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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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拿到喇叭后，贺源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尽力的撇清他跟宋拾之间的关系。
他将南方发生的事，以及许青还有张金张银两兄弟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但他所讲的那些故事里，不知道为什么，宋拾所扮演的全都是傻子一样的角色。
“呵……”宋拾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
“你才是傻子，竟然在这种时候把我关在门外。”他捂着眼睛喃喃地说。
但其实从某些角度上来说，他其实应该感谢这些警察。
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贺源苹大概永远都不会告诉宋拾他身上到底都背负着哪些不幸。
宋拾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贺源苹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被继父侵犯。后来好不容易遇上了喜欢的人，结果又被对方逼着拍了裸照。
那个人其实根本就不爱贺源苹，他就只是想用那些照片来嘲笑贺源苹罢了，对他而言，贺源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偶而已。
“别说了，我求你了，别再说了。”
宋拾有些崩溃，在他心目中，贺源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受不了别人去践踏贺源苹，哪怕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
“宋拾，一般这种时候，要死的那个人心里大概总是会希望活着的人能够忘了他，但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希望你能记得我，永远记得我。”
贺源苹将喇叭关上，他将自己的整个身体紧紧地贴在墙上，就好像那样就能再次感受到宋拾的体温一般。
“宋拾，你答应我，你保证你永远不会忘了我。”贺源苹哽咽着说。
“要是连你也忘记我的话，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会记得我了。”
贺源苹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一样，一下一下地刻在宋拾心上，他很想答应贺源苹，但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贺源苹不喜欢别人骗他，宋拾也说过他永远都不会欺骗贺源苹。
最后一回了，宋拾怎么忍心对着贺源苹说假话呢……
“可是你要是死了，世界上同样也就不会有人再记得我了。”宋拾哭着说。
贺源苹似乎没想到宋拾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但很快，他脸上就又浮现出了一个不舍的笑。
“是啊，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他笑着说。
宋拾似乎是铁了心要永远跟自己纠缠在一起了，贺源苹盯着手中的刀默默地看着。
他身下，泛着铁锈味儿的鲜血正在源源不断地朝着门外涌着，半晌后，两道混杂着鲜血的眼泪突然从贺源苹眼眶中滚了出来。
他将双手撑在墙上艰难地站起了身，然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已经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的老陈一脚踹去了别处，下一秒，那扇浸了血的门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打开了。
几乎是听到开门声的同时，宋拾便已经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了贺源苹，但很快，他就发现贺源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
宋拾松开了箍着贺源苹的那双手，一双殷切的眼睛从上到下不停地扫视着贺源苹。
终于，他的视线落在了隐在贺源苹外套之下的那把刀上。
宋拾用自己那双颤抖着的手掀开了贺源苹的外套，但映入他眼帘的，却只有一把黑色的刀柄。
而刀的另一端，在贺源苹的身体里。
“为什么？贺源苹，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该回来的，我们不该回来的……”宋拾哭着喊道。
贺源苹望着他，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
“傻子，哭什么？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吗？”
“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仇人都已经被我杀干净了，你也还在这里陪着我，要是非要说还有什么遗愿的话，那大概就是我还想再喝一瓶汽水，再跟你吃一碗打卤面。”贺源苹瘫坐在地上，望着宋拾的脸断断续续地说。
自从门打开的那一刻，贺源苹脸上就始终都带着笑，就仿佛他真的已经得到了解脱一样，但只有宋拾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么的想要活下去。
“没办法了宋拾，我没办法了。”贺源苹望着天空喃喃地说。
“我逃不掉了……”
那是贺源苹对宋拾说的最后一句话，宋拾跪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贺源苹原本搭在他身上的手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
“我们之前说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宋拾背对着身后的众人，低头在贺源苹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血的味道就像是兴奋剂一样刺激着宋拾的神经，他将插在贺源苹身上的那把刀拔出来藏进了袖子里，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人群的方向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
见他走过来了，李队立马迎了上去。
因为他们先前一直背对着人群，宋拾始终挡在贺源苹的身前，老陈又一直在屋里没露过面，所以李队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能一直待在后面观望着。
“他死了。”宋拾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极度冷漠的眼神望着李队说。
“死了？”李队有些难以置信，“你杀的？”
“不是。”宋拾摇头，“自杀的。”
此话一出，李队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犯人都已经自杀了，人质怎么可能还活着？
“快，所有人，抓紧时间抢救人质。”
李队朝着人群喊了一声，很快，原先等在外面的那些人就一股脑儿地全都冲去了贺源苹倒下的方向。
宋拾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他怎么可以让贺源苹就这么孤孤单单地上路呢？
“啊……”
伴随着一声惊叫声，众人的脚步瞬间就都停在了原地。
“宋拾，你想干什么？”
李队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地冲宋拾伸出了手。
“你别冲动，先把人放开，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李队说。
宋拾冲他笑了笑，然后将视线对准了他身前的人。
“你之前不是问我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杀人犯的事吗？我现在告诉你，我知道，我不止知道，而且他杀人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着。”
宋拾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的手不停地发着抖，小卖部老板娘吓得脸都白了，不停地哭喊着让李队他们赶快救她。
“你们……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其实全都是坏人。”宋拾对着李队说。
“你们有谁真的试着去了解过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
“他被那些畜生伤害的时候，你们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关心他，替他去惩罚那些畜生，他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他是杀了人没错，但你们知道吗？许青，就是你们一直在调查的那个山里的年轻人，你们知道他死之前都干了些什么吗？我妹妹她那么小，他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在提到小一的时候，宋拾的情绪瞬间崩溃，他将小卖部老板娘一路拖进了她自家的小卖部里，拖到了放汽水的框子前。
“他说过，如果感到太难受的时候就喝汽水，因为汽水的甜能中和掉生活中的那些苦。”宋拾自言自语道。
他对着那框汽水又哭又笑，看起来就像个发了病的疯子一样。
不远处，李队望着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想让我们替贺源苹伸张正义？证明他不是坏人？”李队试探道。
“不。”宋拾摇头。
“人都已经死了，是不是坏人就没那么重要了，反正这个世界也上也没人会记得他。”
“可是你会记得不是吗？”李队见缝插针道。
宋拾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但很快，他就又说：“可是我也要死了。”
“我死了，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了。”
那把属于贺源苹的刀被宋拾高高举起，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异常地慢，仿佛他并不是真的想伤害身前的女人一样。
“别开枪……”
李队冲着周围的人大喊了一声，但可惜已经迟了。
和预想中的一样，滚烫的子弹从宋拾的身体里瞬间穿过。咚的一声，他直直地冲着身后倒了下去，碎掉的汽水瓶子飞溅了一地，带着甜味儿的汽水味道瞬间填满了整个小卖部。
贺源苹说得没错，汽水是真的很甜。
宋拾笑了，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上，除了刚才刀刃冲内被割破的皮肉外，那只手上还套着一枚小小的，刻着贺源苹名字的戒指。
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想杀死那个女人，但他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他是真的很想跟贺源苹走，但比起自杀，宋拾更想让别人帮帮他。
这次，不是我非要跟着你的，是他们，他们也想让我跟你走，宋拾心想。
他有些涣散了的眼神越过人群渐渐飘去了远处，飘去了一个有贺源苹的地方。
那里，他和贺源苹再也不会分开了。
他们有吃不完的打卤面和喝不完的汽水。
这辈子太苦了。
下辈子，宋拾一定要做第一个请贺源苹喝汽水的人。
1999年，宋拾在火车站附近的面馆里拾起了一颗有些坏掉了的，没人要的小苹果。
他很喜欢那颗苹果，他想永远都将那颗苹果带在自己身边。
宋拾喜欢贺源苹。
永远……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