默了几秒钟后，李队冲着宋拾点了点头。

　　“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你的安全的，你只需要过去帮我们转移他的注意力就行，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李队说。

　　他说完之后，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便全都聚集在了宋拾的身上。宋拾深吸了一口气，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但就在众人全都以为他不敢去了的时候，他却一声不吭地提着两碗已经凉了的打卤面缓缓地朝着那扇无比熟悉的木门走了过去。

　　“小心……”李队在宋拾身后小声吩咐道。

　　宋拾没回头，一双手紧紧地握在身侧，明明平时一分钟不到的路程，这次他却硬生生地走了五分多钟。

　　咚的一声，门内，熟悉的推门声将贺源苹逐渐飘远的思绪又重新拉了回来。他将身子坐直了一些，眼中闪过的光亮转瞬即逝。

　　“你回来了。”贺源苹隔着门沉声问。

　　“嗯，回来了。”

　　宋拾轻轻地应了一声，他伸手推了推家里的那扇木门，但不知道为什么，门却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缓缓打开。

　　“还是打卤面，只不过不是之前那家了，味道的话应该也还不错，你要试试吗？”宋拾收回手，深呼吸了一口后盯着贺源苹映在窗户上的那个隐约的倒影说。

　　贺源苹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苦笑，他想站起来，但体力明显有些不支。

　　“不吃了吧……”他喃喃地说。

　　“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味道了，时间过去了，就连卖打卤面的店现在都已经改卖别的了。”

　　贺源苹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宋拾拎着袋子的那双手不由地攥在了一起。

　　屋内，老陈含糊不清的求救声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响着。宋拾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了，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他重重地跌坐在了墙根处，手中的袋子也随之脱落，打卤面的汤汁洒了一地，面条与尘土混在一起瞬间糊成了一团。

　　不远处，李队他们见宋拾跌倒了立马就想往过冲，但却被宋拾摆手拒绝了。

　　“所以这就是最后了吗？”沉默了片刻后，宋拾背靠着墙，侧着脑袋重重地问。

　　“嗯。”

　　贺源苹哼了一声，手中的刀在老陈坐着的椅子上一下一下缓缓地敲着。

　　“宋拾，我想喝汽水。”他突然说。

　　几乎是贺源苹张嘴的一瞬间，宋拾的眼泪就已经下来了。

　　他盯着地上那两个早已摔破的袋子望了几秒，最后无助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啊，我今天没来得及去给你买汽水。”宋拾轻声说。

　　在听到没有汽水之后，屋里瞬间便没了动静。听不到贺源苹的声音宋拾心里乱极了，他想站起来，但挣扎了几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腿早就已经没了力气。

　　“你别不高兴，你要是实在想喝我现在就去买。”宋拾侧过身，将头靠在墙上急切地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如果他现在在里面，那他大概会给贺源苹包扎伤口，或者跟贺源苹一起去想逃出去的办法。

　　但现在，他只不过是出去买了两碗面而已，贺源苹便将他和那些人一起关在了门外。

　　宋拾知道贺源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不想按照贺源苹给他设计好的路线去走。

　　“你真觉得警察会相信我们之间完全没关系吗？”

　　“还是你真的觉得你能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完全全地撇清？”宋拾低着头问。

　　贺源苹依旧没说话，半晌之后，宋拾才听见他闷声说：“我会尽力的。”

　　宋拾笑了，那是一个无比讽刺的笑。

　　这么久了，他跟在贺源苹身边这么久了，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但到头来，他却还是被贺源苹给排除在外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似乎就只是宋拾在不断地选择贺源苹而已。

　　而贺源苹，他给宋拾的似乎就只有在每次宋拾追上来并且难以打发掉的时候，短暂地收留宋拾一段时间罢了。

　　他似乎总在想尽一切办法去甩掉宋拾，但或许宋拾应该庆幸这一点，最起码，贺源苹只是想单纯地甩掉他，而不是杀掉他。

　　“老陈……你打算怎么办？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宋拾重新靠在墙上，跟贺源苹背对着背。

　　“我知道。”贺源苹说，“但已经到这一步了，错不错的其实都没那么重要了，我需要一个筹码，但我不希望那个筹码是你。”

　　“所以你准备杀了他？然后呢？外面这么多人，杀了他你也不一定能跑得掉。”宋拾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地试探着贺源苹的计划。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帮警察抓贺源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贺源苹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他想努力跟上贺源苹的步伐，即便是在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

　　早在车上的时候宋拾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管贺源苹选择什么样的路，他都会跟在贺源苹身后陪着他一起走。

　　宋拾的世界里没有对与错，他眼里看不到别的，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贺源苹一个人。

　　贺源苹就是贺源苹，宋拾选择他跟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所以就算是死，宋拾也想跟贺源苹一起。

　　“我想……”

　　贺源苹的伤撕裂得很严重，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就像是一只坏掉了的收音机一样。

　　“我想要一只喇叭。”贺源苹艰难地说。

　　宋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贺源苹到底想干什么了。

　　他无非就是想对外面的那些人说一些跟自己撇清关系的话罢了，宋拾一哂，脸上的表情灰蒙蒙的，一点儿都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神态。

　　听清贺源苹的要求后，不一会儿，李队便将一只全新的喇叭贴着地面滑到了宋拾脚边，他正上方，那扇破旧的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

　　“贺源苹，你就那么不想让我跟你在一起吗？”宋拾握着那个喇叭，一字一顿地问着屋里的人。

　　贺源苹没回答他的问题，等了片刻后，宋拾脸上露出了一丝肉眼可见的难过，他按照贺源苹的意思顺着窗户将喇叭塞了进去，末了，他还非常贴心的帮贺源苹重新关上了窗。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做你想做的，我也做我想做的。”宋拾在墙角处重新坐下，盯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道。

作者有话说

　　那就做你想做的，我也做我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