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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甸玉号继续在海上航行了几日,看起来漫无目的,四周永远是一模一样的海。
      这几天里羊舌际基本没踏出过他的房间,大头小头也不见了踪影,这不免让船上的几位新人有些发怵。

      不过仇卯倒是还好,他每日晨起练刀日落打拳,周而复始重复过着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在天刚擦亮时,他提着刀走出客舱,一眼竟望见了船头所向的不远处一座轮廓愈加清晰的岛。

      两个时辰后,甸玉号在距岛十几海里处停了下来。
      几日不见踪影的羊舌际打着呵欠,一袭青衣推门而出。

      他一见仇卯提着刀杀气腾腾地站在自己面前,愣了两秒才笑着打趣道:“将军近日总这般勤奋,莫不是准备着逃跑吧?”

      仇卯冷哼了一声,不答反问:“你说的靠岸就是这里?”

      “是啊,将军以为呢?”羊舌际唇角斜挑,眼中露出了些许微光。

      仇卯没回他,收起自己的刀转头招呼春酒和行昭道:“走了。”

      片刻后,甸玉号上放下一只小木舟。
      羊舌际本是可以直接踩着海面走上岸的,但他最后却还是跟着仇卯他们坐上了那只小船。

      那个怪老头也嘀嘀咕咕着,不耐烦地陪羊舌际一块儿坐了船。

      “给他们船干嘛,就这几里远,游过去得了。”老头拿着一个葫芦,醉醺醺地倚靠在船头上对着仇卯吹胡子瞪眼。

      仇卯不明白为何这老头总用这副模样看他,就好像自己欠了他千万两黄金似的。
      大概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对付的。

      仇卯没再管他,而是把视线放到了小船即将停靠的岸边。

      那岸边即是这座岛的港口,另有一条入海的河,河面宽阔却拥挤,被各种各样的小船塞得水泄不通。
      那些船上有人在叫卖珠宝,有人在叫卖宝刀,还有的是妖冶的花船,更有甚者是卖奴隶的船,这里似乎无所不卖。

      羊舌际懒懒倚在小船一角,半抬着眼注视着站在船头摇船舵的仇卯。
      他那身段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力量,尤其是在撑船掌舵这种体力活上,每一次的推拉,紧绷的肌肉都能把他单薄的上衣撑紧。

      羊舌际看得入神,直到被一旁的老先生用折扇重重砸了下脑袋。

      “还看!你那么盯着人家,人家赏你一个眼神了么?”老先生说话声音不大,但一只小小木舟挤了五人,他这句话终归还是逃不过其他几人的耳。

      仇卯顺着老头的声音看过来,扫了一眼已经用白色斗笠遮住脸假装睡着的羊舌际,又无波无澜地回头继续撑船。

      载着五人的小木舟摇摇晃晃,几乎以史上最缓慢的航海速度抵达了港口。

      “繁河进不去了,你们就把船停这儿吧。”岸上走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他一手抓着一沓厚厚的纸,另一只手握着毛笔,眼明手快地接过仇卯手里的缰绳,把他们的小舟栓在了栓船柱上。

      只见他飞快绕好绳,提笔在舌尖上蘸了口唾沫,便在纸上边写边说道:“一个时辰一吊钱,诸位要在这儿停多久?”

      “多少?!”刚跨上岸的春酒听到这狮子大开口,简直膛目结舌。

      仇卯上岸的脚步也是在听到“一个时辰一吊钱”后顿了顿,皱起眉朝那人看过去。

      “暂时不知道,先停着吧。”
      一句云淡风轻的声音从仇卯耳边飘过,他一回头,就见早已经戴上斗笠的羊舌际步履翩翩,随手抛出一颗珍珠后,头也不回地飘飘而去。

      接到珍珠的男人对着珠子哈了口气,瞬间变出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三两步一并凑到羊舌际面前,躬着身子引路。
      他谄媚地笑着去看羊舌际那张已被薄纱遮住的面孔,说:“公子是贵客,这船呀随您停多久!对了对了,您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岛市?可要我引着你把这岛上好玩儿的都转一遍?”

      羊舌际目不斜视,走在自己已经走过无数遍的路上,淡淡说:“不必了,不过烦请你告诉我,这岛市是谁的地盘?”

      “公子您问这个呀,”男人眉毛抖了一抖,似是有一些害怕接下去要讲的人,但对着面前贵客的提问,他还是答了,“岛市是鬼船甸玉号的几任船长一手操办起来的,现今能在这岛市上一手遮天的,是羊舌家的公子际。”

      “嗯,你知道就好。”羊舌际抬手挑起薄纱,阴冷的视线从男人脸上一划而过。

      那瘦子彻底被吓住了,直愣了好半晌才慌里慌张地把兜里的珍珠摸出来,惊恐的眼睛在他瘦削的脸上显得尤其大,而他再开口时声音都在打颤:“公、公、公子,是我有眼无珠没识出您,这、这珠子我我我收不得,您的船随便停。”

      羊舌际无所谓地瞥了眼那珠子,随手向后一指:“不必了,你拿着吧,我身后那三位是第一次上岛,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去跟他们讲一遍。”

      “是是是。”瘦男人跑着离开了。

      一直跟在羊舌际身旁没说话的老先生,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咱们公子际现在也是长大了,学会耍自己的威风咯。”

      羊舌际脚步不停地继续走着,干笑了两声才回:“莫近人莫老先生,您能不要总这般尖酸刻薄吗?”

      莫老头仰天大笑,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羊舌际的肩,便拿着自己的酒葫芦拐上了另一条小道。

      羊舌际也终于停下,转身向身后看去。

      落后几米的主仆三人,此刻脸色真是比吃了秤砣还难看,尤其是那个满肚子酝酿着坏水的仇将军。

      而在他们的身后,瘦男人正站在一辆卖货的小推车上拼命冲羊舌际挥手,羊舌际知道他那是完成任务的信号。
      其实光是看仇卯那模样,羊舌际也能猜到这人已经得知了这座岛的来历。

      仇卯带着春酒和行昭走到羊舌际面前,也停了下来。

      他张望了下四周,视线最后落在跟前看不见脸的斗笠上。

      “喂,”仇卯没好气地喊了声,又没礼貌地用刀柄挑开了羊舌际遮面的薄纱,“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面纱被挑开,羊舌际的脸露出一半。
      可他也不恼,就着仇卯这动作稍歪了歪头,笑盈盈地回答道:“带将军来逛集市采买东西啊。”

      仇卯依旧冷笑,挑着眉反唇相讥:“你能有这么好心?”

      “将军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我一直都是心地善良的。”羊舌际用纤瘦而干净的手指轻轻推开仇卯的刀柄:“毕竟我要留将军在船上常住,我想你一定有很多东西需要置办,日后我们靠岸的机会可不多哦。”
      他说完,不等仇卯答话,自顾自地转身走上了一条弯曲的青石板路。

      这条路崎岖盘曲,走几步就会有几个莫名其妙的坑洼,再走几步又会有几根人骨横在地上拦路。
      路两旁间或出现的木杆上吊着几盏鱼皮灯笼,那跳跃的火光在白天依旧显得阴气森森。

      羊舌际一声不响地在前带路,七拐八绕地行了很久,终于在路尽头一家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小店前停了下来。

      仇卯仰起头,眯着眼努力分辨着那歪斜的牌匾上扭曲抽象的几个字——裁衣铺。

      “你们去找店里的老板娘做几身衣裳,没钱给赊我的账上就行。”羊舌际说着,目光偷偷往半敞开的门缝里划了一眼,又继续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在这儿耗了,岛上随意逛,不过两个时辰之后我要在最高的那座阁楼下看见你们。”
      话落,他淡淡笑着冲仇卯挥了挥手,转身一拐之后便消失了踪影,连一点远去的脚步声都未曾留下。

      空荡荡的街市上,转瞬便只剩下了仇卯他们三人。

      一阵穿堂风吹过,呜呜的风声如同小鬼咿呀,春酒站在原地不禁打了个哆嗦。
      “将、将军,我们现在该做点什么?真要进去量体裁衣吗?”他抱着手臂微微瑟缩,有些害怕地向那烛火冥冥的铺子里瞟了一眼。

      这不瞟还好,一瞟他就恰好瞟见了一个人影从屋内一闪而过,那影子走路带动一阵风,吹得桌上本就燃得不旺的火焰剧烈摇曳,拉扯着那高大的黑影张牙舞爪起来。

      “那是鬼吗!将军——!”春酒嚎叫起来,嗖一下紧握住行昭的手臂躲到了他的背后。

      仇卯立在门前,深沉锋利的目光钉在屋内黑影上好一会儿,撤开步子掉头欲走:“你还真打算听羊舌际那家伙的话么?现在他不在,我们不走还要等什么时候?”

      他话音刚落,不等春酒和行昭回答什么,裁衣铺内猝然传来桀桀的阴笑声。
      那笑声飞快朝仇卯他们靠来,声音愈发响亮愈发放肆。

      下一刻,裁衣铺的木门吱吱呀呀地被风卷着打开了,一个高且壮的女人堵在那门口,啃着一只羊腿冲仇卯喊道:“贵客,何故徘徊于小女子的店门外良久,就是不愿踏进店内来呢?莫不是我家的门槛太过高了?”
      女人撕扯了一口烤羊腿,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门槛,又一次咯咯笑起来。

      “别愣着了,快进来吧,船长嘱咐了我,一定要为你们做几身合适的衣服。”她一边说一边往屋内走,奇怪的是,那本昏暗的铺子随着她一步步沉重的步伐声,接二连三地亮起灯火,逐渐亮堂起来。

      “你们…看、看到她的右手了吗?”行昭扶着春酒的肩膀,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颤抖的嘴唇有一些轻微发白。

      “看到了。”仇卯微蹙眉凝视着店老板那被一把铜制錾花大剪替代的右手,撩起衣摆三两步一并跨进了那家裁衣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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