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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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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渡!”江清予惊醒过来,缠着绷带的肩膀被拉扯的剧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医院。
“你醒了?”病房门被推开,江远乔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江清予连忙问道:“谢渡呢?”
江远乔讥讽说:“你受着伤都还对他牵肠挂肚,可人家未必如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等回答,她又自顾自道:“算了,我自己去找谢渡问清楚。”
“现在去晚了,他恐怕早就拿着钱远走高飞了。”
“你闭嘴,谢渡不是那样的人!”
“江清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天真?你跟他相识不过几个月,凭什么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凭什么觉得他不会为了钱抛弃你?更何况,那笔钱还能救他的命?”
救……他的命?
谢渡被江远乔的保镖殴打,自己跳车逃跑,滚落山崖后被沈德川关进废弃工厂,接着又发生枪zhan的种种画面争相涌入脑海。
最后定格在她转过身时,看见谢渡为了保护她,肩膀中枪的那一幕。
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谢渡为了救她,右肩肩膀中了一枪!
江清予急忙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伤的严不严重?有没有事?”
“死不了,只不过治疗需要高昂的手术费,就跟我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
江远乔咧着嘴,恶意森森的一字一句道:“一百万。从今往后,他跟你,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瓜葛。”
江清予兀的抬起眼睫看向他。
江远乔嘲讽一笑:“江清予你看,人都是自私的。无论谁,在做选择的时候,永远都会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你的那个谢渡,也不例外。”
他说的话,江清予一个字都不相信。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谢渡的伤,不想浪费时间同他起争执,挣扎着下床离开。
江远乔也没拦着,只提醒道:“有话赶紧说,千万别耽误明早的飞机。否则要是再发生点什么意外,那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江清予没理会,加快速度疯跑出病房,回到谢渡家。
依旧还是那个开满山茶花的低缓小区,依旧还是那个逼仄狭窄的楼道,依旧还是那道熟悉的门。
只是这次,门口再没有那个清隽劲瘦的少年,一边帮她开门,一边冷着脸骂她怎么又不带钥匙。
江清予深呼吸一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焦急心慌涌上心头,她加重力道敲门道:“谢渡,你在家吗?”
还是没人回应。
不知道冷还是怎么的,她浑身都在发抖,哆嗦着继续敲门。
“谢渡,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谢渡,你把门开开!我求你了,把门开开!把门开开呀!”
可无论她再怎么哭着喊着求她开门,面前这扇门却依旧不动如岿。
就跟当初江国顺把她撵出家门,同她断绝关系时一样……
江远乔来找江清予的时候,看到她就这么抱着双膝,坐在谢渡家门前的台阶上,眼神空洞,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精气神似得。
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毫不留情地火上添油道:“我说的你不信,现在总死心了吧?”
江清予只当没听见,心如死灰的继续靠着谢渡家的门。
江远乔觉得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实在难看,示意保镖将她带走。
江清予挣扎道:“别碰我!我哪都不去!你们别碰我!”
“啪”的一下,江远乔给了她一巴掌。
“江清予!动静闹这么大,他要是真在意你,早就开门了!别他妈在这犯贱倒贴,浪费老子的时间!”
“你这种人懂什么?”江清予声嘶力竭道:“谢渡不是你!他不会跟你一样丢下我的!不会!”
“那他人呢?江清予你告诉我,他人呢?!”
江清予看向那扇冰冷的门,强压着不安,继续拍门道:“谢渡!当初是你带我走的,现在凭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丢我一个人!谢渡!你开门!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无论她再怎么叫,动静闹得再怎么大,面前那扇门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倒是恍惚间,楼道突然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
那声音铺天盖地而来,时隐时现,时强时弱。
其中还夹杂着仪器运作的滴滴声,吵的江清予太阳穴抽痛,实在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人就已经到了韩国。
有过在姜城的前车之鉴,江远乔把她送出国还不放心,专程托关系将她送去一家训练生培训公司。
那地方简直就是炼狱。
江清予被迫跟那些训练生一起练舞,24小时全方位被监控着,完全没有秘密和自由可言。
她试图逃脱,每次却都会被抓回来,被揪着头发当作殴打。
被打的次数多了,疼到麻木了,心也就跟着没知觉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根本逃不走,只能强迫自己去迎合那些韩国人,学着他们弯腰低头说“思密达”,让他们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年复一年的伪装与坚持,终于打破了他们的戒备心,让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密不透风的监视着她。
她如愿逃走。
但出去之后才发现,她既没有护照证件又没有钱,别说回国了,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
没办法,只能像鬼一样,在韩国底层讨生活。
为了活下去,她曾住过贫民区,睡过隧道,也曾捡过垃圾拾过荒,甚至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给人浆洗衣服,刷盘子。
总之,以前谢渡不曾让她做的事,在韩期间,她全学会了。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江清予攥着那些好不容易赚来的韩币,看着上面的李滉、李珥头像,忍不住在想谢渡。
她在想,他奶奶去世后,他是不是也就像她这样讨生活?
干活这么累,赚钱这么难,活下去这么的不易,可她还老不懂事,动不动就跟他起争执,惹他生气。
等见到谢渡以后,她再也不会惹他生气了……
后来,江清予终于攒够一些积蓄,搬离鱼龙混杂的贫民区,去了首尔华人区。
她在那打工时,认识了一个人脉非常广的华人。
在他的帮助下,她成功向大使馆递交了材料和证明,被送回国内。
九年的颠沛流离,如今,江清予终于如愿踏上故乡这片土地,回到阔别已久的姜城。
怀揣着忐忑与点点藏匿在心底、不敢表露出来的兴奋与喜悦,她下飞机后直奔谢渡家,想远远的看他一眼,哪怕听听他的声音都是好的。
谁知却得知,姜城根本就没有九和苑这个地方!
那个老小区,早在好多年前就已经拆迁翻新了。
现在在她面前矗立着的,是充满现代化科技的玻璃幕墙与高楼大厦。
曾经所有的痕迹被全部抹杀,江清予只觉得这九年来苦苦支撑着自己的信念在这一刹轰然倒塌。
她试图找寻自己跟谢渡共同生活过的痕迹,却根本无从下手。
九年,3285多个日夜,1000多公里的距离,这时间与空间上的跨度太大了,变数根本没办法控制。
江清予找寻无果,大病一场。
病愈之后,便在附近找工作谋生活。
前后两次读高三都没能顺利参加高考,她的文凭仅仅只到高中,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最后只能用之前在韩国积攒的积蓄,开了家名为“又相逢”的花店。
她每卖出一束花,就会满含希望的问对方,认不认识一个叫谢渡的人。
不出意外,每次得到的都是摇头。
她不气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不停地坚持追问着每一个来她这买花的客人。
日出渐日落,花店里的顾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她却始终如一日,坚持不懈的一遍遍追问着同样的问题。
终于这次,回答她的不再是摇头。
小男孩接过花,眨眨眼睛,说:“我认识啊!”
一句“认识”,让江清予瞳孔骤然放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先濡湿了眼眶。
她嗫嚅着刚想张嘴问些什么,就听小男孩继续道:“他是我爸爸!我爸爸就叫谢渡!”
江清予这才发现,他的眉眼间竟当真跟谢渡有几分相像!
原来他已经结婚生子了,甚至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真好……真好……真、好啊……
小男孩见江清予又哭又笑的,觉得有点奇怪,正巧花店外面的母亲在叫自己的名字,便叫着“妈妈”,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江清予急忙擦擦眼泪,跟了出去。
她看见小男孩被一个穿着雪色旗袍,挽着发的年轻女人,牵着领到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面前。
给他们母子二人开门的,正是谢渡!
九年刻骨铭心的思念汹涌而出,就像狂风席卷着心灵的每一处,激荡着种种过往,让江清予头皮一麻。
即便知道谢渡已经成家了,自己不该去打扰他们,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朝已经发动的车子跑去。
人潮汹涌,往来车辆如车水马龙。
多年前谢渡追着坐着江清予狂奔的画面,与眼前这一面交替重叠,竟是出乎意料的相似。
当年,谢渡没能追上她。
如今,她也一样。
江清予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腿上、身上全是血,却始终吊着一口气,攒着一股劲,不要命的去追。
眼看着车子在自己的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宛如俗世中的一粒尘埃,她哭得稀里哗啦,咬牙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大货车由于疲劳驾驶,超速闯红灯,来不及刹车,只能疯狂按着喇叭直直撞向她!